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看着蔡良,眼神平淡无波,像是在看一场笨拙的猴戏,他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了,蔡良的反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就像是那种分明恶意地辱骂你的人,在你翻脸了后,却笑嘻嘻地指责你小心眼,计较,连玩笑都生气,但如果事情落到他身上,他就会瞬间翻脸。
其他人也在一旁劝说道:“是啊,贾兄,此事不过是小事罢了,我等也是一时误会,现如今解开了也就罢了,何必闹得这么大呢?”
这些人在刚才还跟着蔡良指责他作弊,现如今得知真相后,一个个心虚不已,就推说是个误会。
贾赦敢打赌,如果不是他发挥得水平太好,这些人一定会断定是他作弊,到时候,他下跪道歉的时候,他们可不会说什么误会,什么同窗。
说到底,这群人不过是碌碌无为、愚钝恶心的蠕虫罢了。
“蔡兄的诚信原来是如此吗?”一旁的陈荣贵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涨红着脸,怒目斥责道。
“关你什么事!陈荣贵!”蔡良对上贾赦虽然心虚气弱,但对上陈荣贵,却丝毫不落下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蔡兄难不成不知此话?”贾赦拦住了陈荣贵,气定神闲地反问道。
蔡良哑口无言,嘴唇蠕动着,向李子裁投向求助的眼神。
第27章
李子裁倒是想脱身,但他巴结蔡良多日,要叫他一朝废了以往那些阿谀奉承的苦工,他岂能甘心?只好咬咬牙,厚着脸皮说道:“贾兄何至于说这话?我们适才不过是一玩笑罢了,以贾兄的肚量何至于容不下一话?”
“是啊,我刚才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蔡良就坡下驴,连忙说道。
果然啊。
贾赦心里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他眼里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玩笑?”
“对、对,不过是同窗间玩笑的话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其他人也都做出一副笑脸,笑呵呵地说道。
蔡良心里松了口气,要他向贾赦负荆请罪,门都没有!
更何况,他那第一,指不定是怎么得来的!也就是自己现在没抓到把柄,等他日后找到把柄,一定要叫他好看!以雪今日之耻!
然而,蔡良放心得太早了。
贾赦压根没有以德报怨的想法,他冷笑一声,讥嘲地环视了众人一圈,“我怎么不觉得是玩笑呢?蔡兄是想抵赖吧。”
蔡良气得手都发抖了,他身为徐成松的侄子,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即便有人瞧不起他爹入赘,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脸这么不给他颜面。
“你、你……”蔡良颤抖着手指指着贾赦,气得眼睛都是血丝。
“别吵了,到底怎么回事?”韩毅皱眉不悦地问道。
“先生,是这么回事……”李子裁忙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少不得把事情的经过美化了一些,把蔡良有意折辱贾赦,说成了同窗之间开的小小玩笑。
“这么说,是真有这事了。”韩毅虽然迂腐,但却不蠢,方才蔡良一行人浩浩荡荡闯进来,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气氛。
“是、是,但是……”李子裁还想替蔡良说好话,但却被韩毅打断了。
韩毅摆了摆手,“君子贵信,子恒,你既然和恩侯有此约定,便该践行承诺!”
“可是先生……”蔡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能和贾赦道歉?
“这件事就这样,回去每人都去把《论语》抄写个二十遍,明日呈交。”韩毅环视了一圈众人,视线在贾赦身上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众人如同吃了黄连一般,满嘴都是苦涩,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
出了书舍。
蔡良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李子裁剜了贾赦一眼,也紧跟着离开了。
待众人走了后,陈荣贵不解地问贾赦道:“贾兄,我们还不回去吗?”
“不了,先生找我有事,你先去吧。”贾赦拍了下陈荣贵的肩膀,说道。
陈荣贵愣了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了,刚才先生有叫恩侯留下来吗?他怎么没听到?
叩叩叩。
贾赦轻声敲了下门,听得里头韩毅喊了一声“进来”,才轻轻推门而入,“先生。”
……
“混账!混账!他凭什么要我负荆请罪!”蔡良一回到外舍,就气得捶了下桌子。
李子裁心里也不满,但却比不上蔡良的火气那么大,毕竟要负荆请罪的不是他,况且,他心里对蔡良早有看法,能够见他出糗,他心里暗暗高兴着。
当然,李子裁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情,反倒露出怒容,仿佛义愤填膺一般地宽慰道:“蔡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且先忍他!看他能得意几时。”
蔡良咬牙切齿,看着贾赦从外头走进,气得牙齿都发出格格作响的声音。
贾赦从他身边走过,听得他低声咒骂,目不斜视,置若罔闻。
今日的时间,在众人感觉中简直是度日如年。
一到时间,韩夫子前脚刚走,后脚众人就纷纷从外舍中跑出去,仿佛里头有豺狼虎豹一样。
贾赦将下午韩夫子讲的内容记在笔记上,收拾好了东西,才起身。
陈荣贵在一旁等着他。
贾赦瞥了他一眼,倏然间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之余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这些天愁于宣纸之事,竟然是骑驴找驴,当了个灯下黑,能帮他的人不就在眼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