但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女真族晏端等一百八十四人跨越宋辽边境线请求内附,宋主答应了。
倒是辽国,由于其新继位的帝王年龄要小于赵祯,按照之前说好的规矩,如此辽国便成了“弟”国。
其便也以此为由,先一步派出了使臣团,这一使节团紧随五军的步伐抵达了汴京城,此后便眼睁睁看着宋国人民各种欢庆他们打败了辽国。
这般尴尬时候却并不避嫌的姿态引来了众人的侧目,如此能忍他人之不能忍,只怕恭贺新年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尤其是宋国忽然间强大起来的原因,无论是全覆盖的甲胄,亦或者是投石机、弓弩。最重要的是——这其后可有能干的匠人,还是有旁的新技术。
宋国军队此前的抗兵能力极其优越的板甲成功引起了辽国军队的注意,宋军主攻,清缴战场的时候基本都将板甲收回,但即便再小心也难免遗落几具,这些板甲都被辽国人拆了开来。
坦白说,以如今的冶炼技术,想要人工打造出这样一幅板甲的难度并不算高,难的其实是覆甲率。
铠甲的冶炼重点便在于其厚薄一致。
空隙之处肉眼难辨,在实际装备过程中却极容易让这些地方成为破甲点,但是宋军被收缴的铠甲却能够基本保持厚度一致,而且主要甲面是一块精铁。
此前宋辽之间的科技水平差不多,无论是武械的攻击能力,还是甲胄的防御都是宋略高一筹。毕竟宋人的军队弱,自如此,便不得已将大量精力花费在升级武器之上。
而且宋国的矿产资源要优于辽国,这一点再羡慕也羡慕不来。
最初辽国匠房的意见是宋国人得了更好的矿,但是待到将甲胄进行试验后,这一可能性便被排除了。
铁和精铁不是一个等级,无论是硬度、韧性均有巨大差异,这种差异绝非是一个铁矿和一个好工匠能够将之摆平的,宋国一定研制出了新的冶炼方式。
数年前,立于黄河沿岸的炼钢厂便已经引起了契丹族们的注意,但是其环境太过封闭,纵然辽国人想尽办法往里头插人也无济于事,为了保证里头资料的安全,赵祯直接划分了一整个工业区,将原材料区和厂房隔离开来,即便往里头运送货物的人流源源不断,也没人能够真正摸到厂方去。
且此处场地空旷,便是有些个高地手段的,也没法子在虚空之中行走还能不被人发现,如此,炼钢的秘密被一直保存到现在。
但是随着板甲的外流,意识到宋国冶炼发展的人定然不会少,对此工部和三司都已有准备,他们打算实在不行的时候,便将焦煤的概念逐步泄露出去,以此作为刻意的误导。
如果这个忽悠不过去,就告诉他们石灰粉可疑吸附杂物,再忽悠不过去,就再告诉他们萤石,总之,液压机和耐火砖的秘密一定要保护好。
元月一日大祭,赵祯亲书告天文,携文武百官并一众将士于天坛祭诵。
同时,重新绘制的大宋舆图被供奉在了祖宗牌位之前,大宋的东北角多出了一块相较于全国来说极其微小的半圆,然而在那上头,用朱笔,极其慎重得写了一个幽字。
赵祯宣布改元,此年改为景佑元年。
同月,在辽国,辽太后御正殿,受辽主与群臣朝拜,这个女人在去年丈夫去世之时,便将辽国名正言顺的太后萧菩萨哥逐去了上京,自那以后,她趁着辽帝年少,开始在朝堂之中拔出菩萨哥一脉的萧家人,扶持自家人。
在如此重要时机,她自是要预防同宋开战。因为一旦起了波澜,为了稳住局势便必须要启用辽国有名望的大将,其中便由不少人是萧皇后一脉,出于此等考量,纵然不少辽臣在此前屡次上表请求辽军加派军力夺回南京,均被她一念驳回。
萧家的两个女人,一个签订了《澶渊之盟》,一个签订了《檀州之盟》,功过是非,自留给后人评说,单说现在,年少的辽帝不喜朝政,将一应事务均交给太后,臣子虽然屡次劝谏,辽帝皆不做应数。
少年帝王这一放权,便在之后放出了给宋国发展的空隙。
