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愤怒来莫名其妙。
他只是看着许仙和白素真站在一起就不高兴。
他毫不犹豫的脱离伞下，转身往许仙相反的方向走去，任由细雨落在自己身上。
他讨厌下雨，可他现在却宁愿淋雨。
沈青心里烦闷至极，想到自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白素真和许仙接触，他就一股火。
……你在吃醋吗？
心里隐隐有声音问着。
也许吧。沈青想。
他还记得自己三百年前无意识的粘糊白素真，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白素真了，但事实上，他对白素真只有无意识的亲近，却是没有任何情欲。
也许他只是害怕白素真被许仙抢走，然后像白蛇传里一样，当一个旁观者。
谁知道呢？反正他就是不高兴。
冰凉的雨丝被什么东西挡住，不再扑到身上，沈青停下，抬头看去，天空还在飘雨，他却感觉不到，身上开始有了暖意，像是有人给他裹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
那是妖气凝成的屏障。
沈青愣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身看过去，穿着黑衣的大妖怪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腰身挺直，正举着伞看他，他微微皱着眉，好似有些无奈。
“你在生什么气？”白素真轻声问道，语气里也透着不解。
沈青抿紧了嘴唇，因着白素真追上来的行为阴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但白素真的问题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就算他说“我不想看你和许仙相处”，肯定也毫无用处，白素真欠了许仙的恩，哪会因为他一句不喜就放弃？
这不喜由心而生。
“我答应了你的，不会以身相许。”白素真见他不答，回想了一番沈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只得出了这个原因。
动物本能的想要独占父母的爱，因为这会让他活得不那么艰难，这是正常的。
小孩子闹脾气而已，哄哄就好了。
“那你打算怎么报恩？”沈青面色不愉，就算白素真说了不会以身相许，就算他自己就是一个变数……毕竟他不是原装小青，但他还是不安。
白蛇若是没有嫁给许仙，那就没有白蛇传这个故事，他也不会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故事里。
他总归是怕的，怕白素真跟许仙对上了眼。
他恨不得把白素真打晕扛回青城山，见不到许仙，他就不会烦了。
“保他事业有成，娶良妻，儿孙满堂，一世顺遂。”白素真说的从容，他早已想好了如何报恩，沈青担忧的“以身相许”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人妖殊途。
他是什么身份，许仙又是什么身份，他凭什么为了报恩就要把自己锁在一个人类身上？
一世顺遂。
这四个字如此熟悉，沈青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他定了定神，见白素真一脸认真，心里的烦闷总算减轻了些，小声的应了一声好。
心情好些了，理智也就回来了，想起自己像个熊孩子似的一不高兴就乱跑，不由的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不好意思的往白素真的身边挪去。
白素真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窘迫，只笑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说着，男人把伞往沈青的方向送去，给他挡了那完全不会落到身上的雨丝。
沈青讨厌雨，那就遮住。
“好。”沈青见白素真对他刚才的小孩子脾性毫不在意，现在还给他撑伞，心里忍不住有了丝甜意，凑在男人耳边甜甜的叫“哥”。
白素真刚还想着是不是太宠沈青了，如今被沈青叫得耳根子发软，心里也再次软的一塌糊涂。
算了，小孩子多宠宠才不会轻易被骗，不学坏就行。
小剧场：
沈青：其实我已经五百岁了，不小了。≥﹏≤
白素真：其中两百年是不知觉中过的，三百年过的跟三个月一样，五百岁？（挑眉）
沈青：QVQ好吧，其实十九也不小了啊。
白素真：跟我比吗？
沈青：……
#论心理年龄的差距#
第十九章 ：双茶巷的五鬼和疑惑
双茶巷住的人并不多，因为巷子里有间宅子闹鬼。
那是一座老宅，曾经住了一位心善的富豪，大抵是因为太富了，引来了贼人，那贼人为了银钱，杀掉了宅中五口人。
之后每晚那宅中都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以及忽然飘过的鬼火，也有胆大的进去试过，但第二天却是被人抬出来的，口中也嚎着“鬼、鬼”。
