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啧了一声。
知道眼前这位护他老子,他其实也不好胡说八道,不过这不就是好奇么……
这老爷子怎么好端端地非要招惹非议,要将自己的妃子给送出宫呢?
瞧着他这模样,司徒曌到底是没忍住拉着他坐了下来,跟这他透露道:“父皇如今一心向道,其实心思也不在那些事情上。再加上宫里的嫔妃有些也的确是上了年岁,他老人家觉得与其让她们在宫中空度年华,倒不如直接被儿子们接出宫来奉养,便是身上有个什么不好,或者心情不好,有了儿孙孝敬,怕也能好上不少。”
他这一说,贾赦琢磨着也对。
这太上皇其实年纪真的不小了,如宜太妃,这五爷的庶子里年纪最大的估计过上几年就能成亲了,到时候重孙子都能有了。这样算下来,被接出来荣养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唯一牺牲的,反而是他老人家的名声了。
贾赦意思意思道:“只是估计有些人会误解。”
司徒曌凤眸一挑,冷笑道:“这误解什么?说起来本王倒是觉得这是好事。”
贾赦瞧他,不解,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反看过来,低声道:“你倒是想想,这去年本王还添了一个小皇妹呢,这要是继续这么着下去……”
贾赦顿时忍俊不禁,不说他的年纪,就只说老大的,这都要当爷爷了,他这父皇还在努力不懈地生生生,可不是……
唔,比起来这太上皇的名声,怕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反而乐得太上皇此举。
“老九刚刚还低声问本王,你这天师什么时候才要搬到天师府里去?”
贾赦一听搬家就有点头疼了,倒不是他不想搬,这搬家也不是他自己说搬就搬的啊,这不是牵一发动全身么?要搬家总不能自己跑了完事儿,总要和贾敬以及贾政达成一致,大家一起搬。
他这边蹙眉也是因为贾敬那边实在是忙,整天早出晚归见不到人,他都觉得那个京畿大营都成了贾敬的家了。
“前两日珍儿还跟我抱怨,这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基本上就没见着家人。睿儿倒是没说这些话,不过睿儿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贾赦索性操心了一回,这还是贾母旁敲侧击地跟他透露的。
不然的话他还真想不起来给司徒睿张罗——
这有他亲老子在呢,他问个啥?估摸着是老太太也看不下去他这个当爹的散漫程度了。
司徒曌不以为意道:“他要是想要娶妻,就让他自己琢磨去,要是有合心意的到时候跟我说一声便是。”
哈?有这么着胡闹的吗?贾赦瞪他。
“这不然还能怎么着?我要给他做主娶一房媳妇回来他反而不满意,你说这两口子不合岂不是成了我这当老子的罪过?再说了,我瞧着他如今还没这心思,倒是愈发向道了,将来便是不娶妻生子,倒也无妨。”
贾赦闻言倒是没再说什么。
这人当老子的不着急,还真不用他这个当外人操心的。他主动掺和也不过是想让他心中有数罢了。
说起来他不着急贾珠的婚事也是一个道理,比起来娶妻生子,还不如现在多努力修行呢,倒是过两天要考校他一番。
嗯,搬家的事,倒也要用心。
翌日
贾赦虽说和贾母两人不过是面子功夫,不过每日晨昏定省从来没有少过,也无挑剔之处。
这日见贾母,贾母倒是没让他坐坐就走,而是蹙着眉看着他道:“说来,我昨日跟你说的事,你可有问二爷?”
司徒曌基本上像是在他们府上生了根,那司徒睿也是每天来她面前打个照面像贾珠一样跟她问安,她就算是想当家里没这个人也做不到,既然如此,这孩子年纪不小了,倒也不能不跟着提醒一声。
不过归根究底不是她的孙子,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这两夫夫也好歹上点心啊!
她老人家着急上火地,贾赦这边倒是觉得母亲突然热心肠了,笑道:“您的吩咐儿子焉能不听,昨日里已经立刻跟他说了,他只说让睿哥儿自己选,要让他找个自己合心意的。且他觉得睿哥儿是一心都在修行上,虽然每天都和珍儿在外面忙活着,这回来都是苦修不缀,倒是觉得不着急。”
贾母听了前半程就想翻白眼,听了后半程就想冷笑了。
这词儿换换,和贾珠的又有个什么区别?
“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只问你,这睿哥儿和咱珠哥儿,将来谁的前程好些?”
这所说的前程,贾赦倒是明白,他也没瞒着贾母的意思:“自是睿哥儿好些,而且睿哥儿在符咒之上天资非常,想来会大有所为。”
这还哪里是想来?分明是肯定!
