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羞愧地脱口而出一句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肖恩不解地问。
“对不起，我是说，我这就吃，谢谢款待……”
理查德心里十分无奈和窘迫，还有些不为人知地委屈：‘还不是你之前在剧组时……我才会胡思乱想的误解。明明不全是我的错，但算了，对不起。’
他们分享了食物，又互相交流了一些关于表演方面的事情。
最后，还谈了谈圈子里的八卦新闻。
紧接着，理查德看了看表，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地耗掉了半天的时光。
他忍不住无声地轻轻叹气，却并不觉得浪费时间，反而很愉快。
可愉快之余，心底也还是有些隐晦地惆怅，只是这个就不能诉诸语言了。
此时已经脱离道林格雷影响的肖恩，早就把自己当初在剧组的某些行为抛到了脑后。
在他看来，那是道林该有的性格表现，而不是自己的性格表现。这些，只要是剧组里的人，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没必要再去进行过多的解释。
所以，倒霉地只能是理查德。
明明被撩拨的心猿意马，以至于看到什么都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却偏偏还要在表面上维持一本正经、硬撑着体面的绅士风度，表示‘这没什么，是的，你做得很对、很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戏结束了，一切也该结束了。’
理查德在心里思忖着着：‘看来，我真的需要和这孩子保持一点儿距离，免得再被剧情角色影响……’
这时候，他恍惚间意识到：也许，到现在为止，还没彻底出戏的人，可能其实不是肖恩，而是他自己。
“帮肖恩在心理医生那留的预约，看来不用取消了。”
他不禁在心里思忖：“我自己去吧。”
第二天，威尔曼不允许肖恩继续在家里偷懒了。
他安排了几个小规模的采访，又准备让他去参加一个做游戏的综艺节目，边玩还能边增加曝光率。
除此以外，还有几个品牌服饰的代言人面试，对了……乔治李新拍的片子即将上映了，所以，作为朋友，哪怕塑料花朋友，也得关心祝福一下。
“他那个什么拳王居然拍完，都要上映了？”
肖恩挺惊讶地问：“我进道林格雷剧组的时候，他还说在健身做准备。”
“他们确实有些仓促，我猜，应该是想抢感恩节的档期。”
威尔曼直言不讳地说：“不过，你们《道林格雷的画像》拍摄周期也确实太慢了。如果换个人，不是亚伦导演，这么拍电影，估计演员肯定会考虑考虑再决定要不要参加。在剧组里，一耗就一年，电影将来能火还好，要是扑了，对演员事业方面的损失太大。”
“可我们都很用心。”肖恩还想反驳。
但威尔曼只觉得他孩子气：“如果用心就能成功，世界上成功的人多了。好了，别争这个，乔治给你寄了他首映礼的票，你去不去？”
“去，免费的电影票，为什么不去！”
肖恩很现实的说：“大不了回头等《道林格雷的画像》上了，我也给他送电影票。对了，道林格雷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威尔曼想了想回答：“目前还没什么消息，但我听制片方的意思，担心《道林格雷的画像》拍的太过文艺，票房竞争力不大。所以，可能会有意避开片商必争的岁末节假日档期（横跨感恩节和圣诞节的那段时间），等圣诞节之后再上映。”
然后，他顿了顿说：“其实，我猜亚伦导演可能有意直接带着影片去参加明年2月的柏林国际电影节，在电影节上首映。如果能幸运斩获什么奖项的话，或者受到什么好评后，再公映对票房也有一定帮助。”
“这么说，我没办法在圣诞节的时候，请大家看电影了。”
肖恩对什么电影节还没太大概念，唯一的遗憾就是计划的亲朋好友出行计划被打破了：“我还以为，电影拍摄完成，剪辑制作完就可以放出来了。”
“哪有那么快。”
威尔曼不禁感叹了一句：“有的影片拍完了，压两年都不一定出。”
肖恩也跟着叹气，只要想想那种‘辛辛苦苦拍好久，结果连上映的机会都没有’的情况，就觉得确实挺惨，这么一想的话……
“明年上映也好。”
他又乐观地高兴起来：“这样一来，年末我没什么大事忙，可以回家去看看，我已经错过好几次家庭聚会了。”
威尔曼思考了一下行程表，体贴地说：“我尽量安排，给你空出几天来。但感恩节那天有些节目是直播，《费尔警官探案集》第三季临近尾声，电视台那边给你们安排了个节目……”
肖恩顿时无语：“我都快忘记这个剧了，它还没播完吗？”
“斯蒂文导演的这一季拍的特别长，不过，这周末就可以大结局了。”
威尔曼忍不住失笑地调侃了一句：“坎坷存活至今的雷米，将迎来最后的命运。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比如，这次雷米继续活着，还是彻底死掉？”
“我不知道。”肖恩想起斯蒂文导演那每次都令人窒息的操作，就一脸的空白。
