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袁青却沉默了。
宋袁青能成为左相绝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一向是谨小慎微,又或者叫墙头草,一旦事情有不对,就立即装聋作哑。
故而时人在私底下都称呼他为哑相爷。
章桁唇角掠过一点儿蜻蜓点水般的笑意。
糊涂!糊涂!徒禄这一步走的可真够臭的,如果他不开口,事情顶多牵连到徐成松身上,他一开口,却是把火也烧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住口,贾恩侯,你说的证据到底在何处?”建明帝问道。
贾赦拱手,“陛下,学生恳请陛下传二人上殿来。”
“何人?”建明帝拧着眉头问道。
“此案中无辜的受害者陈阳然以及白用恩白大人”贾赦盯着徐成松,“不知道徐大人可还记得他们?”
徐成松瞪着贾赦,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几乎如同恶鬼一般。
陈阳然,徐成松记不得这人了,但是他却记得白用恩,这些年来白用恩的官位爬得很高,已经是个四品大臣了。
“白用恩?”有人也认出了这人来了,“那不是白大人吗?对了,他正好是甲子年中的进士。”
“那这么说,这事难道是真的?”有人低声地说道。
不少心中笃定徐成松一定不会动手脚的人心里动摇了。
贾赦说得信誓旦旦,又要白用恩和那陈阳然上殿来,看来是有五成是真的了。
“好,去宣召那二人上殿来,朕倒要看看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建明帝厉声道。
徐成松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他仍强撑着身子,保持着冷静,白用恩不足为惧,他为了保全自己,也不会傻到说出真相来,陈阳然,想来不过是一无名小人,何必畏惧!
他想了想,心下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那个宠辱不惊的徐成松。
贾赦看在眼里,即便他再厌恶徐成松,也不得不承认徐成松此人能成为礼部尚书,是有他的本事的,自然这份临危不惧的心态,世上几人能有。
在这等时候,吓得屁滚尿流,哭的呼天抢地的不少,能保持冷静的不多。
陈阳然和白用恩被召唤上殿来。
陈阳然那边,贾赦是早就给他说清了情况,也早就告诉他可能会面对的诸多种情形,故而此时上殿来,内心虽然忐忑,也不至于贻笑大方。
反倒是白用恩,多年来顺风顺水,不曾经历过大事,骤然被天使传呼上殿来,竟然吓得脸色都白了。
殿内文武百官并那建明帝都是看过报纸上那故事。
此时,心中不免拿二人暗暗一对比,真真是不对比则已,一对比则立见高下。
白用恩身为朝廷大臣,竟然毫无大家风范,连一个平头老百姓还不如,当真是叫人不禁怀疑起贾赦所说的话的真假来了。
第70章
“微臣/草民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白用恩和陈阳然二人齐声说道。
建明帝打量着白用恩, 视线由上及下, 把白用恩打量着浑身几乎都出了一身冷汗。
建明帝是认得白用恩的, 四品以上的官不多,白用恩在这其中中规中矩,虽然从来没立过什么功劳,但也没闯出过什么祸来,勉强算是能用, 可他没想到, 牵涉到今日这事来的也是这中规中矩的白用恩。
该说人不可貌相吗?
建明帝神色变化,把视线从几乎快软倒在地上的白用恩身上转移到陈阳然身上,他又打量了陈阳然一番,陈阳然表现倒是不差, 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你们二人可知今日宣你们入殿内是为了何事?”建明帝敛了心神,沉声问道。
“微臣/草民知晓。”
“知晓就好,那你们二人对此有何话要说?”建明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二人。
此时此刻, 满朝文武也都拿眼神去瞧他们二人。
白用恩心里叫苦不迭,他怎么知道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他在温柔乡中被天使匆匆叫来,除却知道徐成松被质疑科举舞弊之事外, 旁的一概都不知道, 此时在这里, 无异于一个睁眼瞎了。
他正犹豫间, 忍不住就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向徐成松, 见着他的手势后,心下安定了下来,硬着头皮道:“陛下,此乃冤枉啊,陛下!微臣和徐尚书素昧平生,非亲非故,徐尚书怎么可能会为了微臣而罔顾了陛下的信任!请陛下明察!”
“哦,冤枉是吗?”建明帝神色淡淡,看不出心思。
“是!”白用恩虽然害怕,但他不傻,如果承认了他和徐成松串通好,那么非但他的四品官职会被撤掉,而且他一家老小也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满门抄斩,他如何有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那你怎么说?”建明帝看向陈阳然。
陈阳然满眼热泪,他悲愤地控诉道:“陛下,此事千真万确,乃是有一日白用恩醉后,失口告诉草民,草民这才知道,当初草民的卷子竟然被人动了手脚,成了白用恩的卷子,而白用恩也是因此,良心过意不去,才让草民当他的幕僚。可笑草民过去一直感激他,为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没想到却是在帮自己的仇人!”
原来如此!
众人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如果说白用恩每次上的折子都是由陈阳然亲自操刀所写,这就难怪这么多年来,白用恩竟然没有暴露他学问的浅薄了。
不过,到底是良心过意不去,还是有意利用陈阳然的才华,那可就难说了。
“你、你血口喷人!”白用恩慌了,他的眼睛里闪过慌乱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是自己泄露出来的。
徐成松的拳头握紧,蠢货!十足的蠢货!
他那事办得滴水不漏,本来万无一失,没想到却是这蠢货酒后自己把话给秃噜出来!
“我不是血口喷人!”陈阳然抬起头,满眼愤怒地看向白用恩,“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