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实交代,那个人你是从哪里拐回来的?”
“说什么拐,我可是正经的邀请他回来的,而且‘拐’这个字用得不太对吧?”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可是你老子,你什么德行我能不清楚?”
“哎呀,就是庙会的时候遇到,然后怎么说,嗯,一见如故?于是就邀请回来了呀。”
说实话,奴良滑瓢跟奴良鲤伴长得可算是如出一辙,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父子。
“你以为我会信?”奴良滑瓢皮笑肉不笑,“你都活多少年了,怎么就这么一个一见如故的?”
“老爹你真的知道一见如故是什么意思?只有这么一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奴良滑瓢被他噎了一下,然后又道:“你给我认真一点!怎么我听鸦天狗他们说,那壶你拿回来的光酒也是他给你的?”
“对啊,是他给我的。”奴良鲤伴的态度十分自然,“怎么样,他是不是非常好?”
奴良滑瓢:我好你个大头鬼。
……等等,这句话怎么好像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光酒’这种东西有多珍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一见如故的对象说给你就给你?然后你还把他带回了组里??你心是有多大??”
显然奴良滑瓢的顾虑跟奴良鲤伴手下的妖怪们一样。
不,要说的话,奴良滑瓢在年轻的时候心可能比他儿子还大,要不然就不会为了樱姬去挑战羽衣狐了。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奴良组的规模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大,战力与羽衣狐那边完全不成正比,可是他还是冲上去了。
现在的话,也许是年纪大了就爱为小辈操心这么个通病吧。
“别想那么多,老爹,什么问题都没有。”
奴良鲤伴将奴良滑瓢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你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么多吗,宴会已经开始了。”
“鲤伴你真的是……”奴良滑瓢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年轻时那些阴阳师跟妖怪们面对他时的心情,现在反而让他从自己儿子身上体会到了,真的是一报还一报。
半响奴良滑瓢扶额,叹了口气:“……行了,我不管你了,反正现在奴良组是你的,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现在的话……正好,我还有一个问题。”他道,“之后在组里举行会议的时候,也肯定会有干部提出的。”
奴良鲤伴本来都已经将拉门拉开了一半,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他转头,话语里带上了些许疑惑:“什么问题?”
“虽然你是半妖,但换成人类的年龄的话,也不小了,”奴良滑瓢盯着他,“我是随便你,可鸦天狗他们在私底下跟我也提了很多次。”
“——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奴良鲤伴的指尖微颤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老爹你也开始操心起这种事情了吗?”
“我是先提醒你!”奴良滑瓢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要是你母亲还在,你以为你能好过?”
奴良鲤伴是半妖,他的母亲是樱姬,身上只继承了滑头鬼一半的血液。
樱姬是人类,寿命与妖怪相比实在是太短,因此早早的便故去了。
他们并没有什么故去的人不能提起的顾虑,因此奴良鲤伴也只是道:“母亲还在的话,我怎么就不好过了?”
樱姬的性格十分温柔,就连早前恋慕奴良滑瓢的雪女雪丽,也对她生不起敌意,那是标准的,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
若不是奴良滑瓢,樱姬大概一辈子都会被养在深闺里。
樱姬从来都不会逼迫别人什么,是会十分耐心轻柔的教导奴良鲤伴。
按理说男孩子小时候都是很皮的,可是奴良鲤伴皮不起来,因为他看不得樱姬伤心。
奴良滑瓢:“你知道我们身上的诅咒,所以我只是让你先早一点考虑清楚。”
奴良滑瓢在几百年前是击败了羽衣狐不假,可是却被夺走了心脏,以及被那只狐狸在血脉上下了诅咒,使他们代代不得与同妖怪的对象产子。
奴良滑瓢与樱姬生下了奴良鲤伴,而身为半妖的奴良鲤伴若是想要孕育下一代,那么下一代的血脉必将再次变得稀薄,长此以往,滑头鬼的血脉便稀薄得如同清水,然后消失。
不得不说狐狸的诅咒都是恶毒的。
奴良鲤伴一顿,然后道:“我当然知道。”
他的语气很轻松,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
“但是,嘛……”他说着,“虽然我是半妖,但是也能活的很久啊。”
奴良滑瓢一时没有听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半妖的确是能活得比人类要长得多,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成亲吗?”