明道元年二月,宋仁宗的生母李氏重病,赵祯哀极,罢朝五日亲喂汤药,恰在此时传来喜讯,并不得太帝王喜爱,但亦有几分尊重的皇后在为李妃侍疾之时累极晕倒,被查出已有三月生孕。
帝王将有中宫嫡子的喜讯犹如强心针一般,让李妃转危为安,修养一月后便已大安,皇后肚子里的孩儿立刻成了公认的“福星”
为了这个孩子能够平安诞生,赵祯甚至去求了祖宗保佑,甚至暗戳戳得跑去求了似乎很灵验的太一尊神,当然,这一系列举动唯有亲信们得知,毕竟哪怕是亲儿子,对于大臣们来说地位还是比不上帝王的。
当皇帝的为了还没出生的儿子去求神拜佛什么的,已经足够他被挂上某些小本本引而不发了。
这一年三月,枢密使造弹劾被贬谪,枢密副使顶上,原枢密副使的位置便被空了出来,赵祯下旨掉太平军监军白锦羲回朝,出任这个朝堂的中枢位置。
由于白锦羲此前的皇城司出身,自然遭到了群臣反对,奈何他在此次出征上表现得太过抢眼,此前赵祯有意压了压他的封赏,如今一看一个枢密副使倒也算不上过头。
同月,即将迎来自己的嫡子的赵祯找上了幸福撸猫的夏安然,他一脸惨不忍睹得看着夏安然左手一只毛豹子,背后一只黑白熊,只觉得弟弟这生活实在是太过于糜烂啦!
作为哥哥不干涉不行啊,弟弟这怎么就进入了养老模式都没有冲劲啦!
即将有娃的傻爸爸此时正在疯狂赚奶粉钱的兴头之上,完全看不上弟弟懒洋洋的模样,他默默看着弟弟的脸半响后,忽然坐了下来,已经习惯他存在的小豹子没有任何反应,正仰着肚皮让夏安然给他挠后爪子毛呢。
见赵祯垂在他面前的衣摆,它条件反射得伸出了爪子用指甲尖尖在上头扒拉了一下,扒断了几根丝线之后它若无其事得在地上扭了扭,换了个方向将脚爪子搭在了赵祯腿上。
赵祯潜意识得捏住了这只jio,低下头看看梅花爪又捏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后,轻叹一声“阿弟。”
“嗯?”
“其实你我也没有那么像。”
夏安然拿着刷子的手顿了顿,他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便见他的兄长欲言又止道“虽不知幼时如何,但我等想来只是有一段时间想象……为兄也打探过此事,便是兄族有想象着,子嗣未必长的一样。”
他这番话的言下之意让夏安然有些吃惊,他缓缓坐起,正身以待,便听赵祯说道“若是阿弟忌讳此时不欲娶妻,实则不必,兄并不在乎此事。”
“便是阿弟的子嗣,吾相信定能与弟一般待我。”
作者有话要说: 燕地的情况其实和很多被分割出去地方的情况一样。
年纪大的想统一,年纪轻的觉得不要统一,当然也有部分家中有一老的年轻人,亦或者是有识之士、有志之士还是想要统一。昨天评论区的雨前茶宝宝也说了,到了北宋末年,燕地的人已经不觉得自己是宋国人了,这便是因为辽国人屡次洗脑导致。
而且前文也有写到,辽国人为了保证燕地的灾后情况,强调辽东半岛的粮食运送到那里去,这在历史上的确是发生过的。辽东的叛乱也的确是因此而出,不过被镇压得也挺快。
一个地区被割让超过一百年之后,等到老一辈全都故去了,再经过语言的改变、思维的改变、资源倾斜等等措施之后,基本可以使其失去回归之心,参考香港就是。
这不是当地人的错,虽然我们很难理解,但是骨血是骨血,教育远重要于骨血,就像是我们一直被《三国演义》洗脑,突然告诉你周瑜其实超厉害,诸葛亮没那么厉害一样。
即便后来你发现事实的确如此,都督太牛了,但是突然问你“你觉得三国第一聪明人是谁”你脱口而出的还是诸葛亮一样,这便是教育的可怕。
也是为什么现在广电开始要求电视剧拍摄时候,你如果用了时代背景就不能瞎设定一样的道理。
——譬如某皇帝登基时候,踩着丹陛石爬上去的电视剧,虽说官方解释这是为了艺术效果,但是很多小朋友乍一眼看过去就会留下错误的印象,这还只是小事,更大的错误呢?
