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租船需要一大笔银子,他身上并没有那么多钱,而且最近他姐夫对他的管束明显严了。
他越发犯起愁来,眼瞧白尚书他们组织的出海近在眼前。
他想偷偷搭上出海的商船,可是船舶看管极严,他找不到机会。
况且就算真的溜上去,发现他在船上,也会掉头把他送回来。
卓明泉委屈巴巴的想,他真是一只倒霉到极点的半鲛人。
——
黎臻虽说不阻拦白尚书他们出海,但并放弃暗中监视。
他知道,他们联系了两条容纳百人的商船,租下来当做出海捕捉鲛人的船只,甚至买了几个少男少女做饵。
很快,万事俱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扬帆出海,驶向大海深处。
除了白尚书的庶子白立彰,杨公公的养子杨奇外,船上还有几个官员的儿子或者外甥。
甚至杜同知自己,假借照顾母亲的名义请了事假,实则带了一队锦衣卫也上了船。
每个人都怕自己被落下,分不到一杯羹。
虽然这个鲛人还在渺茫中。
宋映白听到这些,倒很能理解,船上的人,除了杨公公这波势力外,都是走投无路之人,不搏只有死路一条,谁也不想在南京做冷板凳。
或者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事是孝子做不到的。
反正有黎臻,杜同知走就走了,锦衣卫照常运转。
宋映白继续在黎臻的带领下,查抄妖书,如此差不多过了一个月。
一天晚上,风雨交加,宋映白睡得正酣,自打没了卓明泉纠缠,他良好的睡眠又回来了。
突然,他听到了急促的敲院门的声音,腾地坐了起来,一边穿靴子一边喊:“洪儿,溪儿,你们两个谁开一下门。”
他则抄起门口的雨伞出了屋门,此时黎臻也从别的屋子出来,用手遮着头顶,快步钻到了他伞下。
宋映白怕他淋到,将伞往他那边倾斜,看的黎臻心里暖意融融。
这时候洪儿打开了门,就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扑了进来,带着哭腔道:“大人,不好了,两艘出海的船回来了,就活了一个,正在衙门呢,您快来一趟罢。”
黎臻和宋映白反应过来,立刻进屋穿了外袍,冒雨往锦衣卫衙门赶。
往后堂走的时候,报信的蓑衣人跟在他们后面,提醒道:“回来的是杜大人的随从侯易,一会见到他,您别被他吓到。”
黎臻跟宋映白也算见多识广,心理有所准备,但等到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人骨瘦如柴,但更惨的是,皮肤溃烂,许多地方连皮都没有,直接露了骨头,如果不是眼睛还微睁着,眼珠在转动,谁也不相信他还活着。
这时候旁边的校尉对黎臻道:“两艘船不久前飘回了附近的海港,船上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可他太虚弱了……”
宋映白一看这人就没救了,恐怕连话都没法说。
侯易见到黎臻,突然激动起来,伸出了手,黎臻上前一把握住他,低头聆听,“我来了,你要说什么?”
“氐……氐人岛……他们在氐人岛!”声音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待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睛突然睁大,浑身抽搐,等抽搐停止,他也失去了生命的迹象,眼睛再也再不转动了。
宋映白咬唇,不忍的将头别向一旁。
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他们在氐人岛……可这氐人岛又在何方呢?
第86章
五日后,南京锦衣卫衙门。
黎臻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掉书袋书生, 不耐烦的一挥手, 便有校尉上前将书生拖了下去。
“今天就到这里, 让剩下的人明天再来。”黎臻吩咐下去。
从听到侯易临终前说的“他们在氐人岛”这句话,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 黎臻让人张贴榜文, 悬赏知道氐人岛位置的人, 可是前来揭榜的, 没一个能说出半点有用的消息, 有的甚至觉得这可能是某种谜题, 当面拆字解起了字谜。
黎臻现在“千金买骨”,否则真想把这帮捣乱的人关起来。
宋映白看出他的心急,安慰道:“这种事急不来,城里这么多人,往来商旅也多,就不信没人知道氐人岛的位置。或者某个知情的人,正在暗中观察,等确定咱们是真的想悬赏, 就会出面了。”
黎臻眸子瞄向宋映白, 满腹怀疑的道:“其实这几天,我心里忍不住猜想, 侯易口中的‘他们在氐人岛’, 是指谁在氐人岛?这个‘他们’, 是指咱们, 还是指鲛人?假如说的是鲛人,似乎也说得通,人类都死光了,而鲛人们在氐人岛,要报仇就去氐人岛。”
宋映白见屋内没有其他人,低声道:“是啊,我也这么想过。而且侯易会不会是鲛人故意放回来的钩子?想把更多的人骗去鲛人岛?鲛人可是吃人的。”
他们如果出海去氐人岛,或许等同于鲛人点的外卖上门了。
黎臻道:“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据说今天清理船只的人发现,在甲板上被人用刀刻上了氐人岛三个字,如果侯易没坚持到活着回到陆地,那么只要有人发现这两艘空船,也会发现甲板刻的字,为了寻找失踪的人,仍旧会去寻找氐人岛。”
宋映白无奈的道:“可是就算知道有危险,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去也不行了。”
船上有白尚书的庶子,杨公公的一个养子,甚至还有南京锦衣卫最高长官杜同知。
自打两艘空船出现,加上侯勇死在了锦衣卫衙门,这几天南京官吏圈都炸窝了,哭嚎一片,据说正在筹钱,打算把人救回来。
而船上那些锦衣卫的家属,自然把希望寄在了黎臻身上,这几天结伴来找他做主的人络绎不绝。
看样子,就算他不亲自去,也得被烦得不能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