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道连忙贴心地解释道:“阿爹年轻出道之时,就是因为打败了当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霸刀’岳山,这才得到了‘天刀’的称号;而身为魔门第四高手的‘天君’席应,也曾因为肆意挑衅而惨败于阿爹的刀下,以至于此后几十年间他都藏身西域苦练魔功,不敢回返中原……简而言之,这两人都是爹的旧敌。”
“原来他们都是爹您老人家的辉煌战绩啊,”寇仲以极为崇拜的眼神看着宋缺,表情则更为无辜,说:“我真的不认识他们,难道他们竟仍不怕死地来找爹的麻烦?那不如就由我来代劳,将他们都给打发掉?”
宋缺听得心下满意,语气却很是不屑,说:“你小子真是个马后炮,席应已经被岳山给杀掉了。”说着他目光一凝,沉声道:“岳山和席应本就有仇,此事并不太奇怪。问题在于岳山杀了席应之后,最近竟在彭城现了身,更引得与他有旧的各路高手纷纷聚在了彭城,所以我才要问你清不清楚此中内情。”
寇仲心下愕然,更担心身在彭城的徐子陵和跋锋寒他们,正要开口发问,宋师道却忽然说:“这件事小仲并不清楚,我倒是知道一二。”
“哦?”宋缺看向儿子,微微皱眉道:“岳山杀席应之事正发生在你受伤的时段,你又能有什么高见?”
“因为我一早就知道,岳山已死了很多年了。”宋师道胸有成竹地说。
“哈?!”听得一头雾水的宋鲁呆呆地开口问道:“难道杀席应的是岳山的鬼魂?”
“不是岳山的鬼魂,而是岳山的面具,”宋师道淡淡笑道:“这件事只要去问问鲁大师,就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岳山的面具就是他亲手制作的。据我所知,那块面具如今正是小仲的好兄弟徐子陵的所有物。”
“原来如此!”寇仲恍然大悟,道:“我和小陵最近一次见面之时,还来不及详谈就赶着坐船走了,但当时我就已经感应不出他的武功深浅了……”说着他忍不住拍桌道:“这小子真行,肯定是有所奇遇,否则不会厉害至这等地步!”
宋智听得灵光一现,说:“难怪我听说岳山是以空手杀了席应,因为这个‘岳山’根本就是徐子陵,岳山是用刀的,但徐子陵却不是……”
听完这离奇之极的事件,宋家的一众人等都被震撼了——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混混出身的小子竟是各有各的厉害,他们简直就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吧?!
宋缺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随即蓦然睁开双眼,灼灼地盯住寇仲,说:“若真是徐子陵杀了席应,那么少帅你可就落后于你的好兄弟了……”
寇仲怔了怔,他完全没想到宋缺会忽然这样说,语气中似乎还带了点儿别的意思……难道是嫌弃?寇仲心下惴惴,只得讪讪笑道:“也不至于落后太多吧,经过爹你昨天的指教,我也大有进步哩。”更何况他还能跟二哥双修,陵少才没这个福利呢。
寇仲说的当然是实话,然而在场的除了宋师道以外,其他人都无法理解寇仲的那种神一般的进步速度;至于徐子陵,他的武功也许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高,只因他拥有不败的主角光环,所以才会战绩彪悍……
但战绩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于是乎大家都很不看好寇仲,宋智更摇头说道:“席应此番胆敢大张旗鼓地回到中原,就是仗着他的紫气天罗魔功已练至大成,他甚至还想来挑战大哥……而依照少帅你昨天的表现来看,似乎差距不小。”
寇仲大感委屈,但他还来不及辩驳,就被猛然离席起身的宋缺给拽住了衣襟,只听宋缺肃然说道:“彭城现在威胁众多,若你武功不济,回去也是送死,还会拖累师道……再跟我去磨刀堂比划几招吧!”
寇仲根本无可反抗,他无比悲伤地瞅了“爱莫能助”的宋师道一眼,心里暗将徐子陵大骂了一顿:都怪陵少爷惹了这么多麻烦,害得他要被老爹教训!
宋缺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把寇仲给拽走了,宋夫人赶忙安抚儿子,柔声说道:“我儿不必担心,你爹他下手会有分寸的。”事实上宋夫人此时却是回想起了昨天宋缺说的要“废了”寇仲……咳,那该不会是真的吧?!
宋师道眨了眨眼,笑道:“阿爹是为我们好,我都明白的。”
到了这个时候,心思缜密的宋师道自然是看明白了:宋缺本来就打算要用第一个消息给少帅军吃个甜枣,再用第二个消息把寇仲拎走教训……这其实跟徐子陵真的关系不大,仲少爷还是自求多福吧。
就这样,在之后的几天里,寇仲彻底过上了“有爹疼、有娘爱,还有心上人抱”的美好生活:他每天先被宋缺狠狠地教训一通,再被宋夫人拐弯抹角地安慰一把,最后还得被宋师道爱抚一遍……就是在这样的“幸福生活”之中,寇仲终于创出了被他命名为“井中八法”的绝妙刀招,实力飞一般地跃升了好几个档次。
当他们终于获准离开岭南、返回彭城的时候,寇仲简直想要抱着井中月痛哭一场:终于逃离火坑了,高门大阀果然不是那么好嫁进去的……
两人并立在船舷上眺望着逐渐远去的岸边,宋师道揽住寇仲的腰,轻笑道:“仲少爷是舍不得离开山城吗?放心,我们迟早都会再回去的。”
寇仲不禁打了个激灵,侧头瞪了宋师道一眼,愤愤道:“在我成为大宗师之前,我都不想回去了!”回去根本就是被老爹虐啊,要不要那么惨烈……
“噢,”宋师道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以为你在山城收获良多,生活得也很愉快?”