譬如某些电视剧天天拍九龙夺嫡,在这样的剧情下成长起来的娃会不会觉得古代的太子就是这么苦逼,当了太子就是当了炮灰呢?
实则太子还能被废历史上好像只有个案,但是被弟弟斗掉的似乎就2个,一个是李世民的大哥,那是动了武力,另一个就是康熙的太子。其余的基本是因为亲娘被废皇后连累的失去了嫡子身份。
一般汉代的嫡庶关系还真的是很强滴。
但是泥们看看早期的宫斗文,太子是不是九成都是炮灰?尤其是某女主成了某皇子的爱人之后,其太子基本九成九就是恶贯满盈之辈。这就是影视剧的影响力,当然话句话来说这也没法子,毕竟清朝你能拍的也就康雍乾,康雍最精彩的就是九龙夺嫡,便是康熙早期的剧情你都要拍拍多尔衮和大玉儿的爱恨情仇呢。
这才能够吸引住阿姨妈妈的注意力……
话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年纪大了之后我反而更喜欢看没有感情戏的历史剧……咳。
文中歌词是《闻战》后半阙。
我真的觉得这首歌的歌词超级美!
下一张就能完结北宋剧情啦~啦~不是我没有说今天要发刀啊。我是个改邪归正的好作者,我是说等新来的崽们看到某段和某段的时候,我应该又能收到第二波刀片了。
咳,赵祯是个好哥哥。
第227章 北宋(九十二)
赵祯此言可谓推心置腹之言, 倒让夏安然有了几分不自在。
看来这是他哥不知从何处听闻传言,他不娶妻不生崽是因为害怕到时候和小皇子长得一样。夏安然首要怀疑传谣对象便是他亲妈。他顿有有苦难言之感, 总不能说哥你自作多情了, 不生崽崽的原因是你弟弟生不出吧!
“你与泽玿之事,为兄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妥,”
不知道弟弟心情的赵祯深沉说道, 他还摸了摸下巴,神色极其真诚“你二人若说要生出些情愫来总是少了些契机。阿弟,你二人太过莽撞,怎可以名声行此举?”
这,这是猜测他和白锦羲两个人是协议夫妻?啊不是, 是协议搞基?
夏安然瞪大了眼张张嘴刚想解释,忽而听闻门口一男音一字一顿道“谢陛下关心。”
回京赴任的白锦羲缓缓踏了进来, 面上表情淡淡, 周身气势暴涨,让原本躺着任人伺候的小豹子一个鱼跃翻身炸着全身的毛呲溜跑走,便是原来悠悠闲闲当夏安然靠枕的的黑白熊也四爪并用啪嗒啪嗒蹿开。
一时间场内只余下三人或坐或立,两只动物动静太大, 使得场景一度十分尴尬。
夏安然默默看了眼点爆炸药桶不自知的赵祯,再看看背后隐约有黑气弥漫的男人, 忽然笑了一下, 他拉了把作揖起身的白锦羲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他看着赵祯猛然间眯起的眼睛坦诚得说到“皇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赵祯面色未变, 他沉吟片刻后忽然问道“你们是何时定情?”
这个问题远超过于夏安然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这位便宜兄长会开口棒打,准备不足的夏安然掰了掰手指,又回忆半响,才道“我,我进京后一年吧……”
“朕听闻……当时你同泽玿南下之时,在泽玿金陵老家你们便宿于一间?”