“你急什么呀老爹,日子这不还长着呢么,等时候到了,这种事情还不是自然而然。”
奴良滑瓢十分心累:“所以说,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我才懒得管你什么时候娶媳妇。”
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他也不管。
要知道奴良鲤伴能长成今天的这副模样,其中的大部分功劳都要归樱姬,他可是在奴良鲤伴还是个婴儿时直接将其扛在肩上出门的男人。
“后代吗……”奴良鲤伴低声笑了笑,“就算没有那个诅咒,可能也……”
他的声音很轻,跟自言自语差不多,奴良滑瓢只听见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具体的内容却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了?”
“就是宴会已经开始了,再不去的话,可就要被抱怨了哦。”
奴良鲤伴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了出去。
等他去到宴会的现场,觉得眼前的景象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原泽真坐着,而他周围则倒了一大片的妖怪。
奴良鲤伴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走到他的身边坐下,道:“看不出来真你这么能喝啊?”
原泽真:“……啊,还行?”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项特殊技能。
毕竟在他有记忆的一年里,可是被罗曼医生教育得很好,没有在外面跟别人鬼混什么的,酒这种东西自然是碰不到的,更别说是喝了。
在被毛倡妓带到宴会里之后,他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哪想他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奴良组,几乎每个妖怪都在讨论他。
疑心重的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心比较大的则是用的好奇的眼神,总之,不管是哪一个,在宴会的气氛彻底炒起来之后,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起初是一些小的妖怪试探性的接近原泽真,毕竟用酒交流总是便利的,在发现原泽真意外的亲和之后,他们便恢复了以往的活泼与热情,不停的给他倒酒。
原泽真本来没有想喝酒的,说是参加奴良组的宴会,他也没有要喝酒的打算,可是在对上小妖怪们期盼的目光后,他迟疑了一下,将酒盏接了过来。
满足完对奴良组根据地的好奇后,他又好奇妖怪的酒了。
想着只是喝一点点应该没有关系,没想到倒是把一堆妖怪给喝趴下了。
无论是带着哪种有色眼镜看原泽真的妖怪,没有一个能喝得过他的。
原泽真表示自己也很懵,因为他感觉这喝酒就跟喝水一样的,就像是倒进了无底洞里一样,一点也没有要满的感觉,不适或者醉酒头晕什么的统统没有。
……连要上厕所的感觉都没有啊,这正常吗?
想着酒吞童子还保持着灵体化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他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酒吞童子是嗜酒如命的妖怪,自己在他面前喝酒,而他就只能在一边看着,那简直就是拉仇恨的行为啊。
可是无论是酒吞童子跟源赖光都没有出声,所以原泽真也摸不清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怎么样,我的组。”奴良鲤伴问道。
原泽真:“我觉得很好。”
奴良组里的氛围是真的好。
从他刚一进来开始,就感觉到了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无论是小妖怪还是大妖怪都能够和谐共处,没有杀戮争斗,每天就是开开心心的喝喝小酒唱唱歌,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阶级制度。
这样的组织,放在妖怪身上简直难以想象。
奴良鲤伴:“喜欢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可以来,奴良组欢迎你。”
他没有说什么让原泽真喜欢就留下来的话,因为他知道那不可能。
“……好的。”原泽真姑且是答应了。
奴良鲤伴并不知道他的时间线与这个时间线不同,来自百多年后。
就算是他真的想要再次来拜访,也不知道这座宅子还在不在了。
别看奴良组现在这么强大,可一旦牵扯上时间,那还真不好说。
“二代目大人,您能、能不能说说,您、您跟原泽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有妖怪摇摇晃晃的站起,却因为醉酒而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问道。
奴良鲤伴笑了笑,也拿起了酒盏。
随后,他没有说面对奴良滑瓢时说出的,“一见如故”之类的话,而是道:“是呢,要说我跟真是怎么认识的……”
他看着酒盏中澄清的酒液,缓缓道:“是梦吧?”
“我大概,是在梦里见过他。”
十分的熟悉,只是没有相关的记忆。
第103章
奴良鲤伴说着这样的话,说在梦里见过原泽真,但却没有人信,只把这当成是二代目开的玩笑。
奴良鲤伴的身上虽然有着从樱姬那遗传下来的贵族气质,但却也继承了些许奴良滑瓢的吊儿郎当,就是没有他老爸那么不正经而已。
话说的语气轻飘飘的,再加上平时奴良鲤伴就经常跟他们说笑,尤其是爱逗弄性格沉稳的牛鬼跟鸦天狗,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人当真。
再加上现在是宴会,大家又都喝了酒,什么鬼话都能往外说,第二天起开能不能记得还不知道。
心里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有些许在意的,反而是原泽真。
梦。
他注意到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