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藉接过,在徒煌面前展开得了两叠的宣纸,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于纸上。徒藉轻声赞道:“好字。”
薛蟠接口笑道:“墨汁儿的字向来都是好的。”
两位王爷这才注意到自进了包间儿后就没再说话的林墨之。林墨之见状,优雅的颔首笑道:“王爷谬赞了。”
眉目缱绻,仿佛是初春冰雪消融的春水,说不出的绮丽潋滟。看的人一阵失神。徒藉自己就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瞧见翩翩君子的林墨之,立刻起了亲近之心,当即笑着赞道:“不愧是文采斐然的状元郎。单只看这一手炉火纯青的簪花小楷,就能看出状元郎的造诣高深。”
林墨之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淡然说道:“写字乃文人必备之手段,子毓的字也不过是稀松平常,当不得王爷这句称赞。”
意料之中的疏远,徒藉也不以为意,含笑着摇了摇头,轻轻端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
这位三元及第的状元公向来清冷孤傲。小小年纪连中三元,接着被外放一县之主。三年吏部考核以最优的成绩调回京中,直接入了翰林,成了圣上身边的撰笔大臣。十八岁的正六品官员,除了那些靠祖宗荫庇的世家子弟,林墨之的官运亨通早就引起了京中有心人的注意。等过两年圣上的权柄稳固了,恐怕林墨之也一跃成为朝廷的新贵了。
这样一个前途大好的少年官员,不屑自己这个早就没了前途的过继王爷也是情理之中的。
徒藉虽然这么宽慰自己,奈何心中掩不住黯然,就连眉目都失色许多。
林墨之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忠廉王爷睿智机敏,长袖善舞,翩翩风采微臣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徒藉自嘲一声,开口笑道:“小王不过是个遭人厌弃的……现如今也不过是得过且过,有一日算一日罢了。”
“潜龙在渊,不过是蓄势待发,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飞冲天受万人仰慕。王爷心智手段皆属上乘,如今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当今圣上任人唯贤,何况王爷又是圣上的嫡亲兄弟,一脉相承,关系最是亲近不过……”林墨之说到这里,不动声色的夹了一筷子糖醋鲫鱼放到徒藉面前的骨碟中,状若无意的说道:“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找好自己的位置。与其邻渊羡渔,不如退而结网。”
徒藉闻言,还没说话,只听一旁的徒煌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受圣上宠爱就了不起,竟敢这么和五哥说话——”
“六弟。”徒藉微微扬声打断了徒煌的斥责,冲着林墨之微微笑道:“徒藉堂堂七尺之躯,自然也有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利的志向。然则当年棋差一招,闹得现在处境尴尬。小王虽有投名之意,只是不晓得贵人是否有容纳之心罢了。”
话说到这里,赤裸裸再无遮掩。这也是徒藉再也沉不住气的缘故。他母亲地位卑微,不过是乾清宫外殿的一名粗使宫女。目不识丁,家世不显。除了容貌姣好,性格温顺之外再无是处。际遇所限,也让这个清纯貌美的女人并无什么凤凰高飞的大志向。原本再熬两年就可以恩典外放,自行出宫婚配,谁知阴差阳错和父皇春风一度,这才珠胎暗结。从那以后便是万念俱灰,老死宫中。
可是在父皇的心中,这一切都是他英明的帝王生涯仅有的污点和败笔。他和他母亲的存在成了父皇不能克己复礼,贪恋美色的证据。因此他从小就不受重视。八岁之前从未见过父皇,宫中稍有体面的太监宫女都可对他求全责备,根本不将他这个皇子放在眼中。直到年过六岁的老六要到勤学馆念书之后,宫中众人才想起自己这个隐形的皇子来。
虽然比所有的皇子晚了两年上学,但好歹有个向学的机会。因此徒藉心中,对于比他小两岁的徒煌是非常感激的。因此在结识之后徒藉竭尽所能的报答徒煌。一边勤学苦读,一边奉承年长的哥哥,一边又小意拉拢年幼的弟弟们。渐渐的,他的境遇好过许多。甚至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被父皇委以重任,调查江南水灾一事。借此一事他青云直上,权倾朝野……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父皇的认可。直到在与太子夺嫡失败之后,父皇暴怒斥责他“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忘恩卑贱……”
满朝文武面前,君王威仪之下,他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听着父皇一句句的责骂,声声厌弃仿佛刀子戳进了心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父皇又仿佛丢弃一块烂布似的将他过继到了忠裕皇叔的名下。接下来便是长达六年的禁锢与忽视。若不是新皇即位之后他使手段收买了上皇身边的大臣和宠妃获得一个忠廉亲王的封号,恐怕这辈子也就泯然众人了吧!
