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还是不解地问。
“不是该不该，而是一定。”
斯蒂文导演非常笃定地问：“你变声期快到了吧？”
肖恩一怔，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斯蒂文导演认真地说：“你现在还在发育中，身体和声音各方面都没有定型，而剧院的高强度演出实则在过分透支你的精力。等变声期一到，你还想继续唱？知不知道用嗓过度会让你终生嘶哑？所以，即使你对这行业感兴趣，现在也绝不是你加入的最佳时期。”
肖恩不由得茫然地问：“那，那我该怎么办？”
“对，去好莱坞。”
斯蒂文导演直接给出了答案：“那里的机会无数，电影和电视对演员的声音要求不高，有后期配音在，而且，回到荧幕上，你也会是个好演员。”
肖恩不由得迟疑了。
一边是稳定的收入和目前看来还算不错的工作；另一边是有些虚无的梦想，却更广阔的天地。
“可您真的认为我会是个好演员？”
他忍不住有些局促、自卑又不好意思地问：“我好像除了努力，别的也没什么优点。我甚至没有学过演戏，对好多东西一窍不通。”
“我没说过吗？”斯蒂文导演诧异地问。
“什么，说什么？”肖恩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斯蒂文导演像是开玩笑一样地回答：“你鲨鱼不是演的挺好吗？”
第25章 你身上拥有魔力！
尽管斯蒂文导演说的话, 很有道理。
（肖恩：不算鲨鱼那部分。）
但事实上, 让一个家境贫困的少年立刻放弃近在眼前的优厚薪酬，反而为了一个还有些虚无缥缈的梦想, 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 显然是有些不太现实的。
所以，当肖恩流露出犹豫的表情时，斯蒂文导演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唉, 按照你想的做吧。”
他理解又无奈地摊手说：“我也只能是给你些建议而已。”
肖恩望着他的眼神中，带了明显的歉意。
如果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他一定二话不说就奔着好莱坞去了。
奥斯卡算什么！
系统里奥斯卡影帝多的数都数不清！！
可坑爹的金手指系统摧毁了他的美梦, 导致他真的没自信去了好莱坞, 也能立刻靠自己取得成功。
那么，放弃眼前好不容易成功的一切，转而去陌生的地方，再次寻找一个新机会，实在很让人犹豫。
更何况，他还一直着急于减轻兄长们的负担, 也帮忙分担养家糊口的重担。
那种作为弗洛西家的三男，像詹姆斯和瑞安一样保护弟弟妹妹, 早点儿成为家庭支柱的使命感, 让肖恩没办法果断推辞掉剧院这么高的薪水，转而从头开始去做另一份不知报酬的工作。
斯蒂文导演没有再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理由,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身为外人总是没资格来随意置喙。
但在这一刻, 他凭借自己过往的经验，遗憾地认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很有天分的少年，很可能会因为剧院过于狭窄的空间和固定的角色，在戏剧这行业中昙花一现，甚至蹉跎好几年后，才能重新获得机会。
他不由得有些为之惋惜：“真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是说这行业不好，只是以你现在的年龄，还不太适合。”
肖恩感激地回以肯定点头，表示一定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斯蒂文导演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小卷毛，又突然说：“我马上就要离开剧院了。”
“为什么？是谁欺负您了？”
肖恩惊讶到了极点：“您走了，谁来做我们的导演啊？”
“没谁欺负我，我只是不喜欢剧院这行当，这次是帮伯尔曼叔叔的忙。”
斯蒂文哭笑不得地回答说：“这部剧，你们已经排练地差不多了，以后继续照旧就好。至于你们的导演，伯尔曼叔叔会接手，这方面他比我专业的多，我本来也算是他教导出来的。”
肖恩仍然有些依依不舍。
虽然这个导演很有些恶趣味，还总提鲨鱼的事情，但确实一直都认真地教导和照顾自己。
“您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他忍不住地追问。
“以后有机会，还会见面的。”
斯蒂文导演不怎么抱希望地回答。
他俩齐齐叹气，为了即将迎来的别离。
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可预测。
当肖恩足够知足，已经打算签订那份长期雇佣合同，从此留在史密斯大剧院的时候……
他迟来、甚至差点儿以为会悄无声息度过的变声期，一下子降临了。
更为倒霉的是……
前不久连续不断的高强度演出场次，给他的嗓子造成了严重的负担和一些不好的负面作用，以至于某天一早起来，他嗓音沙哑地简直像是砂纸摩擦桌面一样难听，甚至一度说不出话来。
弗洛西家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大家再不用发愁‘怎么花钱’的问题了，先带上所有钱，陪肖恩去看医生吧。
