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江陵牵了他的手,“你现在不管北静王叫哥哥了?”
小殿下看他笑得百花齐放,淡淡垂下眼道,“怎么不叫,水溶哥哥呀。要不要叫上水溶哥哥一起?他比较了解。”
江陵手上紧了紧,加重了几分力道,“你就气我吧,小坏蛋。”
可惜出了门就得松开手,纵然就一会儿,江陵也不大舍得,需握了空空如也的掌心道,“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牵一回你的手就好了。”
沈舟抿着嘴唇,一把拖过他的手,拽着他大步向前走。
虽然也是牵着手,但在街上并不显得突兀,因为一看就是赶时间。前面的小公子板着脸走得飞快,几乎下意识就想给他们让路。
等到了春风楼,江陵尚好,沈舟倒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摔江陵的手道,“吃饭。”
“不知道的以为你拖我去送死。”江陵道,“冷着脸做什么,和我一起吃饭应该开心点儿。”
沈舟用食指把嘴角推上去,“嗯,开心了。”
江陵被他逗笑,“还是换一家,去上次的面馆吃面?你喜欢那里的辣酱。”
“不去,就这家。一起受过伤,还一起嫖过娼,我俩也算可以了。”沈舟幽幽地叹了口气,率先朝春风楼里走去。
店小二并非先前那一个,见了二人衣着上乘,忙点头哈腰道,“二位爷,咱们三楼的包厢都满了,您瞧着二楼大厅可以吗?”
江陵道,“可以。”
一上二楼,数双眼睛看过来,目光炯炯,仿佛探照灯似落在江陵身上,待得见到他身后的沈舟,齐齐皆是喷茶声。
江陵细细看去,御史台李御史和王御史拼一桌,徐御史和左都御史宁老头各自单独坐,似乎和面前的茶杯有深仇大恨似的。
他简直无语了,都知道春风楼有问题,也不带你们这样组团来刷的吧,生怕不能打草惊蛇是吗?到底哪儿头的啊。
偏偏这几位大人还浑然未觉,一个个拼命地给江陵使眼色,示意让他假装不认识自己,挤眉弄眼的好不滑稽。
沈舟无语地挑角落坐了,小声问江陵道,“你们御史台的都这么傻?”
以前只认为是耿直刚烈这种,没想到还附带蠢这属性的。
这样的半层楼御史,自然不指望能有什么线索,春风宴也都是中规中矩的春笋樱桃一类时令菜色。
二人吃完便回江府了,留下几位深入敌情的御史。
江陵亦是无奈,“回头让顺子留心。”
“你总共就俩人,还是放过顺子罢,我叫人盯着就是。”沈舟道,“下回别乱给人帕子,万一有人拿着当定情信物,坏你名节怎么办?”
“我统共就……那天素菜馆外头的乞丐?”江陵反应过来了,“那你还看得那么认真。”
沈舟道,“我看看他演得好不好,那个谁的素菜馆,得当心一点儿。”
“哪个……”江陵还未问出口,就见吴峰兄弟骑着马过来,吴峰笑着和江陵打了招呼,同沈舟道,“公子,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家了。”
“无事,今日和皇贵妃说过了,在宫外住。”沈舟道,“你们留下一个,剩下那个回去。”
吴山不赞同地道,“江家没人,我们兄弟得都留下保护公子才是。”
“也行吧,你们自己看着办。”沈舟不置可否,回去之后又私下嘱咐吴山盯着春风楼,吴山忍不住道,“殿下事事这样替江大人操心,他如何能自己成长起来。”
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茁壮成长才是。
沈舟到了午睡的时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不着急,有用他的时候。”
还等着他母仪天下、统领六宫,开头总得扶这娘娘一把,不然起步就摔死了。
吴峰倒是对江陵无甚意见,但并赞同沈舟这样的大包大揽,“殿下,江大人总得能服众才是。一直靠着殿下倒也无所谓,可是江大人少年才俊,未必肯受殿下这样提携,难免让他也心生不悦。”
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吃软饭的,有些人为了尊严还要软饭硬吃,若是伤到江陵高傲的自尊心,只怕二人要闹不开心。
被脑补了自尊心受伤的江陵正靠着他流弊的隐身技能窝在房间一角,他方才被沈舟赶出去了,就是好奇沈舟到底要说啥,未曾想小殿下说的是正事。
为了一振夫纲,江陵决定先行处理了春风的事,他趁着沈舟午睡的功夫,横跨了三条街,找到一家破旧的茶馆。
老板兼职说书先生,衣着很是破旧,还打着好几块补丁,见有客人,依旧站在台上那段关公战秦琼说完了,方才慢吞吞地前来招呼,“这位客人,请坐。”
江陵道,“我已经坐下了。”
“可要喝什么茶?小店简陋,只有炒青,不知客人可喝的惯。”
“只管上来便是,我不挑茶,不过还请老板上些点心。”江陵屈起食指轻敲桌面,“要樱花马卡龙、松露巧克力、白色恋人外加一份金箔冰淇淋。”
做这个暗号的文案不知道是不是小伙伴他媳妇儿,和那个你的红楼我的梦异曲同工,要不是走后门完全就该被开掉。
老板对于这样超时空的名字半点奇怪也无,反而缓缓露出个笑容,“还请客人将信物呈上,光凭这几个字,我可不敢信。”
“嗯。”江陵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巧的桃木牌子,光秃秃的牌子上唯独画了一只耳朵。
老板仔细查验过后,笑容不改地道,“请问您想从耳报神知道些什么呢?”