身世际遇坎坷到如此地步,徒藉不是不恨的。同样是皇子,凭什么太子能够从小娇养在父皇身边,令父皇费尽苦心,言传身教;凭什么二哥能血战沙场,快意的做他的封疆大吏,享受万人敬仰;四哥的亲生母亲也是前皇后身边的宫女,凭什么他最后就能荣登大宝,只有自己要承受被宗籍除名,过继他人的耻辱……
他一直不服。
直到他冷眼看到最后,看到父皇最宠爱的太子哥哥因逼宫被废,圈禁京中。看到风光无两的二哥最终心灰意冷,退守边疆再不进京。看到原本直言进谏,性格纯粹的四哥也慢慢变得隐忍筹谋,冷心冷性……
他终于知道了。他所遭遇的一切不幸,并不因为身份卑微,也并不因为性格狡诈。古话说天家无父子,他们争斗到最后,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最终的原因都是忘了帝王无私情这句老话。
因为无私情,所以能够失却小我,顾全大局。也因为无私情,为了皇权稳固连小我都能舍去的父皇,自然也能够轻易舍去他们这些连小我都不是的儿子们……
他徒藉,最终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顾虑太多,牵扯太多。即便没有上皇的当头棒喝,只怕他最终也坐不稳帝王的位子吧!
徒藉这厢沉默许久,浮想联翩。看在林墨之眼中,突然开口说道:“忠廉亲王恐怕不知,当初新皇登基,大封天下,有人提议为王爷加亲王封号一事,上皇原本是不同意的。”
徒藉心下一惊,就连徒煌都有些莫名的看着林墨之。
林墨之眼眸幽深,平静的说道:“上皇的意思,王爷既然已经被过继到了忠裕亲王名下。此生荣辱,与宫中再无半点瓜葛。”
徒藉听到这里,眼眸一黯。徒煌见状,心疼的抿了抿嘴,忍不住的开口反驳道:“你胡说,当时我亲自去求的母妃。让母妃去求父皇,父皇明明是答应了的。”
林墨之轻笑一声,开口问道:“敢问六爷,宜太妃是什么时候向上皇进言,上皇又是什么时候应允的?”
徒煌回忆半晌,开口说道:“新皇是四月份登基,母妃三月份向父皇进言,五哥的封号是七月份下来的。”
林墨之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轻声问道:“京中所有皇亲国戚的封赏俱都是在新皇登基当月就下来了。只有忠廉亲王的封号是和其余被封赏的世家侯爵们一起下达……六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此言一出,徒煌也默然了。徒藉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问道:“状元郎的意思是……”
“忠廉王爷过继之后的艰难尴尬圣上也是看在眼中的。若不是最后关头圣上劝动皇太后为王爷求情,只怕这封赏一事……”林墨之摇了摇头,隐去后半段不说。
徒藉心中一空,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徒煌气急败坏的斥责道:“你信口胡说,为了替你们家主子拉拢人心竟然敢说这种弥天大谎,信不信小王去父皇面前对峙?”
“圣上为忠廉亲王请求封号一事虽然做的隐蔽,但宫中太妃甚至父皇身边的李德裕全都知道。六王爷若是不信,尽可打听。下官再告诉两位王爷一件事,不光是请求册封,甚至连忠廉的封号都是圣上亲自拟的。要依上皇的意思,选的可就不是‘廉’这个字了。”林墨之满不在乎的冷笑道。
徒煌下意识问道:“那是什么字?”
