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个不算重要的角色
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些关键时刻, 可以称之为转折。
对于肖恩来说, 穿越到平行时空已经是一次巨大转折了。可在他好不容易熟悉了一切，又不得不面对第二次转折——离开熟悉的家人和熟悉的环境, 再次踏上未知的旅程。
在离家的前一天, 詹姆斯十分沉默，只是一直想把一些零碎的钱，塞在肖恩的鞋里和衣服的里衣中, 因为‘你看起来很好欺负，再不把钱藏严实儿, 搞不好以后会流落街头’；瑞安显然也十分忧心忡忡, 他在帮肖恩准备托运的行李箱里足足塞了两个不知道从哪个女朋友手里要来的袖珍防狼电击器和一个小匕首；凯西则努力想多给他带点儿吃的。她翻箱倒柜, 恨不得把厨房里的所有食物都打包，全给自家小哥哥带上；最后，连卢克和莎莉都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童言稚语地问：哥哥去哪，我也要去。
刚好和肖恩同行的斯蒂文导演，看到他们家的这一幕的‘生离死别’, 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在开车离开弗洛西家后，他忍不住地调侃了一句：“他们是不是以为你从此都不回来？”
“我不知道。”肖恩难受地几乎不想回答：“但我已经开始想家了。”
他望着车外匆匆而过的熟悉街道风景, 整个人都沉浸在离别的感伤之中。
“呃……其实没什么, 真的。”斯蒂文导演似乎想要安慰他地说。
他顿了一下，干脆拿自己举例子：“相信我, 你马上就会发现离家的好处。我第一次离开伯尔曼叔叔的时候，简直开心坏了！终于他妈的想几点睡几点睡, 想几点吃饭几点吃饭，想怎么熬夜打游戏就怎么熬夜打游戏，再也不会有老头子在我耳边碎碎念一些什么‘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这样不行，不可以’了。多美好的生活！没有人管，爽爆了！”
肖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伯尔曼导演那么思念你……”
“对啊，我也有常回去看看他的。”
斯蒂文导演及时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又继续解释说：“只是……亲爱的，这怎么说呢？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分离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肖恩依然认为是歪理邪说。他执着地扒着车窗，望着窗外已经看不到的弗洛西家方向，眼神委屈地像是一只已经被送人的猫，就差喵喵地嚎叫一路了。
他们来到机场，办理手续，经过一段稍显漫长的飞行，成功抵达了洛杉矶。
斯蒂文导演直接把他带回了家。
因为‘是我建议你来这儿的，短时间内，起码在你成年前，或者你找到了一个真正负责任的经纪人前，我得暂时对你负责’。
“可您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的事情了。”
肖恩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行李箱，感激又很不好意思地说。
斯蒂文导演想了想说：“那当你成名后，免费给我当一次电影主演吧。”
肖恩一下子笑起来：“当然，这没问题，我是说谢谢。”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外界对肖恩弗洛西的评价都是‘幸运’。
他似乎永远都在路遇贵人。
不过，斯蒂文导演的家……
只能说真不愧是单身男人的家。
地板上乱七八糟地堆了好多的杂物，墙角似乎是拿木板和砖头搭的临时书架，可以倒塌了，书摊在地上，还有很多烟头和似乎是擤鼻涕的卫生纸，因为很多天没有回来，上头一层灰，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下脚的地方，脏乱差程度，被有洁癖的人看到，大概会当场崩溃。
可斯蒂文导演神色如常地在前头开路。
他把杂物往两边踢开，临时弄出一条通道来，示意肖恩跟着他进来。