也不是没有僧人道长来看过，但也不过三日，宅子便又如常了。
于是自那以后，这宅子也就荒废起来了。
“所以这宅子真有鬼？”沈青不自觉的拽紧了白素真的袖子，打量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这扇门已经布满了灰尘，老旧不堪，被风一吹就咯吱作响。
“你怕？”白素真挑眉，看着沈青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当然不，我只是好奇。”沈青面无表情的摇头。
白素真看了一眼沈青拽住他袖子的手，那只手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有些发白了，他又抬眼扫了一下绷紧了面部沈青，决定还是不拆穿他家小妖怪。
白素真活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见怕鬼的妖怪。
其实白素真还真误会了沈青，沈青不是怕，而是紧张。
据巷口老人说，鬼物长得奇丑，曾有人看见鬼就直接给吓死的。
……好吧，姑且不论为什么人都死了他们怎么知道是鬼吓死的，总之，曾经作为无神论者的人类·沈青，他自然对鬼物还是有些敬畏的。
毕竟看不见摸不着又是未知生物。
如今却真要见到这种生物了，沈青不紧张那才是怪事。
就是一不小心让白素真给他添了一条“怕鬼”的标签，还好沈青不知道，不然又该委屈了。
“那走吧。”
“走哪？”
只见白素真抬手轻轻一扫，那大门便随着“吱呀”的呻吟声缓缓打开，宛如迎接，白素真毫不犹豫的踏进那宅子，用行动告诉他，当然是进屋找鬼。
沈青连忙跟上。
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天气阴沉沉的，这宅子布满了灰尘，脏乱不堪，又显得荒凉，在黑压压的云下，倒的确显得有些可怕。
“他们晚上才会出来？”沈青看了看天色，又想起白素真讲的故事，开口问道。
白素真朝他笑了一下。
沈青只觉心跳加快，不好的预感浮现，果然，就见白素真张嘴吐了几个音节，一阵如墨般黑色的迷雾袭来，绕着他们开始盘旋起来。
似是打量。
那音节沈青完全听不懂，也学不来，听着宛如天书，但刻在骨子里的妖物常识却在告诉他……这是鬼物的真言。
驱使鬼物所用。
为什么一只妖却能吐出鬼物的真言……那刻在骨子里的常识发出了疑问，沈青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待回神，白素真正好吐出最后一个音节。
雾气逐渐分做五团，最后齐齐排在白素真身前，缓缓落地。
想象中的青面獠牙没有出现，只是面容也的确算不上好，顶着血肉模糊的脑袋的老者，脖子上有着青色痕迹的清秀少女，眼上一个血窟窿的男人，脖子上有一道血痕的孕妇，以及一个脑袋被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女孩。
它们都瞪大了无神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白素真，它们皆跪在地上，肉眼可见的黑气笼罩着全身。
它们是厉鬼。
沈青看着他们的模样心里一颤，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低下了头。
“大人有何法旨？”那血肉模糊的老者也不知是如何出的声，那声音宛如被水浸过，模糊的听不真切，但偏偏又让人能明了里面的话语。
“暂住府上，可？”白素真低沉的声音与那老者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沈青不由的生出了怜悯。
“可。”白素真话音刚落，那老者便应了声。
对于这种厉鬼来说，能多存在于世一天那就多存一天，既然白素真的实力比他们强太多，那就臣服，以免被打散了魂魄。
所以白素真那话看似询问，可实际上它们却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点五鬼知道，白素真也知道。
“啪。”
老宅的大门缓缓关上，没人知道，宅中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沈青躺在床上想着白日的事，白素真住在他的隔壁。
之前被恼怒冲昏了头脑，如今真的冷静下来，便发现自己处处不对劲。
在看到许仙之前，虽然因着传言讨厌许仙，但他还能觉着不能随意相信传说。
但见着许仙后，他却只觉得许仙处处都不顺眼，尤其是跟白素真站在一起的时候。
以及，白素真既然是男妖，也说过不会以身相许，为什么他还会一直觉得白素真会那么做？
……难道因为传说吗？
但是那会脑子里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只是本能的厌恶。
……无怨无仇，他为什么会觉得厌恶？
他对白素真并无情欲，那就不是爱情，他厌恶许仙是因为怕许仙渣了白素真？
……不，既然他一开始决定了考察许仙到底如何，那这厌恶来的就实在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