……那是因为白家没房子呀,夏安然眨眨眼,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还是点点头,赵祯于是长长得抽了口气,面色涨得通红,看着白锦羲的眼神复杂到无疑伦比,片刻后就见他站起身来,“泽玿,朕欲与你详谈一番。”
说罢他瞪了夏安然一眼“你不许跟上来。”
莫名其妙的夏安然被孤身一人留在了原地,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哥哥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他和白二少待在一块都已经那么多年,按照皇城司的工作效率,想必第二个月就已经把消息报上去了。
难道他哥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抱白二少大腿以求安身?不会吧!他哪儿就给他哥留下了自己是小可怜的印象?
夏安然忙往嘴里塞了好几粒果脯压压惊,然后他眼珠子一转,见边上的侍卫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姿态,便蹑手捏脚得跟着去了赵祯前进的方向。
夏安然打算得很好,以他的听力,压根不用靠的太近便可听到他们说什么啦!
然后他就听到他哥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说了一句,他声音有些干涩“泽玿,你我相识已有十数年。”
“你与吾弟相识不过数月,”
虽然后面的话,赵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十分的明晰。
你和我认识了十多年,但是认识了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的夏安然不过几个月,便和对方定情,你嗦,你到底你是不是把我弟弟当做我的替身啦?
当然这样的话,因为对脸皮的需求太高,赵祯是说不出口的。
在外面偷听的夏安然则是在极度的震惊之后默默地捂住了脸,不忍再看。
他在之前早就想过会不会有这个误会,但是他哥似乎一直都表现的十分淡定,加上自他进入这个身体之后,相由心生,两人越来越不像,严格来说到了一年后,只要对他二人有过接触的便很少会搞混两人,于是夏安然便以为赵祯的神经粗到已经没能注意到这一点。
没想到实际上是帝王压根只以为他们是逢场作戏所以没有在意罢了。
他在掩面同时于心中暗暗吐槽,赵祯也就是因为没有看到过白锦堂,如果他见过白锦堂,是不是还要以为夏安然是把白锦羲当做他大哥的替身啦?
因为按照他的逻辑,其实他和白锦堂相识在先。
况夏安然和赵祯两个人只不过是堂兄弟之间的相像,但是白锦堂和白锦羲之间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模一样,除去一些姿态、动作,若两人都面无表情看过来的话,十个人会有七八个认错,当然夏安然不会,因为他认人的方法不是看脸,是靠感觉。
所以在得知此二人为双胞胎之后,他在此稍稍留意之后便不曾再认错过。
正当夏安然以胡思乱想来化解心中尴尬之时,他听到白锦羲语调低沉“陛下龙威甚重,臣不敢直视天颜,况,在臣心中,南王与陛下之差异,一目可见。”
咳咳咳!
夏安然默默得捂了捂碰碰乱跳的小心脏,虽然白锦羲说的是大实话,但是这颗直球还是让赵家两个兄弟都不约而同的呆滞了一下。
也许是被这话捧舒服了,也许是心中另有计较,总之,赵祯没有再抓住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他接下来提出的却是另一个致命的话题。
他问白锦羲,有没有考虑过子嗣问题。
白锦羲的拒绝很直接,他说:臣与南王之间,容不下第三人,想来南王亦是如此想。
还不等赵祯回应,白锦羲继续道,“臣同南王自情定之后便彼此已有约定,我二人一心侍奉陛下,至于死后香火……”男人微微一笑,对面露惊愕的帝王说道“便要请陛下来为我等操上这一份心了。”
屋里久久的沉默,外头远远偷听的夏安然不自在得动了动身子,他此时背依靠在廊柱之上,宽哒的柱子将他的身影藏得严严实实,唯有印在地上的影子泄露了二三痕迹,影子里的青年此刻堪称志得意满,发尾更是一抖一抖得别提有多美啦。
赵祯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你们呀……”便不再多言,白锦羲的意思便是他和夏安然两人,日后只做陛下的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