贾母心里叹了一声,苦口婆心地对贾赦道:“既然如此,何不让珠儿赶紧娶个媳妇,开枝散叶,将来要是前途是好,没前途跟珍儿一样不也没什么不好?”
贾赦不禁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这贾母慌什么呢?贾珠别说年纪比司徒睿要小,这就是要娶妻,这不也得等到将来除孝之后?
贾母哪里好跟他明说?
这贾珠既不从文从武,修道上的前程也不如司徒睿,不过因着是贾赦的亲侄子,这将来应该也不能比贾珍更差了。既然怎么也就这么一个前程,还不如跟贾珠说到个明白,好让这孩子有点准备。
“我瞧着珠儿也是太钻研了一些。”她委婉道。
贾赦倒是懂了。
这是说贾珠少年心性,只怕是盼着自己在修行之路上有所为,如今他既看不好,倒不如让他有家事所累,这也不至于两头空。
见他没说话,贾母也不知道他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索性道:“还有你大哥,这自从过了年之后,我几乎也没见到敬儿几次,这搬家的事儿,我琢磨着也是个时候了,这跟你嫂子说了一声,她只说这让人收拾起来了,你也定个日子?”
这既然是存着让新妇将来嫁到那“贾府”去,当然是要让人提前量屋子准备嫁妆的,昨日那闻家已经让媒人也就是林母,委婉地来信,贾母哪里有不着急的?
贾赦心说,这倒是好办,立刻应道:“好,儿子觉得十日之后就是个好日子,就那天吧。”
贾母:“……”
这是随口胡诌的吧?
“这十天哪里搬的完,莫要胡说,再算算。”贾母瞪他一眼。
贾赦心说这不过搬个家而已,还是从京城到京城,又琢磨了下,就跟老太太商量:“那地方其实也都是八爷费了心思,已经装点过了的,这家里的一些笨重家什倒也不用都带到那边去,不如明儿个儿子带着母亲去看看?”
这是邀自己同游啊!
贾母立刻精神振奋道:“好!”
贾赦见她既然高兴,琢磨道:“也让嫂子她们一同去看看,再琢磨到底带什么东西。这荣国府儿子琢磨着等琏儿将来大了,要是娶媳妇还在这边。”
这是祖产!
贾母也没有不高兴的,眉开眼笑地应了。
待贾赦一走,贾母立刻精神焕发地琢磨起了明儿个要穿什么衣裳,这朱雀和朱鹮立刻开始出主意。
这贾母倒是心中明白,说是明儿个贾赦和她不过是去看看天师府,不过到时候少不得有恰逢其会的,或者是无意路过的,或是有幸同行的。
不管是哪种,她老人家当然都要光鲜亮丽不丢脸面才好。
当然也少不了跑腿儿的去告诉隔壁的许氏,许氏听闻明儿个要去那边府里看看,倒是精神一振,那小许氏也跟着笑道:“还真给盼到了这天了,听说咱那边的新府倒是因为圣上之意,倒是——”
倒是后面的话就被许氏一个眼神给拦住了,没给出口的机会。
那边的府邸具体是个什么模样许氏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当然不知,不过她有下人能跑腿,也有儿子能使唤,对那府邸的大小也是知之甚深的。
那地方毕竟是宁国府的一个别府,按说还不如他们宁府敞亮,再说宁府也不过三个主子罢了,就是小主子也就将将一个独苗苗。
可有句话怎么说的?这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那边府邸就算是再小,只要贾赦挪了过去,他们一家子肯定是要跟过去的。再说了,那别府可是八爷给督造的,皇上亲眼见过图纸的,便是有些地方于礼不合,估计也没几个不长眼地上蹿下跳。
这是大势所趋。
“这明儿个你也带着咱家那小子一并去看看吧,据说那边颇有气象……”许氏对自己的内侄女终究是宽容的,眼神中也带着笑意:“也是能出出门子透透气。”
要说她也在府里憋得时间不短了。
这以往吧,也能出门上个香啊,或是礼个佛,这也有家庙能去,或是被娘家接回去看看都不是事儿。如今就不同了,她婆媳俩就是许多人家的帖子都不好接,这想出门走动走动,还真是难难难。
小许氏倒是面上一喜,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将想问的话给咽了下来,这事儿她还是别说到婆婆跟前了,估计她听了觉得别扭。
这到了傍晚贾珍回来了,小许氏先伺候他换了衣裳,又问了他今日的见闻,是否又得了什么有趣儿的东西,又抱了儿子给他看了。
见他玩了一会儿贾蓉,小许氏见没有旁人,方才犹豫道:“有一事倒是不好跟你说……”
贾珍这人精瞥了她一眼,这媳妇的道行在他面前还真是远没到家呢,不过这面子还是要给的,好奇道:“何事?”