然后，他开始收拾睡觉的地方，先把床上的一个充气娃娃大大方方地从被子里拿起来，随手扔到地上，又从柜子里掏了个看似干净的床单铺上，拍拍床说：“你今晚先和我一起睡吧！”
肖恩：……ORZ！
真是恶劣到了极点的生存环境。
于是，来到洛杉矶的第一个晚上。
他就这么躺在充气娃娃曾经的床位上，伴随着斯蒂文导演的呼噜声，报喜不报忧地给家里发短信：[我已经到地方了，平安无事，不用担心。斯蒂文导演邀请我住在了他家里，那是一所很漂亮、干净的房子。有淋浴，我洗了热水澡，床很软很舒服，地上还有一些堆放的玩具。]
然后，詹姆斯回复他：[照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好。]
这时候，虽然相距很远。
但不管是肖恩，还是弗洛西家所有挂心他的家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斯蒂文导演睡眼朦胧地把肖恩送到了试镜地点，好莱坞著名老牌制片公司——派拉蒙影业公司下辖的一个小型工作室。
他拉开车门，看着肖恩下车，还不忘记又嘱咐一遍地说：“进去直走，电梯二楼，出电梯左拐第一间办公室，找一个奥尼尔的人。我去附近喝杯咖啡，有消息电话联系。”
肖恩用力点了点头，鼓足勇气地走了进去。
很多人以为，人际关系往来这方面是种花国特色。
但实际上，在好莱坞人际关系同样重要。
它往往决定一个编剧递交的剧本有没有人看；决定演员拨通的一个电话有没有回应；决定一项万事俱备的项目是不是能顺利被批准实施……
所以，好莱坞很多演员都致力于挤进一些比较有分量的饭局中，认识厉害的导演、编剧和制片人，建立自己的人脉，不求能立刻得到一个角色，只要知道一些很及时的情报就足够了。
比如，肖恩的这次试镜，就有这方面的因素在。
斯蒂文导演有自己的朋友群组，大家会在里头交流一些情报和信息。这个奥尼尔先生刚好是一个跟组编剧，职权不算太大。但剧组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变故和消息，他都会知道。
所以，当斯蒂文导演帮肖恩寻找机会的时候，翻了翻聊天记录，刚好看到他之前抱怨的一句话‘我们剧组之前选好的XX演员居然嫌薪资太低，刚刚决定违约不演了，见鬼！如果再找不到人，我就得改剧本了’。
斯蒂文导演立刻顺理成章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代表的含义：第一，奥尼尔所在的剧组目前空了一个角色，没人演；第二，该角色涉及到改剧本，应该有一定的戏份；第三，剧组不愿意单为这个角色来一场招聘，意味着外界暂时无人知道，但奥尼尔不想改剧本，还是想要这个演员的。
得到以上这些信息后，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和奥尼尔私聊：“什么角色？如果合适的话，我给你推荐个人？”
一般这种不太重要、也要求不高的配角，基本上三言两语就可以敲定了。
假如实在需要试镜，一般只要过得去，角色也能轻松到手。
所以，当肖恩找到那间办公室，见到那位中年秃顶、一脸愁苦的奥尼尔编剧后，还没等说什么打招呼的客气话，他就一句废话都没说，干脆利落地直接是把一张打印纸递过来：“看看这个，念出来。”
肖恩急忙用双手郑重地接过这份打印纸。此时，哪怕斯蒂文导演说的十拿九稳，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和紧张的。
但这张薄薄的打印纸上……
只写了一句话：[你让我跳吗？我不跳！不跳！打死我也不跳……OK，跳，跳了！]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来龙去脉，没有语言环境……
肖恩十分不确定自己是用了什么样子的语气和表情念完了这句话。
他脑子里那一刻，其实闪过了很多的念头，考虑过以前世界中，著名泰坦尼克号里的‘You jump I jump’的浪漫柔情，也考虑过一些勇士牺牲前的悲壮激烈情景。
但最后胡思乱想地念出来，也许是……前半句柔情蜜意，后半句悲壮激烈的混合物？
总之，他这边话音一落，那位秃顶奥尼尔编剧立刻说：“好，就是你了。”
肖恩：……
“我是搞不懂了。”
