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没有多大关系，塞恩的意识其实无法感觉到入侵者是什么样，又具体在做什么。灭霸的儿子不是法师也没接受过系统培训，无法做到精神防御或精神感知。
抖森略过塞恩记忆跟思考中的一个个情景，这些中的大部分在他看来并没有用处。作为一个法师，他深知给这样一个人留下深刻的精神印记应该留在什么地方。
童年的——儿童对脑的使用与成人不同，童年记忆对人影响深刻——痛苦的——不幸总比幸福更让人刻苦铭心，生物为了生存，身体总会记得何种情况下自己遭受过伤痛——孤独的——独自一人的情况下精神最为薄弱，容易产生幻觉也容易被精神入侵，这种暗示力极强的客观环境是术士的最爱。
不出他所料，他果然找到了类似这样的记忆片段，被黑色迷雾笼罩一般的环境证明这段记忆曾被外界入侵过。死亡女神的精神标记多半留在这里。
但他没有直接进入这段记忆，哪怕自认为是个强大的法师，抖森也没有直接在精神领域跟一个精神能量体硬抗的意思。他继续往前翻阅，找到另外几个符合条件，适合精神入侵又没有被影响过的记忆。
“就从这里开始吧。”
看到身体紧贴墙壁，偷听屋内谈话后流下泪水的小男孩，法师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毫无伪装的，属于邪神，一切尽在把握的笑容。
第149章 编造的感情
“我早说过，他是祸害，是罪孽之种，不能留下他！如果不是他，拉娜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他——”
“冷静点，你不能怪塞恩，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可是，可是……呜呜呜……”
看到在门外偷听，泪流满面的小男孩，抖森微微挑眉。就算不翻开前面的记忆也能推测出个大概。维护一个侵略者的孩子，一个给异人族带来灾难的幼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想象下就知道。更何况灭霸在全宇宙屠杀自己的后代，如果知道这孩子存在肯定也不会放过异人族。
那么单单是维护这个秘密，就可能造成牺牲跟不幸。
即便如此异人族还是庇护了这孩子，抖森猜测这多半跟孩子的母亲有关。事实上，如果能了解塞恩母亲更多的情报会更为有利。但魔法师本能的回避了这样做。母爱一向是法师的软肋，他不想看到这孩子被母亲憎恨的记忆，也不想看到这孩子被母亲疼爱过的记忆，无论哪样都会影响他的判断力。更甚至，如果不小心触及到灭霸是怎样残暴对待那名异人女子的信息，会让抖森觉得内疚跟反胃。
所以法师没有做过深探索，直接进入了这段记忆里。他看到塞恩哭着逃走，藏在没有人的岩洞里偷偷哭泣。
……岩洞？这对父子还真一脉相承。记得漫画里曾经讲过灭霸第一次残杀生命就是在岩洞斩杀蜥蜴。难不成连这种记忆都会随着遗传，在细胞层面的某一处遗落下来吗。
抖森胡思乱想着，有些庆幸当初自己就学的时候选的不是医学或生物系。
“Knock Knock~（敲敲，比拟扣门声）”
他在空气中装作敲门的样子，这让所在浅洞中的男孩吓一跳，忍不住敲敲透过手指缝偷看他。
“你、你是谁？”
男孩用颤抖的声音问。
“我是一个路过的魔法师。是谁在这里占据了我喜欢的地方呢？”
抖森故意装作有些严肃的问道。
“对、对不起。”男孩擦把眼泪，“我、我这就出去……”
“跟你开玩笑的。”
法师狡猾的耸耸肩，转手收回法杖，大踏步走进来，蹲坐在他对面。
“塞恩是吗？抱歉，我之前都听到了。明明是大人们无能为力，却怪罪在你的头上。”
男孩抽了抽鼻子，好不容易强忍住的泪水又倾泻而出。
“但你并不是毫无过错。你的错误，就是太过弱小了，幼崽。力量与智慧，无论哪项你都没有达到能维护自己的程度，又怎妄想别人能待你不同呢？你最大的过错就是什么都没做。”
男孩愣住，显然之前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同情他，维护他的族人，最多也只会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做不到，不要难过之类的。不会有人对他提任何要求，因为他们本对他没有任何期待。
“我、我？这样一个没有用的我，总给别人带来灾难的我，我能做什么？”
男孩怯生生的问道，之前在他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他提出这样疑问的长辈。
……实际现在也是。因为这只是一段记忆，一段被人入侵，正在被修改的记忆。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以为自己经历过，但其实并没有经历的事。
“你要学习变强，肉体上，精神上，不断的变得更加强大。力量不足的时候用知识补充，知识不足的时候借用法术。看到那些无能的人了吗？他们用别人做借口来安慰自己，解释自己的无力。你要让他们无法再用你做借口，你要让他们提起你的时候，不是用灭霸的儿子，而是让他们提起灭霸的时候只能想到塞恩的父亲。”
这种想法对于男孩来说太过疯狂，但法师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很快，他用自己的能言善道，自己的风采跟魄力，让男孩内心中植入渴望变强的理念。男孩以为法师是一位异人族从外面请来的老师，以为他是异人族的朋友，因而开始信任他，向他学习，找他倾诉，这小小的岩洞成为他重要的秘密基地。
……然而其实这些都只是记忆。
是的，就像甜蜜的谎言一样，在塞恩的过去之中并没有谁同情他，指导他，让他敬佩。他所渴求的父亲的形象从始至终都只是个残酷冰冷的影子，并没有谁取代这个形象成为他渴望追赶的强大。
法师只是修改了他孩童时代的记忆而已。而且不光这一个，法师在他的记忆之中又插入了好几处这样的场景，这让他误以为的确有一名法师陪伴他成长，教导他知识，让他坚强，培养他获取力量的野心。
最终，他记忆里的老师因为身体不适而离开异人族，临走前留言给他说未来会来验收他的学习成果。而他也是为此开始立志成为一个医生。
完美的‘编辑’过塞恩的记忆后，抖森忍不住惊讶自己竟然能这么顺利的完成这一切。塞恩的精神力其实不弱，软弱的是他的心，至今塞恩依然是那个偷偷哭泣的男孩，所以才让抖森轻而易举达成目的。塞恩内心渴望这个谎言，甚至替抖森完善了它。
“真让人害怕，我竟然的确做到了。啊，难道说，死亡女神……”
抖森想起漫画里描述的有关死亡女神跟灭霸的相遇。
灭霸从幼年起一直见到死亡女神，死亡女神一直伪装成他的同学，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痛苦的时候出现，时而嘲弄，时而蛊惑。最终，直到灭霸对周围人痛下杀手之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样一个同学存在。他所迷恋的其实是伪装成人的死亡女神。
……不觉得这个情节哪里眼熟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死亡女神其实并没有真的伴随灭霸成长。只不过，神灵能做到更高阶段的事，譬如精神入侵修改你过去全部的记忆让你信以为真，更或者，拥有时间能力的神灵可以在同一瞬间入侵不同时间段，与不同时间的‘你’遭遇。
在你是陪伴你度过整个人生。
在对方，就跟抖森现在所做的精神入侵一样简单。对方只不过‘入侵’了你的过去，你的时间。
被刻意安排所编造的感情，虚假的爱。双方付出的并不对等，灭霸认为对方陪伴着自己，关注着自己，因而用整个人生乃至全部宇宙的生命去爱她。但实际上，在对方来说，只是一瞬间的小小捉弄，一场没浪费多大精力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