寇仲呲了呲牙,说:“收获确实非常多,生活也非常‘愉快’!”说到这里,寇仲眼睛一转,陡然坏笑着看向宋师道,嘿嘿地说:“所以我真该好好报答你的‘用心款待’,对吗?刚好彭城就是我的地盘,而二哥你呢,现在又很不巧地不再是我的对手了……”
好嘛,所以说宋缺玩的这一手,其实是既折腾了寇仲,又报复了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吧?!
宋师道笑得越发温柔,语气更柔情似水地说:“我打不过你又有什么所谓呢?总之无论你要怎样对我,我都不会反抗半分。”
寇仲立时打了个更大的激灵,面色变了几变,终于只得无奈笑道:“我真被你的肉麻给打败了……哎,我始终不是你的对手,还是乖乖认输算了。”
“真乖……”宋师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摸了摸寇仲的头,哈,老爹的小把戏怎玩得过他呢。
“……”
在两人的打闹调情中,他们很快就顺风顺水地回到了彭城。当然,在这一路上宋师道和寇仲也没有浪费时间,他们继续以双修的方式来修炼内力,进展可谓神速。
不过宋师道既然尝到了“放空丹田”的甜头,自然就不会急着恢复功力了:他将双修而来的长生诀真气全都储存在寇仲那里,他自己则继续保持着“无力一身轻”的状态,更借着这种作弊一般的方式来不断体悟长生诀“破而后立”的精髓,使得他整个人都获得了脱胎换骨一般的改变——事实上,若宋师道恢复到内力充盈的状态,寇仲依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因为宋师道此时的境界可以算是无限接近于大宗师了,只不过是因为他故意不存内力,这才无法进行最后的冲关突破。
快下船时,宋师道又戴上了原来的那个“军师面具”,他现在是真的没了内力,根本就用不着假装了。
少帅的回归自然得到了少帅军上下的热烈欢迎,当寇仲向众人宣布了宋阀将会接替窦建德来向少帅军提供钱粮后,他果断地收获了无数暧昧的眼神,甚至还有人欢快地询问宋家小姐什么时候会嫁过来……寇仲连忙把话题引开了,将宋师道以“双龙帮军师”的身份介绍给众人,竹花帮的人本来就见过他这副模样,大家都明白这位“越先生”是少帅的“心腹”,自然都对他礼待有佳了,殊不知他们心心念念的“少帅夫人”其实已近在眼前。
直闹到了后半夜,大家才陆续散去,寇仲终于能和好兄弟们一叙离别之思了。
“啧啧,”徐子陵笑眯眯地打量着寇仲,说:“此去一趟岭南你收获不小啊少帅,而且你还真的把宋阀少主给掳回来做压寨夫人了,岂非已完成了当初你要玩争霸的终极目标?”
“原来仲少爷还有这样一个终极目标,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宋师道哼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
寇仲其实并不介意宋师道知晓他的这个宏伟目标,然而当他看到笑得快要背过气去的跋锋寒,就不免有些不爽了,撇嘴说道:“陵少你现在还真不把老跋当外人了哈,连我们兄弟之间的悄悄话都随便说出口……”
跋锋寒当即反击道:“难道少帅你仍拿我当外人?”
“即使不是外人,”寇仲拉长了声音,调笑道:“那也不是‘我的’内人啊,难不成……是陵少爷的?”
徐子陵踢了寇仲一脚,笑骂道:“还是如此口无遮拦,宋阀主没好好教训你么?”
“你还敢提?我被爹他老人家教训得多么凄惨,那都怪你啊惹是生非的陵少!”
“哎,连爹都喊上了,恭喜哈。不过你被‘你的’爹教训,关我什么事呢?”
寇仲和徐子陵当即就“热情如火”地讨论了起来,聊着聊着更是干脆打了起来——他们两人的武功都有了极大的进展,自然会好奇于对方的境界,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嘛。
跋锋寒推了推含笑观战的宋师道,低声问:“你的伤势无碍吗?我真的完全感应不到你身具内力了。”
“放心,暂时而已,且对我有益无害。”宋师道微笑回应,反问:“你和陵少的经历很丰富嘛,石之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跋锋寒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儿古怪,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和寇仲的事……而令我想得太多了,但我总觉得石之轩对子陵的态度有些非比寻常?”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更古怪了,续道:“更要紧的是,石之轩徒弟侯希白以及他的女儿石青璇似乎也对子陵很有好感,就连婠婠都……”
“哇哈哈!”听到这里,寇仲立时脱离了战局飞到跋锋寒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狂笑道:“老跋快给我们仔细说说人见人爱的陵少爷又惹上了多少桃花……”他话还没说完,就赶忙侧身躲开了徐子陵的掌风,只听“咔嚓”一声,徐子陵的这一掌将青石地都给扫出了一道裂痕来。
“停停停……”寇仲连连喊停,将宋师道扯到他身后,说:“二哥现在没有内力,你小心别伤到他,大不了我不问你的桃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