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公子[红楼] 第27章

  “今日承了你一个情,以后有什么哥哥帮得到地方只管开口!”梁机豪爽道。

  梁沅满脸腼腆,“原也没想那么多,六哥若觉用得上便好了。”

  梁机笑了笑,说:“日头大起来了,你快些回去吧,六哥先走了。”

  说着,他也不再多搭理,朝着珠镜宫而去。没走几步转过头,看见梁沅还站在那里,冷笑起来:身体弱胆子也小。多好一个机会,得了消息不赶紧动手,偏犹犹豫豫的叫别人钻了空子。且瞧他站在梁煜身后,可这消息却告诉了自己。可见他们那里头的心也不齐。

  简王站在树丛里看着六哥走远了,才慢腾腾地迈出了步子。

  三哥果真说的没错,这种下眼药儿的事情,六哥果然是最喜欢做的。如果以后找不到合适人选,只管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回想着梁煜与他说的东西。

  太子现在最大的靠山便是他们的父皇,想要扳倒太子,便要叫父皇对他彻底失望。把太子曾经做的那些混账事抖出来是他们要做的。可挑拨二人亲密不过的父子关系,这件事便要由别人去做。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吃力不讨好。

  所以,他们才把泰汇昙进画的事情抖落给了梁机。

  “你瞧瞧他,一脸正气凛然,实则一肚子坏水!”梁灼指着自己的兄长,如此评价。

  然而,梁沅则觉得三哥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曾把因为上位者作孽,百姓受苦的真相血淋淋地展现在永嘉帝面前。而这位父皇依旧是顾念着父子亲情,对这些事实视而不见。

  人心都是偏的,他们这位父皇也不是什么圣人,而是与众千凡俗无甚区别的凡人。梁沅原本早就有劝三哥不要那么正统,手段可以再阴险一些的意思。幸运的是,三哥去了江南一趟,自己似乎就想通,不用他来做这个恶人。

  听五哥说起那个闻颐书与三哥相识的过程,梁沅忽然觉得,的确该谢谢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

第38章 章三十八

  且说太子被肃王挖了一个坑, 坑了一棒子, 心中窝火。带着一肚子郁闷回到东宫便想起交代赵乔泽的话。赵乔泽上回去了一趟江南也算满载而归,也带了江南一系还是愿意为太子效命的消息。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 江南那边不管是消息,还是暗地之中的上供孝敬比之以前延迟甚至敷衍了许多。

  这就叫太子不得不怀疑, 赵乔泽是不是在阳奉阴违。越想越不对劲,于是连声叫人要赵乔泽马上去见他。

  连续七日,赵乔泽被太子呼来换去,只为了问几句话。他心中不耐烦地紧,强忍着心中的躁郁, 憋着一口气来到了东宫里。

  不等他行礼请安, 太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你这蠢货怎么做的事!为何江南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过来!”

  赵乔泽被骂懵了, 一股怒火冲上来, 又被他强压下去, 赔笑道:“不知太子爷要的什么消息?”

  “少在这儿嬉皮笑脸, ”太子叱了一声,拍着桌子吼道, “我问你!那林如海分明能交的出盐税上的银子, 为何现在拖拖拉拉。莫非他也同老六一样, 想叫孤修不成东宫!”

  赵乔泽心里道:这你问林如海去啊, 我怎么晓得。

  但面上犹道:“殿下放宽心, 许是一时耽搁了也说不定?说不得林大人正在民间募捐奔走为殿下筹集筑款呢。上回我去江南可是亲眼见了,那么多的江南富商,赶着孝敬您呢!”

  这话说的稍微宽了一下太子的心, 原本的无名火倒也泄掉两三分。可是这所谓的孝敬终究不是明面上的好事,没有丝毫凭证。梁烨极是害怕江南那边与自己离心,时刻提心吊胆的。

  如果是以前,江南那头还有甄应嘉能照料自己一二。

  可是近些年,随着甄家愈发受宠,那等威势也越来越大。现在分明就是江南的一个土皇帝,梁烨也不好像之前一样对着他们呼来换去。

  想到这儿,太子便一阵恼,搞不明白父皇为何弄出这么一个得罪不得的人,生生分掉了自己在江南的权柄。

  ……是了!太子眼前一亮,忽然想到:如今江南消息滞缓,说不住就是甄应嘉与自己离了心,控制了手下架空了自己!