这个传说中打探消息的组织,简单粗暴地就叫耳报神。
江陵:……求求你了,让你媳妇儿回家好吗,新文案的工资我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更新了。
我最近一直听未曾辞故人,白鹭晚吟秋江旧时节,不知当年不当念。
有时候会和徐小姐开玩笑说,不当念,念念我多好。
我还会做绿豆糕茯苓糕,蒸花卷、炖鸡汤,此处必须等等一个!最近新学会了椰子鸡_(:з」∠)_刀劈椰子这种英姿
难道朕不当念吗QAQ
第51章
江陵并没有碰老板倒的茶, 轻声道,“我想知道春风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板摇头道,“这几乎是个故事了, 消息和故事的价钱可不一样。”
“你且开个价,难道还会差了你的银子不成。”江陵道。
“据我们的消息,客人您这会儿可都是靠着七殿下在过日子, 失了宠给不出银子也不是不可能。”老板自己连喝了两大杯茶, “失礼了,方才讲得有些口渴。”
江陵推过去两张银票,“说笑了, 多退少补, 你看看够不够。”
老板摸过银票, 对着光照了半天, 江陵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照出个毛爷爷水印,银票揣进怀里, 老板的笑容就灿烂很多, “刚刚好,一文不多, 一文不少, 您坐着,我给您上些茶点。”
“不用了,我赶时间,你直说便是。”江陵道,再拖下去沈舟说不得要睡醒了。
“那您一会儿带走罢, 咱们耳报神的规矩便是一条消息赠送杯清茶,一出故事奉上一份点心。”老板不知道哪里摸出来把折扇,似模似样的挥了挥。
春日的阳光被隔绝在老旧的茶馆外面,室内宁静得几乎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这位落魄的说书先生在台上有一把好嗓子,将原委缓缓道来。
“宋讲史、元平话,小的不才,今日且说一说这当代之事。正该从那金陵四大家说起……”
江陵打断他道,“不用前情,也不用铺垫,直接从春风楼开始讲。”
“诶,客人,真的不听前头么?这金陵四大家也是端的妙趣横生,拿来过茶再好没有的。”老板合起扇子敲敲那破烂的桌子,不无遗憾道。
“嗯,前头的我知道。”
“哦哦,那先说话,前面不听,也不退钱的。咱们的原则就是,不退钱!”
江陵抬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好咧,春风楼开业数月,缘何如此爆满?原因就在那春风宴上,原是那主家薛蟠从扬州学来的新鲜儿玩法。皆是一等的瘦马,需得肤白胜雪,莹润如玉,日日都要用药材养肤,充作那春风宴上的婢女,片缕不着地服侍爷们吃喝。有道是春风吹玉水,春雪满灵山。①”老板还生动形象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灵山。那些个婢女的身段儿也好。”
“你光说就行,不用比划……”江陵无语。
“哦哦,您可真不好伺候,可不退钱啊。”老板觉得有些扫兴,接着道,“薛蟠先是勾搭了那些个富家子弟去,又靠着贾家拉拢了些个卫家、冯家的少爷,终于在京城打响了些名头。北静王都去了好几次。春风宴的规矩是这样的,许看许摸但是不许带下去那什么的,要那什么的,得在包间里当众那什么。不过后来的贵客都不敢有这样的规矩,还在三楼辟出了包间。从前可都是在二楼享乐,不避众人的,随去随玩,那什么过婢女最多的客人,当日是免单的。”
“真会玩儿。”江陵听得有些犯恶心,“那白肉是什么?”