林墨之看着徒藉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时过境迁,王爷何必细究。”
徒藉有些木然的盯着林墨之,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字?”
林墨之摇头婉拒道:“上皇当初拟定的字在宗人府也是留档的。两位王爷若是好奇的话——”
“到底是什么字?”徒藉直直的盯着林墨之,寒声问道。
他原本以为,即便父皇为了皇权将他抛弃,但毕竟是亲生父子,父皇对他也是心生怜悯的。若是真如林墨之所说,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
太子即便是逼宫,父皇为了保他也只是圈禁了事;二哥即便与父皇道不同,父皇也放任二哥驻守边疆,不回京中;他当年也不过是见缝插针,顺水推舟,随波逐浪的筹谋一番,却被过继到他人名下,连皇子的名头都保不住……
徒藉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漠然说道:“林状元此番话语不过是为了替你的主子收买人心罢了。若是留住最后这一刀不说,岂不是功败垂成?”
林墨之眼中划过一丝不忍,最终还是轻声说道:“当年上皇择的,是一个‘傔’字。”
所谓“傔”者,侍从,傔卒之意。身份卑微,难登大雅之堂。又同“兼”,意为加倍。是要告诫他应该加倍顺从,还是说他的身份愈发卑微了?
徒藉隐藏在广袖之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状,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指甲死死陷入掌心,丝丝血迹顺着掌心蜿蜒而下。即便是长于掩饰,宽厚温润的他,也难掩悲凉之态。
林墨之见状,轻轻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圣上觉得这个‘傔’字不太好,劝说上皇将‘傔’字改成‘廉’字,虽然没有纯、裕的意思好,但好歹……”
比傔字强多了吧!
徒藉眨了眨眼睛,隐去某种波光隐隐,径自垂首默然不语。
一旁的徒煌心疼的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没准儿是信口胡说,五哥你别信他的话。”
语毕,伸手包住了徒藉紧握的拳头。
薛蟠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到此时,无语的挠头说道:“这种事情虽然算得上是宫中秘闻,可是以宜太妃的势力若是想要知道也是件轻松的事情。你们何必如此纠结,直接回去问问就是了。”
徒煌恶狠狠的瞪了薛蟠一眼。林墨之话一出口,大家就断定他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如若不然,这种编排上皇信口雌黄的事情谁敢做?可就因为是真的,大家才接受不了。
薛蟠倒是不以为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排解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初五爷过继给忠裕亲王之后,就不算是上皇的儿子了。上皇这般做,也算是无可厚非吧!”
本来徒藉还忍得住,听了薛蟠这句风凉话,神色反倒悲切起来。
林墨之看着徒藉满面怒容,神色怨怼的模样,暗中赞叹薛蟠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张破嘴。面上却温和笑道:“上皇所作所为,我等臣子不予质论。只是可惜王爷一身才华不得施展罢了。”
徒藉深吸一口气,温颜笑道:“林状元究竟何意,不妨开门见山。”
林墨之看着不过几息间就恢复平静的忠廉亲王,眼中闪过一抹钦佩。口中淡然说道:“下官适才所言虽然有些唐突,却是按照圣上的吩咐,只不知王爷如何作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身为大雍子民,自然精忠报国,忠于圣上。只盼望这一身一心能够有用武之地,不会荒废致死罢了。”
林墨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手持酒杯含笑说道:“王爷忠心耿耿,圣上自然知晓。王爷心智手段,圣上也看在眼中。这次万寿节献艺之事,也是圣上给两位王爷的一次机会。能否借此机遇重新站在满朝文武面前,就看王爷的手段了。”
徒藉与徒煌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子上的两张宣纸。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笑道:“呈状元吉言。”
语毕,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薛蟠等三人寒暄完毕,这才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机锋打完了吧?打完了先说说歌舞剧的事儿,这是正事儿。”
徒煌将宣纸上的词从头到尾读完之后,颔首赞道:“虽然辞藻直白了一些,但歌功颂德之意呼之欲出。不过……是不是太明显了一些?”