  若是在以往,太子倒是不怕甄家。可是甄家也是有女儿进宫的,那女人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生了儿子下来,现在已经八岁了。在这宫里,甄家完全不需要紧靠自己。他们分明早就起了二心了!果真,奴才便该有奴才的样子,给的东西太多了便容易踩到主子头上。

  都怪前段时间中宫那头上蹿下跳,惹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哪里叫甄家钻了这样的空子!太子一时恨极,更加觉得需要赶快加紧人手去收复江南那边的忠心。

  于是便对赵乔泽道:“你近日再去一趟江南。这次过去且给我看清楚了,到底是哪些个奴才秧子对着爷的话也敢磨磨唧唧。”

  赵乔泽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听到这话喜得差点蹦起来!可是又想到自己垂涎已久的那馆儿,竟有些犹豫。好东西还没有到手,实在叫人割舍不下。若是在离京之前便把那馆儿抢过来,那回来之时,便是趟在金山银山上快活了!

  他这么想,脸上便带出些许。太子被他的笑给恶心到了,骂道:“蠢货,发的什么疯!”

  “回爷的话,小人近日瞧上一桩买卖。心里挂记得很,方才便想着早些了结掉,然后为太子爷办差去呢。”赵乔泽堆着笑答道。

  太子不屑道:“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你这个眼皮子浅的才这般。”

  “不过是一个馆儿罢了,”赵乔泽有心叫太子给自己撑腰,眼珠一转便说起那馆的好处来。胡天胡地乱吹一通,将那馆儿的好处说的天上有地下无。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云云。

  梁烨被说的有些心动,但仍然有些不信,“哪有你说的那般好?”

  “且有呢!”赵乔泽夸张地比着手势,“爷要是不信,亲自去瞧一趟不就成了?”

  本朝皇子是不能经商的。起码明面上是不可以的。许多皇子的产业都是搁在别人名下。朝廷也不过真一只眼闭一只眼。被赵乔泽撺掇了一番,太子意动。若那馆子真那么新奇,买上一间也无妨。

  于是道:“明日你且带着我去一番,若是没你说的那么好。那就等着打板子吧!”

  赵乔泽见他答应便知有门,赔笑道:“太子爷这是要微服出巡呢!这可是佳话啊!”

  “滚你爷的马屁精,”太子踹了他一脚,叫赵乔泽快滚,只等明日再上门。

  ·

  这位太子妻弟前脚出了东宫,后脚便有家中下仆递了帖子上来,说是有个叫薛蟠的求见。

  “薛蟠?什么东西!”他骂了一句。

  “回爷的话,正是富荣斋的少东家。咱许多东西都走这边呢。”

  赵乔泽这才想起来,薛家作为皇商多有揽事。自己帮着东宫料理过许多东西,便与薛家有些来往,便问:“他来做什么?”

  仆役道:“也不曾说做什么,说是想请爷吃饭。”

  “什么东西,”赵乔泽不屑道,“不过个末流的商贩,也想请我吃饭?把他打发走,爷没空见他!”

  仆役领命走了,三言两语把薛家的人给打发走了。

  薛蟠巴巴等了半天,忽然发现那位太子妻弟并不搭理自己,一时也傻了。这是他认识的人里面,他觉得最能耐的一位了。这一不见,且叫他日后怎么在闻颐书面前找回面子。这样一来,那心中竟生出一股灰意来。

  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赵府前。

  薛蟠心中憋闷,便不肯回去,随意乱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进士街,头一回遇见闻颐书的那个茶楼里。望着面前高楼,薛蟠愈发觉得郁恨,根本不想进去。抬步就要走,便听得一声唤。

  “前头的,可是薛兄?”

  他回头一瞧,正见闻颐书与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子站在一处。

  “当真是薛兄!”闻颐书一脸惊喜地走过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薛蟠瞧瞧闻颐书,又瞧瞧旁边男子,一脸狐疑:“你怎么在这儿。”

  闻颐书理了理袖口,微笑道:“本是出来闲逛,想买些物件回去的。奈何寻来寻去,都找不到好东西。打算来这儿落脚歇歇,没想便遇着你了。”

  旁边的男子存在感实在太强了,薛蟠忍不住瞥眼看他。闻颐书见他模样,遂介绍道:“这位是霍三爷,方才在店里遇见,便一块儿行走便宜了。”

  那位被称为霍三爷的男子闻言看了闻颐书一眼,然后对薛蟠点点头。

  薛蟠现在不想看到闻颐书,又见这位霍三爷气势非凡,便愈发萌生退意,潦草地说:“那你们逛吧,我走了。”