“便是……”这小许氏反而是扭捏了起来,倒是让贾珍狐疑地看着她。
难道是又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她跟前了?自己这也没风流啊,就算是和司徒睿俩人整日里焦不离孟以至于多了一些难听话,不过他和司徒睿哪里能有什么干系!这稍微过过脑子就能知道的事儿啊。
“便是听说咱叔父搬了府邸之后就要和二爷一起住了,这消息传得眼睛是眼,鼻子是鼻子的,想来这该听说的都听说了……”她言下之意,这消息按说也该避讳着她这个贾家的媳妇,可说嘴的人都说到了她面前,可见已经传成了什么模样。
这事儿啊。
贾珍促狭道:“这又怎么了,就说的跟他们没住一起似的,管他那么多呢,这是皇帝的事儿,太上皇的事儿,也不是咱家的事。”
说白了司徒曌要登门,贾家要留客,管外人怎么说呢。
小许氏见他不以为,便心里安心不少。这天师被人说长道短,她委实担心,毕竟她瞧着自己的夫君和未来的儿子都是要靠着贾赦这层关系的,将来儿子要是修行上有些天赋,她也不求其他,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就好。
贾珍陪她说了两句,索性抱了儿子对她道:“我带着儿子去给赦叔瞧瞧啊,不过这小子怎么还不会喊人啊。”
小许氏这些天已经听他抱怨了多次,倒是觉得心里有些委屈,这孩子说话是不太早,但也不算晚啊,她还听说有一年多都不会喊人的呢。总不能那宝玉已经会说点话了,就这么着觉得自家孩子笨吧?
不过这种话又不能诉之于口,就索性放在了心中,看着贾珍又喊了丫鬟,让请了奶娘,带着孩子让奶娘丫鬟跟着,这就去隔壁找贾赦去了。
这贾珍既然打算好了让儿子将来抱着贾琏的大腿,这就坚决执行,儿子能见风之后就时常抱着孩子来给贾赦看。
这贾蓉生得好看,模样又像了贾珍,这贾珍和贾赦当年都是一画风的,瞧着自带一股风流,自是对这小家伙十分疼爱,每每来了都招呼贾琏过来见见自己的大侄子,算是全了他那心思。
这贾珍见状可不就跑得更勤了么。
今儿个带着儿子到的时候,司徒睿正在院子里画着符,院子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下人走动,隐约的有点动静的还是贾琏那儿,看来贾琏也是从张府回来了。
他抱着儿子也不管他身后跟着的奶娘和丫鬟大气不敢喘一声,就到了司徒睿身后瞄了一眼,也不走了。
司徒睿放下手里的笔,反是不招呼他,就径自张开手逗贾蓉。
那奶娘和丫鬟们都连忙低下头不敢看,生怕是瞧见他们家爷和人家世子真有那么一腿的事实。
这外面人说什么的都有,这没瞧见都无所谓,要真瞧见了,她们可少不得要担心自己的眼睛舌头。
贾蓉也是和司徒睿玩惯了的,见了司徒睿张手,自己就举起手来屁股也在他老子怀里不甚安分地挪动了一番,要抱,要抱。
这贾珍可不就少顷了一下身子,将人给递了出去,顺带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嘀咕道:“这是亲爹也不要了,真是。”
司徒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只有贾珍能看懂的得意之色,以至于贾珍气哼哼道:“你好端端地得意什么?就是让你抱一抱又如何?这是我儿子又不是你的,便是等他懂事了也是先喊我一声爹啊,你也只是个当世叔给表礼的,有这功夫得瑟还不如赶紧自己找人生孩子去呢。”
这乃肺腑之言。
他和司徒睿认识这一年多,一开始觉得这小子狼性,这装模作样也装的不太好,估摸着他瞧得出来别人也看得出。这想想他的机遇不也难怪么?唯有在他老子和弟弟跟前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真情流露。
他开始和他也不过是因为面子情,就是为了他的赦叔,对方为了自己的老子,他们之间也得“亲亲热热”,仿佛俩人才是一个爹生的亲兄弟。
不过后来倒是觉得他这性子好了不少,俩人慢慢也是真的投契,这又整天在一起,慢慢的才像了亲兄弟。
可也就是这样他才觉得这小子这越发性子像自己的老子了啊!
特指他老子在终南山的时候!
他倒不惶恐对方要当道士,只不想对方这年纪就看破红尘去了,也不瞧瞧他们上面的那两个当老子的自己还没看破红尘,整天亲亲热热大秀恩爱,一点也不管他们这些小辈是不是看的脸臊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