“拍人马屁自然不能太含蓄了。要不然被拍的人不过瘾,拍的人也不过瘾啊!”薛蟠一句话说的两位王爷瞠目结舌,他也懒得品味,径直说道:“我们就直接排一出歌伴舞,将上皇的功绩融入其中,如此直白的展现在满朝文武面前,这才有意思。”
徒煌看着宣纸上的内容,还是有些迟疑。“你若是让小王粉墨登场,彩衣娱亲,小王咬咬牙也就豁出去了。你若是让五哥也……”
“忠廉亲王自然不必亲自上场的。不过这歌舞剧的排练他也可以参与进来嘛!王爷精通音律,熟谙诗词,可以做个编剧。”薛蟠笑着建议道。其实在他的安排里,只需要徒煌一个人就够了。谁知道徒臻非要把徒藉也塞进去。薛蟠这是想了半晌,才想到这么个职务的。
徒藉何等聪明之人,自然也听出了薛蟠话中的含糊之意。心中也猜想到了恐怕是徒臻的吩咐,不然的话以薛蟠惫懒且嫌麻烦的个性又怎么会同他们接触。当下心中又是一番烦乱不提。
一旁徒煌狐疑问道:“什么是编剧?”
“所谓编剧,是个很重要的职位。他要负责整个歌舞剧的剧情连贯,这出戏是否生动活泼,此造精妙全看编剧的火候。你也知道我不通文墨,不喜读书。这些文字的事儿弄得我头都大了,忠廉亲王精通诗词,正好做这个。”薛蟠一通解释后,补充说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王爷爱做这个。”
说到这里,薛蟠心中还是有些狐疑的。毕竟逢迎谄媚一事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拿得出手的东西。忠廉亲王八面玲珑,长于政务,徒臻若是真想重用的话也不必让他来掺和万寿节献艺一事,径自安排些朝中事务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薛蟠一生顺遂,被人奉承宽宠惯了。自然不会想到其中猫腻。当年夺嫡一事关系性命,各位皇子手段百出。徒藉惯于算计,徒臻生母虽然位卑,但他自出生就过继给了身为皇后却多年膝下无子的佟若兰,是除了太子之外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徒藉难免在徒臻身上使了些挑拨离间,祸水东引的腌臜手段。后来徒臻发迹还没来得及回报,徒藉就因夺嫡失利被上皇褫夺皇子之位过继旁人。徒臻怜他丧家之犬,也就没下死手。但到底意难平。这次徒藉投诚,徒臻碍于自身势力微薄且徒藉拱手让出三分朝廷官员的情面不得不重用徒藉,但心中一股气未出。这才万寿节献艺之事,虽然是徒臻给徒煌两人的一次机会,也是他对于徒藉的作弄。
徒藉自小心高气傲,表面温和,内里最是棱角分明,又自负清高。这种谄媚阿谀之事想来最看不惯的。徒臻非要他借此机会重出庙堂,一则是自身式微,还不想和上皇正面冲突。只得借由献艺之事将上皇发话提携徒藉和徒煌两个。二则也是想打消徒藉的心气儿,有意坏坏他的体面。让众人看到,徒藉再也不是当年风华绝代的五皇子,为了功名利禄,他也能够屈伸逢迎,行此谄媚之事。
当中沟沟壑壑,牵扯旧事人心,岂是心思单纯,养尊处优的薛蟠能寻思过味的。
而心如明镜的林墨之三人,一个认为无必要,两个认为太丢人,自然也不肯解释给薛蟠听。只得黯然的承受下来。宽慰自己举凡行大事者,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屈辱,总好过一世凄清。
怪不得古人常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凡有大智慧者,未必成事。只有心性坚韧,敢于舍弃的人才能获得成功。
是以徒藉虽然明知徒臻的小伎俩,但徒臻手段柔和,碍于他身份脾性所限,好歹也没逼迫他亲自上阵娱亲。思量再三后,终究是硬着头皮应道:“此事乃是圣上为徒藉筹谋,徒藉感激不尽。只是徒藉常与陈规所守,对于歌舞出新一事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少不得小侯爷多加提点了。”
堂堂王爷,天皇血脉,竟然将姿态放得如此谦卑。可见自古岁月催人老,宫门幽深不由人。
徒煌看在眼中,一时间兔死狐悲,莫不如是。
第74章 墨汁蟠桃争议鸦片 薛家兄妹齐齐上京
和两位王爷吃过饭后,已经快酉时了。相互拜别之后,薛蟠和林墨之两个站在福源馆门口一直看着忠廉亲王和忠睿亲王走远,这才举步回家。