“这就是个人喜好了,白肉是不梳妆的姑娘,红肉是妆发齐全,瞧着云鬓花颜,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北静王可真是堕落得够够的,江陵打定主意,不许再让小殿下和他私下往来,偶尔见一见就算了。
老板在江陵拒绝听大型群P细节之后,露出生无可恋的脸,“您真无趣,好了,说完啦。”
江陵脸有些发白,胃里翻涌,喝了两口冷茶才勉强压下去,“告辞。”
他认为自己听到主家是薛蟠就可以走了,实在是失策。
“您稍等,还有点心呢。”老板匆匆撩帘子进了里间,帘子脏的看不出本色,江陵心说日日被老板这样污,能不黑吗。
谁料污得脏兮兮的老板,竟然捧出来个精致的银匣子,“呐,可是舶来货,泰西罗玛府②传来的。”
银匣子上还雕刻着繁复华美的藤蔓纹路,江陵接过来打开,匣里放着十二块心形巧克力,每块上都刻着不一的月份。
“这个是腊月。”老板虚点了点December,“送人再好不过,在泰西,这种点心可是爱的表现。”
“不是玫瑰吗?”江陵笑道,将盖子阖上。
“您要是出得起价钱,不是问题。”老板搓搓手,和只苍蝇似的,眼里写满了¥$的符号,“客人太识货了,难怪有咱们耳报神的信物,莫说玫瑰,只要这个世上有的东西,只要您要,咱们就有。当然了,得给钱。”
江陵道,“纸笔有么?我开张单子给你,要花苗,得保证是活的,剪下来成束的,这价钱可就给不了这么多了。”
“懂的。”老板从兜里摸啊摸的,又拿出块桃木牌,上面刻的是个元宝,“京城里咱们耳报神还有几家商铺,用这个买东西能便宜两成,不是大主顾,我可不舍得给,您看,这回花草预备要多少?”
江陵不负他所望的列下了长长单子,又付出了一沓子银票当定钱。
回去时候,沈舟已经起床了,背对着江陵,蹲在院角的大树下不晓得在做什么,江陵凑过去蹲在他身边道,“在这儿看蚂蚁搬家?”
沈舟捏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朝江陵挥了挥,眼里满是惊喜,“跑进来一只小猫,好乖。”
通身雪白的猫咪约莫有他两个手掌大,窝在他怀里听话得很,任由沈舟捏着它粉嫩嫩的肉垫,时不时软绵绵地“喵”一声,尾巴晃来晃去地勾沈舟袖摆。
江陵用拇指蹭掉他脸上一点土,“怎么弄成这样?”
“它刚才卡在树上了,我……”沈舟抿着嘴唇不肯往下说,江陵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叫吴大哥进来帮你也就是了,怎么还学会爬树了?它倒是挺乖的,你一点都不乖。”
“哼。”沈舟抱着小猫转过身去,“我们不理他。”
江陵就戳他腰际,“说好的一起受过伤,一起嫖过娼呢?见了这等妖艳贱货,就不要糟糠之妻了?”
“你哪儿它好看。”沈负心汉义正言辞地道,“它有小爪子,小耳朵,还有尾巴……”
“有什么了不起的。”江陵朝他耳朵吹了口热气,“我要是有尾巴,肯定会为你摇的,不比它好?蹲多久了?腿麻不麻?”
说着就把小殿下连着怀里的猫一起抄起来抱走了,“你带回去也不方便,不如留在我这里养?”
“你确定要养在家里?还是算了,养你已经很麻烦了,再多一只猫,大概顺子他们并莺歌都要疯了。”沈舟捏捏小猫咪的耳朵。
江陵就学着他,也捏捏他的耳朵,沈舟捏肉垫,江陵就捏捏他的手心,把人烦的不行,沈舟推他道,“先说你会干什么,不然可不继续养你了。”
“你?”江陵冲他眨眨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