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工作报告 第185章

从鼎盛时期的十人, 如今就剩下五人不到,而今天还有一个人生病缺席, 在场的只有四人。

“这是印好的诗集模板,大家看一看, 如果没有错漏,我就跟老板说,印上五十本,每个人十本, 大家可以留存, 也可以赠送亲友。”为首的儒生徐铉道。

这本诗集里收集了他们诗社自组社以来创作的诗词,足有上百首。

其他三个人各拿了一本, 翻阅着找自己的名字,看看把自己的诗作音印没印错。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审阅自己所作的诗词的时候,突然就听楼下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随着噔噔噔的踩踏楼梯的声音, 一对锦衣卫已经冲了上来。

“你、你们干什么?”徐铉刚问完, 就被冲上来的锦衣卫按在了桌上。

这时候走在最后的一个小旗官,瞅了眼,“有人检举你们印反诗,都抓走!”一指桌上的诗集,“统统拿走!”

诏狱?儒生们一听,慌了神,诏狱就是地狱,进去的就没有能毫发不损出来的,“我们这些诗词中绝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何至于抓到诏狱去?!”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押走!”小旗官狠道。

诏狱谁都知道,但身边还没有人进去过,所以对徐铉来说,诏狱或许是十八层地狱,但离真正的他很遥远,他做梦也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被抓进去。

当他跪在诏狱潮湿阴冷的大牢里的时候,知道这不是梦了,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诏狱的墙壁积厚,左右之间根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他又被单独关押着,如同待宰羔羊。

诏狱里没有窗户,他甚至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自己被抓进来多久了。

突然,他感到腿上一痛,本能的拿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把带着温度的毛皮。

“吱吱吱——”是老鼠逃走发出的声音。

“啊——有耗子啊——耗子咬人了——”他吓得快哭了,赶紧站了起来,不停的跺脚。

这时候,牢门被打开,借着走廊的灯光,他看两个校尉站在门口。

他害怕的往屋内退,这两个校尉凶道:“快出来,镇抚大人要提审你。”

他腿肚子发飘,战战兢兢的走向门后,被校尉一把拎住,推向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刑室。

他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身穿锦绣华丽飞鱼服的男子坐在圈椅上,面无表情的翻看他们的诗集。

这间审讯室四面都是厚厚的石壁,隔音效果一流,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

徐铉用余光偷瞄了眼四面墙壁,见上面挂满了各类刑具,每一个都生铁打造,一看就知道质量过关。

他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穿飞鱼服的官员面前,“大、大人。”

裴怀珹目光仍旧停留在诗集上,看都不看他,念道:“静夜深山动鼓鞞,斯民何苦际斯时。出自马永言《除夕》。”

徐铉这本诗集中的确收录了马永言的诗词,主要觉得他诗作的确有些水平,应该保留留世,而且这些诗集就是诗社成员内部印发,根本没想到会被告发到锦衣卫来。

马永言是罪官之子,收录他的诗词确实容易惹麻烦,但是有罪的是他父亲,他本人并没大错,不能因为他的诗词被收录,就牵连他们吧。

徐铉胆子大了些,“他父亲犯罪不假,但他本人的诗词有造诣,流传后世又有何妨?”

说完,就见镇抚从诗集后冷眼睇他,吓得他忙低下了头。

“的确,这本诗集中只有马永言的诗写得还可以,剩下的只比打油诗好一点点。”裴怀珹冷笑道:“不过,你说马永言的诗有造诣,看来,你很认同他的观点,也想造反吗?”

徐铉拼命回忆,“……大人明鉴,学生和马永言其实没有深交,不知道他背地里想做什么,我们见面真的只谈论诗词。”

裴怀珹哦了一声,念道:“乱离何处觅扶苏,一夜快舟入帝都。庭院不须烧爆竹,四山烽火照人红。”

徐铉一听,登时吓得骨头都酥了,这根本是个反诗啊,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这……”他支支吾吾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突然间,诗词猛地被摔在了他头顶,他立即将脑门磕在地上,“我冤枉啊,虽然这本诗集是我拿去刻版的,但是收录整理并不是我,而是孙发。我只负责跟书社老板商谈价格,内容真的没多看啊,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孙发被抓的时候没在现场,但是我知道他家在哪里,我可以带路去抓他。”

不管了,这个时候只能自己顾自己了。

这种事弄不好脑袋要搬家的。

裴怀珹慵懒的一招手,“我知道,把孙发带上来。”

两个校尉出去了,很快拖拽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走了进来,把人往徐铉跟前一扔。

徐铉定睛一看正是半死不活的孙发,“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徐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喊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裴怀珹动了动手指,叫人把孙发带走,然后对吓得几乎神志不清的徐铉道:“我问你,马永言可带过一个道士到你们诗社去?”

徐铉想了想,拼命点头,“有的,有的。”

“这首诗,其实是那道士所作,然后假马永言的名义收录的吧?”裴怀珹轻描淡写的道。

徐铉一时转不过弯来,“道士?有是有可他……”

裴怀珹继续道:“那道士叫谢中玉,是龙虎山来的,他还说过天下不过三家尔,皇家、孔家还有就是他们龙虎山天师一家。但天无二日,只有一家之尊,远在其他之上。对吗?”

徐铉好歹读过书,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对方说出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诱供,“……好、好像说过……”

那道士确实跟马永言一起出现过一次,但他基本上不说话,不过,锦衣卫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好了,他可不想像孙发一样。

裴怀珹满意的道:“那么,再见面你能认出他来吗?”

“能,能的!”徐铉道:“一定能,这首诗是他做的,天下三家的话也是他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裴怀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起身向外走。

徐铉跪在地上,看着飞鱼服的衣摆从他眼前经过,直到看不见。

他虚脱的瘫倒在地,那个道士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个陌生人,构陷起来没那么深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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