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锋寒也跟了上来,奇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说的话大有深意的样子……”
“跋兄你呼吸起伏,也受了伤吗?”宋师道立时引开话题,关心地问了一句。
跋锋寒点了点头,说:“挨了秃驴一法杖,不过打得真是爽!只可惜师妃暄选了子陵没选我……”
“不要说得好像她在选夫婿一样吧,跋兄!”徐子陵苦笑道。
时已夜半,他们四人勾肩搭背地往郑国公府走去,寇仲嬉笑道:“我们陵少爷长得这么俊,说不定尼姑真的看上你哩。”
徐子陵反击道:“我们三个人都受了伤,只有仲少爷你完好无损,我真怀疑那和尚是不是看上了你?”
“鬼扯淡!”寇仲一脚踹了过去。
跋锋寒忽然看向宋师道,说:“方才你的身份似乎暴露了,无碍吗?”
“他们知道了我是谁,还不是照样拿我没办法。”宋师道傲然笑道:“想要光明正大定我的罪?他们根本没证据,只能自己憋屈,想想都爽快,哈!”
“我素来都对世家公子没有半分好感,不过你是一个特例。”跋锋寒笑道:“至情至性,还够义气,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真是荣幸之至……”宋师道话还没说完,寇仲忽然插到两人中间,一脸警惕地看着跋锋寒,说:“老跋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跋锋寒摸了摸下巴,在寇仲如临大敌的目光中,微笑道:“终有一日我要去挑战天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总要找个人给我收尸?”
宋师道摇头失笑道:“放心,到时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的,保管给跋兄安排一处风水宝地。”
“哈哈!”跋锋寒爽朗一笑,忽然止步,说:“对了,你们住在郑国公府……前面就到了,我先走一步了。”
徐子陵挽留道:“我们所住的客院有好多空房,跋兄你留宿一晚不成问题。”事实上宋师道和寇仲住在一起,都已经空出了一间房来了。
跋锋寒却是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里面有位董大小姐……总之是一言难尽。”
“原来董淑妮那多情的妞儿也看上了老跋你!”寇仲笑得肚子疼,说:“行了你还是走吧,我们都懂的。”
跋锋寒笑应道:“你们之中就属仲少你生了一副风流样,小心被那辣妞儿榨干!”话音刚落,他就飞身而去了,完全不给寇仲反击的机会。
“去他娘的,死老跋自己被人榨干了还来说我风流?!”寇仲对着跋锋寒的背影啐了一口,就忿忿地拉着宋师道回房疗伤去了。
徐子陵不禁倍感萧瑟:“又把我忘记了,重色轻友的混蛋仲少!”
经天津桥一战之后,扬州双龙在江湖道上的名声真可谓是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他们居然搞定了师妃暄、了空、侯希白以及净念禅院的四大护法金刚……总而言之,谣言总是越传越夸张的。
在王世充的帮忙散播下,寇仲和徐子陵就这样成为了年轻一辈的绝顶高手,宋师道继续低调,至于跋锋寒嘛:他又不帮王世充办事,人家当然没那闲工夫去帮他大肆宣扬了。
丢失了和氏璧还受了伤的师妃暄一时间沉寂了下去,半点消息也不外传,仿佛真的潜心念经去了。
而趁着了空和师妃暄都要疗伤、还要防备祝玉妍师徒的这段时间,寇仲也终于要在战场上大展身手了。
王世充依旧不怎么相信寇仲他们,但他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高手了,便拨了那么几千人给寇仲,着他“一力迎战瓦岗来犯之敌”——而李密这次,却是亲自率领了五万大军来攻洛阳。
所幸王世充虽把兵权抓得紧,但在其它方面还算配合,比如假作遇刺受伤、动摇军心,还有转移粮仓摆空城计之类的,所以寇仲他们还能和李密玩得下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敲掉了李密不少兵力。王世充对此乐见其成,他一方面权当是在陪寇仲玩个游戏,而另一方面,王世充已经在和李阀商量结盟条款了。
然而王世充这老狐狸绝对不会想到,在寇仲带着兵马转战洛阳周边的时候,就已经以其近乎逆天的个人魅力和将领们称兄道弟了——本来王世充派给寇仲“玩”的人,也是他不怎么信任、不愿意重用的一些将领和谋士,偏偏寇仲他们就以此为突破,挖起了王世充的墙角,真可谓“没有最阴险,只有更阴险”。
后来王世充在他的首席谋臣杨公卿的提醒下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派杨公卿去监军督战,实际上就是收回了寇仲的掌军权力,反将他放在了军师的位置上。
事实上这样一来,寇仲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得到了更大的好处——他自掌军以来,虽有宋师道在背后帮他,但也察觉到己身的许多不足,这就是“纸上谈兵”的道理了,寇仲毕竟是出身市井,从前也没打过仗,只读几本兵书当然是完全不够的……杨公卿此人乃是跟随王世充多年的旧臣,有着极其丰富的行军作战的经验,寇仲和宋师道他们跟在杨公卿的身边,不断偷师也不断进步,更借此机会了解了许多带兵细节,简直就是赚大了。
至于杨公卿呢,他也时常被寇仲的奇思妙想所折服:这些点子大多都是寇仲、宋师道和徐子陵一起商量出来的,只是全安在了寇仲的头上。不过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兼双龙本就心思灵活、天赋异禀,所以杨公卿本是抱着怀疑和防备而来的,却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寇仲这个充满活力和勇气的小子……不知不觉中,他们挖到了一块最有价值的大墙角!