  闻颐书立刻急了:“你走什么?今儿好不容易见了一面。”

  被那一句好不容易说得心里一动,薛蟠道:“什么好不容易,你都攀了高枝了,哪里还有我。”

  闻颐书脸上闪过满满的诧异,随后苦笑道:“我原以为薛兄不是那等人,却原来不过见着几回半真不假的,便也如别人一般看我了。”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了,薛蟠和霍三爷同时看着他。

  “莫非你有什么苦衷?”薛蟠问。

  闻颐书摇摇头,似乎有所顾忌,“一言难尽。”

  薛蟠见那位霍三爷,又见闻颐书一脸不想多说,便自己想了许多。只道他有什么苦衷,但此时不好多讲。许是待等会儿只有二人时,才与自己说呢。

  这么想着,他心中有些美,便也收了方才那等不情不愿的模样,主动道:“你们既然是买东西来了,便该问我。我家什么东西没有,你只管说来便是!”

  “就是要找你这样懂行的才是,”闻颐书大喜,对着那位霍三爷道,“相请不如偶遇,这位薛兄是个懂行的,不若一起用个饭,边吃边说。”

  不等这位霍三爷开口,薛蟠忙道:“这就是了,这顿我请了!走走走,上楼去!”

  说着,自己便迈开了步子。

  看着他急匆匆的模样,梁煜瞧着身边的人,挑了挑眉毛,“霍三爷?”

  “火三爷,霍三爷,哪里不对了?”闻颐书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开心便是了,”梁煜淡淡地说,“只不过等会儿,看你能说出什么苦衷来。”

  “我那信口开河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闻颐书继续笑,“无非是权贵高门以势压人那一套。放心,他铁定会信的。”

  说着,闻颐书拿手指戳了戳梁煜的胳膊,“走吧,权贵。今儿遇到他了,说不得我们要查的事情便了结了。”

第39章 章三十九

  凡是各行各业, 都有门道一词。

  很多东西都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若是有人想打破,那等出门的时候便要小心一些了。

  梁煜与闻颐书所查之事, 其实不大。甚至交给手下去办,也不过两三日功夫便可尽了。然闻颐书似是起了些许玩乐的心思, 竟要自己去查。而梁煜这位中宫嫡子,年纪轻轻就有了昏君的潜质。闻颐书说要自己查,他竟然同意了,还跟着一起。

  这可苦了冯硕一干人,近不得, 远不得, 只能苦哈哈地跟在后头。

  三人落了座, 点了这里的招牌菜。薛蟠很殷勤, 其实为二人倒酒, 边问:“你们要买什么?何不叫家里下人去办, 还自己跑出来。”

  “下人无用,将事情搞砸了, ”闻颐书做出苦恼的样子, “若非如此, 我何必自个儿劳动。”

  “那些个奴才确实笨的要命, ”薛蟠附和了一句。他有些怕那个霍三爷, 于是只和闻颐书说话,“我家路子多,盘子活, 你只管说来,我帮你找。”

  “那便麻烦薛兄了,”闻颐书冲他拱了拱手,“近日我方搬了住处,老房子年久失修,便想着修缮一番。可这长安城里不知怎么了,莫管是木料还沙土,那价皆是翻了好几倍。可买来的东西……我瞧着都不怎么样,许多料子且都虫蛀了。”

  “我说个什么事,原来是这件,”薛蟠了然,露出一个略微得意轻视的模样,“你别费心思了,这些日子,你们是寻不到好木料好沙土的。”

  “这是为何!”

  薛蟠答道:“你不晓得了吧,近日宫中大修宫宇,那些个好料子可全都贡入宫中去了。”

  但事实上,提供给宫中修宫殿的木料也并非是最好的,而是优毁参半。闻颐书与梁煜对视一眼,便听薛蟠继续说:“如今世面上的都是次等料子,便是有好的也藏起来了。待日后价格更高了,才拿出来卖呢。”

  “难道,我出了极高的价格也买不着么?”闻颐书不解。

  “自然买不着。这做买卖都是有规矩的。好东西都掐在几个庄头手里,他们若是不给,你拿什么买?”

  薛蟠数着自己的生意经,“况且这才刚开始呢,价便飞得这般高。到日后若有个返工修缮,那银子……啧啧……”

  梁煜一下子就抓到了其中的重点——返工修缮。

  终于开了见面以来第一次口:“只卖宫里?”

  “那是自然,”薛蟠一瞪眼,“谁教他们给的银子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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