穷人是生不起病的。
虽然高度发达的医疗保险能报销很多的钱，可如果是在没有医疗保险的前提下，一次阑尾炎手术可能就需要三四万美金，足以让一些经济不好的家庭立刻倾家荡产，
而糟糕的是，弗罗西家所有的孩子都没有上任何医疗保险。
一来，弗洛西夫人每年持续不断的大笔（相对而言）捐款，让他们并不符合政府各种福利包括免费医保的救助条件；二来，大家都很年轻，一直健健康康，很少遇到需要去诊所看医生的事情，就忽略了这方面。哪怕詹姆斯偶尔出门被打的头破血流，也仅仅是随便找个有医疗知识的人帮忙包扎一下就解决了。至于日常的小病，大家吃吃药，直接就扛过去了。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未雨绸缪的概念，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看医生的那天。
但当肖恩遭遇这种涉及到嗓子问题的症状时，他们就完全地束手无策了，只能选择去看‘以为永远不会去看’的医生。
陌生的诊所里，在等着詹姆斯和瑞安去排队挂号的时候，肖恩一直规规矩矩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蓝眼睛呆呆地看着膝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乖巧中又透着点儿疑惑地等待着。
凯西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整个人都依偎在他的身侧，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害怕。
肖恩这时候还不太理解凯西的恐惧。
但作为兄长，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张嘴想说一句‘不要担心’，可嗓子实在沙哑地发不出声，只好勾起唇角，歉疚地朝她一笑。
一串泪珠顿时从凯西红通通的眼睛中滚落了出来。
肖恩吓得手忙脚乱地抱着她安慰，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等等，我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而已，大家怎么反应都这么激烈？’
直到詹姆斯和瑞安拿着排好的号码回来，凯西才勉强擦掉眼泪，不再哭了。
但这两位长兄似乎对凯西这样莫名的哭泣丝毫不觉得惊讶，而且，表情都是相同地严肃。
他们在一片安静中，又等了足足四个小时，才等到叫号。
然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医生的面前。
在那位医生初步给肖恩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后……
“他会变成哑巴吗？”
詹姆斯突然语音颤抖地这么问。
凯西立刻受不了地愤怒喊：“不许胡说，詹姆斯！”
瑞安的神色也难看到了极致。
肖恩这时候才恍然地明白家人的脸色为什么都这么差劲儿了。
一直没把嗓子沙哑不出声当一回事的他，立刻反射性地摸了一下喉咙，反应迟钝地开始害怕起来。
幸好，那位医生及时地回答了他们：“没那么严重，只是变声期用嗓过度，回去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养好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了？”凯西期待地望着医生。
“最近不要大声说话，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等变声期过去，声带长好后，是不会对说话有任何影响的，顶多是声音有些细微变化。”医生简单地回答。
“不能大声说话？”
瑞安皱起眉：“那也不能唱歌了？”
医生想了想回答：“可以唱一些曲调和缓的。”
“那您说的变化是什么变化？”
凯西细心地又追问了一句。
“可能会没以前清亮，变得稍微嘶哑或者低沉，但这都是正常现象。”医生回答。
对于一个普通的男孩子来说，可能确实不算什么。
但对于一个唱音乐剧，尤其是正准备和剧院签订长约的演员而言，却称不上小事了。
肖恩表情呆呆地，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因为说不出话而皱眉停住了。
凯西在旁边开始无声地抹眼泪。
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在看完演出后，显然已经做了很多的功课，自然十分了解一个好嗓子对音乐剧演员的重要性。
她这时候哪怕还不知道影响到底能有多大，但已经开始忍不住操心地替肖恩觉得担忧和难过了。
可说实话，她这个样子，弄得医生异常尴尬。
因为病人家属的这种激烈的反应，往往只会出现在重症和绝症患者的身上。
而眼前的这位少年……真的只是变声期而已。
医生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忍不住地在心里呐喊：“别哭啊，变声期是不会死人的！真的！不会死人的！”
也许是看出这家人的经济条件并不怎么好；也许是凯西已经哭的医生很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