就在同一时间,宋阀那边却是出了大事:宋鲁和宋玉致在返回岭南的途中遭到了“影子刺客”杨虚彦的刺杀,宋玉致的护卫们几乎死光,宋鲁也在大意之下受了重伤——当他们一行人颇为狼狈地回到了岭南之后,终于是令宋缺勃然大怒!
毫无疑问,杨虚彦本来是在李阀的暗令下冲着宋师道来的,却没想到宋师道留在了洛阳,杨虚彦这是“误中副车”了。
“好个李阀,真当我宋阀是好欺负的?!”宋缺立于房内,扫视床上重伤的宋鲁,怒道。
“恐怕不只是李阀在作祟吧,”宋玉致语气幽幽地说道:“慈航静斋的人肯定也恨不能要了我哥的命,”她蓦然抬头,直视宋缺,说:“哥他已经当众和慈航静斋撕破了脸,所以爹你也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我只有一句话,如果你要责罚我哥的话,你就不再是我宋玉致的爹了!”
第58章 称帝
趁着宋缺被她的“豪迈宣言”震住的一刹那,宋玉致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那颗“砰砰砰”急速跳动的心都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她不禁手捂胸口,低声喃喃道:“哥啊,这回我可是为你豁出去了,不知道阿娘能不能撑住场子啊……”宋玉致可不笨,在当前的这种“随时可能挨刀”的情况下,她还是飞奔到她娘的院子里寻求庇护比较靠谱 。
“玉致啊,女儿家家的,总是这么飞来飞去的可不好。”宋夫人温柔的语调仿佛能平息一切燥火,她快步迎了出来,目露柔光地看着小女儿,说:“我刚刚听说你们回来了,正要准备午膳呢,你就来了……师道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阿娘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啦!”宋玉致扑到母亲身边、揽住对方的脖子,撒娇道:“哥他这次开罪了慈航静斋,所以就不敢回家了,我刚刚也顶撞了阿爹……唉,总之待会儿阿娘可要保护我才行,阿爹发起火来,我可接不了他一刀半刀的!”
宋夫人神情肃然,说:“师道究竟做了什么?玉致你必须半点不漏地告诉我,至于你爹那边……他如果敢对自己的儿女动刀,我就和他拼了!”
见她娘如此疾言厉色,宋玉致不禁讪笑道:“也没到拼命那么严重啦,阿娘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这边厢,宋玉致将宋师道当众打师妃暄脸的壮举细细地说给了宋夫人听;而另一边厢,面对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宋缺……重伤在床的宋鲁表示压力很大。
“大哥……”
宋鲁才开了腔,就被宋缺开口打断,说:“师道在洛阳的所作所为,我一早就收到消息了,”宋缺的一双虎目之中透出极为复杂的情感,续道:“他之所以会那样锋芒毕露,和师妃暄及李阀交恶,无非是想迫我表态……我的这个儿子自小就奸谋百出,难道我还能不了解他?玉致也只不过是在为他添上最后一把火而已。”
“大哥!”宋鲁急道:“师道他一心都是为了我们宋阀的大业,我……我也对他承诺过,会和他站在一边!”
宋缺目光一寒,冷冷地扫过宋鲁,蓦地大笑道:“连你都被那小子给收服了,似乎我只要对他的决定说一个‘不’字,就是众叛亲离的结局?!”
宋鲁的心里“咯噔”一响,暗呼不妙,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这、这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但那小子似乎天生就是来向我讨债的,”宋缺摇了摇头,说:“三弟,我比师道所以为的更加了解他,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生而记事的奇才,否则他又怎会从小到大,每走一步都是有所筹谋的呢?”
宋鲁听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说:“大哥你想太多了吧,或许、或许那只是巧合……不、也不是,师道他只不过是至情至性罢了,哪有什么奸谋呢?”
“至情至性?那只是他的掩饰罢了,”宋缺表情凝重,说:“自从收到他在洛阳的消息,这段时日里我想了很多,越想越是确定,其实早从他坚持练刀开始,就已成为与我对弈人生的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