在拍摄的时候，由于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拍摄，所以，只要没看到剪辑的最后结果，连扮演者本人都摸不清楚导演会怎么搞。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和自家经纪人分析了整件事：“导演可能是要留悬念，看看观众反应，来决定要不要雷米继续出现在第四季。但这次，我觉得应该会死掉吧？毕竟，一开始可能还有所谓的新鲜感，可都这么多集了，观众应该也看我看腻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威尔曼点点头。
他低头在笔记本的待办事件表中，把《费尔警官探案集》第四季那里，标了一个问号。
正如肖恩所猜测的那样。
最后一集，斯蒂文导演确实留了一个大悬念。
被识破的穷凶极恶罪犯，在被警察逼的走投无路时，朝着雷米射出了最后一枪！
第三季结束。
可与此同时……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则通知：
[自《费尔警官探案集》第三季播出以来，观众们对雷米这个角色爱恨交织，时而希望他活下去，时而又希望他死去……]
观众们持续懵逼脸：“等等，我们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只是不想让孩子受罪。”；“你误会了，我们心里只有爱，没有恨的。”
[……有感于热心观众们的积极反馈，和对剧集始终不变的忠诚支持。]
[我们郑重地决定：这一次，把角色的命运托付给大家。]
[在接下来的两周中，支持雷米死亡的观众，请编辑短信Y到xxxx；]
[支持雷米活下来的观众，请编辑短信N到xxxx。]
[两周后，我们会进行最终的数据统计……]
[根据大家的投票，我们将彻底决定，雷米到底是生存，还是死亡？]
第49章 雷米到底死不死
来了, 来了！
这种孩子被人绑架的感觉又来了。
电视台的那帮绑匪们口口声声说‘要让观众更有参与感, 要让大家自己来做选择’。
但站在观众的角度来讲，这就是一场明目张胆, 赤裸裸的犯罪和谋杀。
绑匪们狰狞一笑, 把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说：“我这一刀是砍脖子，还是砍腿，你们选吧！前者直接痛快死, 后者死不了，但艰难活。”
观众们全都一边抚着心塞的胸口, 一边在网络上破口大骂。
群情激奋地恨不得火烧电视台。
但电视台所有人都持续装死, 拒不回应。
甚至, 管理层看着自家频道日渐增长的收视率，和火热的关注度，还每天都笑的得意洋洋。
骂也骂了，示威也示了，跑到电视台前摇旗呐喊要求他们取消这个投票，也做了。
但电视台依旧稳如泰山, 仿佛再说：躺平任你们打，改一个字算我输。
观众们闹了半天, 除了把这家电视台和这部剧宣传的越来越火热外, 毫无效果。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本来团结一致怼电视台的内部, 居然渐渐出现了惨痛的分裂。
“我想了想，还是投了活着一票。”
某天, 一个观众突然在一片‘电视台不要脸，坚决反对到底’的刷屏中，这么说：“我们没资格替雷米决定他的人生，哪怕一个人生活在艰难，可只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本来骂电视台的刷屏，瞬间停滞了足足三秒。
另一名观众说：“我投了死亡，雷米活的太辛苦了。你们看第三季第四集 ，他当时差点儿被活活掐死，这种吸引犯罪分子的体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继续这么活下去未免太累了。而且，编剧和导演对他那么不友好，活到第四季还不知道怎么受折磨，那还不如干脆死了。”
“那你就投票让他死？投出这一票的你，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我们是在帮他解脱，再说别太代入了，这就是个角色。”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尖叫，雷米小天使就是另一个世界真实存在的。”
“那还是投活着吧！”
“活着太辛苦，我投了死亡。”
诸如此类的对话一下子成了新话题。
他们彼此掐的不亦乐乎，再没人理会怎么怼电视台了。
电视台：嘿嘿嘿！
于是，一场近乎席卷全网的投票活动出现了。
不管是看过剧的，还是没看过剧的，都被这种难得一见的投票吸引了目光。
《费尔警官探案集》的下载率再创新高。
很多不看侦探破案剧的观众们，也因为这件事被吸引了注意力，跑去补剧了。
各种莫名其妙又有些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充斥在网络上。
什么‘要不要杀死雷米’；‘雷米今天死了吗？’；‘发送短信，决定雷米死不死’；‘一票就好，救救雷米’等等。
某家无节操的小报纸，还把肖恩的大幅黑白剧照发在了头版头条，标题是大写加粗的：
[今天，由你来决定他的生死！]
如果不是已经事先知道，这只是个剧情人物……
普通人看到这张报纸，简直以为这是某个邪教或者犯罪团伙的宣传单，荒谬之余也觉得震撼可怕，这种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古怪感。
肖恩很茫然地坐在家里，莫名其妙地再次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