试镜成功归来的小卷毛，一脸莫名其妙地对斯蒂文导演说：“我当时还想，如果第一遍不符合要求，得怎么求求他，让我再试一次。但是，当我感觉自己把一句台词念得如同狗屎的时候，他说‘就是你了’。”
斯蒂文导演已经开始忍不住笑了。
这头，肖恩深吸一口气，无比慎重地问斯蒂文导演：“这个剧组，该不会和《暗夜鲨鱼》一个性质吧？”
鲨鱼真爱粉斯蒂文导演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等他笑够了，才爱怜地摸了摸肖恩的小卷毛，承诺说：“放心，是个靠谱的剧组。”
但肖恩还是忧心忡忡了许久。
直到下午，他拿到了完整的单人角色剧本，虽然暂时看不出整个故事的完整主体剧情，但发现人设是一个天才技术小宅男，而不是什么怪物鲨鱼一类的角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唔，好像是特工题材？”
翻看过剧本后，肖恩不禁惊讶地感叹：“（这个世界）很少见啊？”
“现在少见，马上就不少见了。”
斯蒂文导演似乎一下子被他这句‘少见’激起了兴趣：“你知道吗？史密斯大剧院前不久濒临倒闭的窘况其实并不是个例，整个戏剧行业近几年发展都不景气，这不是一家剧院的衰退，是整个行业的危机。”
肖恩搞不清楚他思维怎么一下子就蹦到了这里。但他还是配合地惊讶问：“啊？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那帮自以为是的戏剧人，一直都在因循守旧，画地为牢。可好莱坞的电影却每天都在突飞猛进地进步着，新事物总会有一天取代旧事物的。”
斯蒂文导演语气兴奋地说：“而且，你看这份剧本就知道了。今年，整个电影业恐怕都开始有大动作了，他们在尝试拓展故事的新类型题材了……亲爱的，你真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听起来可真不错。”
肖恩暂时想不到太深，但反正听着像是好事。
斯蒂文导演微微一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自得：“自从我拍的那部《野人》让一部分人见识到观众不是只喜欢爱情剧和历史剧后，好多制片公司也开始跟风来尝试做一些新题材了。所以，不是我自夸，但以后不管怎么发展，电影史必将有我一页。”
肖恩努力让自己的蓝眼睛闪烁崇拜的目光，特别捧场地小海豹拍手：“好棒，好棒，好棒棒。”
斯蒂文导演非常好哄地心满意足。
他高高兴兴地领着肖恩去了一家风情不错，但价格稍贵的餐厅吃饭庆祝。
可正处在发育期的男孩子肚子都是无底洞。
看似身形单薄的肖恩，一个人吃了两人份的饭，类似意大利面，吃了整整两盘，盘子干干净净地摞在旁边。
斯蒂文为此面无表情地吐槽说：“下次我再说请客的时候，提醒我带你吃自助。”
“什么？下次还请我吗？”
肖恩露出惊喜的笑容，特别发自内心地赞美说：“谢谢你，你真好！”
斯蒂文：……这孩子学坏了！
当晚，肖恩继续躺在床上发短信：[大家好吗？我一切都好，今天成功地通过了试镜，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也许过一阵子，你们又能看到我出现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了。]
[恭喜，家里一切都好，别担心。新工作也要努力加油。]
肖恩望着屏幕上秒回的信息，这才放心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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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肖恩顺利签订一份演员聘用合约，获得这份工作后……
斯蒂文导演就把他的‘监护权’临时移交给了那位秃顶的奥尼尔先生：“这孩子很皮实，能吃苦受累，性子也很乖，你可以随便使唤，只要别让他被人骗走就好。过几个月，我来探班，等戏份结束，我也来接他。最近几天，让他跟着你们剧组工作人员住一起好了。”
奥尼尔先生依旧是那种满脸旧社会的苦大仇深表情：“喂，斯蒂文，我这里又不是托儿所。”
“我也没办法啊。”
斯蒂文导演发愁地说：“那头还有个剧组，现在就差我过去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