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十分空旷。气温随着初春的冰雪消融渐渐回升,人们退却了厚重的外衣,换上了稍稍单薄一些的夹袄,走起路来也轻便许多。
沉默良久,林墨之开口问道:“蟠儿,关于罂粟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当然想好了。我已经将提纯的方子拿到手,下面就可以直接进行了。不过月余的功夫就能将鸦片制好,到时候我可以将鸦片直接放到商队中交易,应该能赚不少钱。”薛蟠乐颠颠的说道。
“此事关系重大,你不再和圣上商量商量?”林墨之犹犹豫豫的说道。
薛蟠闻言,有些狐疑的挑眉问道:“墨汁儿到底要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林墨之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我是怕你今后会后悔。鸦片一事过于阴损,不仅会闹得个人家破人亡,甚至还会损害一国利益。切肤之痛没有比我们体会更深的了。我只怕你以后看到那种祸国殃民的场面后,无法面对罢了。”
从前世到今生,薛蟠都不是个狠得下心肠的人。做人做事单凭随心所欲,他不会像自己那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想到鸦片一事也只是单纯的出气,若是将来真的有什么严重后果,林墨之恐怕他会因此内疚。
薛蟠闻言,面目陡然沉和下来。沉默半晌,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林墨之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穿过来那会儿,钓鱼、岛事件如火如荼,关于其归属权的问题两国僵持许久。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地方是我们Z国的,可是因为各种利益纠葛还有我国本身的国力问题,许多人只持中立态度并不说话。”薛蟠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想若是有机会的话,我总得做点儿什么。不是示威游行,也不是空喊口号,总得做点实际的东西。可是我怕苦怕累又怕死,要是打仗的话我肯定不敢上战场的。这次有机会,虽然并不是那个时空,有些事情也并未发生,可是我好歹有了这个机会。我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一些做错了事情的人,有什么可后悔的?”
林墨之轻叹一声,柔声劝道:“你之前曾和我说过,一条狗把你咬了,你难道还能反咬回去?当日他们犯下了那样不人道的恶行,如果我们今日同他们一样,也就失却了谴责他们的立场。”
薛蟠闻言,闷闷的说道:“我读书不好,也记得《三字经》里头有一句话是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先人对于后辈的作用如父如师,若是没有祖宗先辈们的狼子野心,也不会有后来人的滔天恶行。因果循环,莫不如是。我今日所做,也只是防患未然罢了。在豺狼还没养成的时候直接杀了他,总好过他作恶过后再去对付他。届时要付出血汗代价的人,就是我们了。我们又为什么拿别人要犯的错误来威胁自己?”
“可是成事的手段千百种,你为何要选择这些最极端的呢?”
“二战的时候,米国在R国扔了两个原子弹,彻底打消了他们的抵抗和气焰。所以直到百年以后,R国人对于米国依旧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儿违逆。原因为何?”
薛蟠顿了顿,开口说道:“不过是强权威慑罢了。有些时候,只有极端的手段才能叫人深刻的记住教训。知道什么叫做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之。因为他们明白,若是没有充分的准备就随意叫嚣的话,会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因此他们才不会动辄上蹿下跳的恶心人。我现在没有原子弹,不过鸦片的作用也不错。毕竟东瀛岛上还是有许多黄金的,若是浪费了岂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