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拉法埃莱而言,只要他想,他就能够让这一层石灰膏始终保持着湿润。
拉法埃莱拿着画笔,喉咙里轻轻哼着轻快的小调。
画笔下挥洒出来的格雷洛克山顶的红枫,绚烂而热烈的色调让整个书房都变得明快起来。
他之前本想着尽快将这栋别墅里束缚灵魂的材料剥离出来,不过现在,在他确定菲尼克斯,不,是泰特的情况之前,他们一家还得跟宅子里那群鬼魂住上一段时间。
希望其他鬼魂能够识趣一些。
拉法埃莱的脾气虽然不错,但凡事都有一个底线。
***
泰特觉得,他之前干掉前屋主的行为可能有些太过冲动了。
新搬来的一家,男女主人的年纪很符合孕育一个新生儿的标准,只要催化得宜,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够给诺拉·蒙哥马利夫人带来她一直渴望的孩子。
但是,这对夫妻的儿子,拉法埃莱·哈蒙却让泰特陷入了某种他自己无法理解,全然陌生亦让他无措的境地。
他当然不是讨厌拉法埃莱·哈蒙,上帝,他第一次真心诚意地低呼上帝,他从来没有遇见过那样一个甫一出现就能够带走他全部注意力的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但看到他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还是因为哈蒙夫妇对他的称呼,他才知道,原来,那个金发蓝眸的少年名叫拉法埃莱。
拉法埃莱,拉斐尔,传说中的“神之治愈”,宗教传说中地位最尊贵的七位炽天使之一。
拉法埃莱·哈蒙的出现简直就像是某个从不奢望的美梦成了真,然而,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太过接近,只会让这个美梦破碎得更快。
泰特不觉得,自己有着让美梦成真的幸运。
他这狗屎一样的生前死后,怎么可能会遇到他的天使。
一旦他的假象被剥落,那个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天使只会离开。
所以,他应该远远地观望着,守护着,阻止其他人打破这一份美好。
可是,根本没有想得那样简单!
在地下室里短暂的崩溃之后,将波雷佳德安抚下来后,泰特就忍不住过来偷瞄拉法埃莱了。
看着他用一种神奇的力量剥落了房子里原本的壁画,重新涂抹出新的风景。
泰特的目光错也不错地盯着拉法埃莱的画笔,心脏随着渐渐形成的图画而微微跳动。而在他离开后,忍不住现身,近距离地凝视着那幅壁画。
泰特小心翼翼地跟在拉法埃莱身后,将他的壁画仔细地看了一个遍,越看越喜欢。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拉法埃莱相当高效率地画完了所有的壁画。
每一幅都很美,尤其是第一幅。
拉法埃莱还去庭院里除了草,在后院那两棵蓝莓树和辣椒树旁规划出了一小片土地,在里面栽种了一些种子。
在翻动土壤的时候,拉法埃莱敏锐地觉察出了土壤里面的毒素,似乎是不久前被人喷过强效杀虫剂,这对于这两棵蓝莓树和辣椒树的果实而言是不小的伤害,基本上是不能吃了。
但这点毒素对于拉法埃莱只是小问题。
拉法埃莱在翻动土壤的时候,蕴含着生机的魔力融入土层里,将土壤里面的和周围树木已经吸纳进体内的毒素净化得干干净净,还不忘顺便给土壤增一下肥。
郁金香的种球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土里,以着土壤里此时蕴含着的生机,不用魔法小手段催生这些种球,最迟三天也能够发芽。
泰特在拉法埃莱离开后专门跑到庭院里看了一眼,还偷偷扒开种球上方的土层仔细地看了又看。
是蒜形的种球,可能是百合洋水仙一类的植物,也可能是洋葱或是蒜头……呃,应该不可能是洋葱或是蒜头吧?
泰特抹了一把脸,觉得自己想多了。
很快,夜幕降临。
之前暗搓搓地偷窥了拉法埃莱一下午的泰特觉得这样特别不好,他是有一些精神疾病,病的不清还有一点反社会人格什么的,但他不是什么偷窥跟踪狂!
虽然这样跟自己强调了一番,但在晚上听到了琴声后,等泰特反应过来以后,他已经站在了自己曾经的卧室外。
现在是拉法埃莱·哈蒙的卧室。
这是很无奈的事实。
无论在哪里生活,他们都不免踩在死人的骸骨。这间卧室之前虽然是属于他的,但更之前,泰特能从在房子里各处游荡的鬼魂找到他往上好几任的主人。
抿了一下嘴唇,泰特的身体在那间卧室的门前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庭院里那棵过了花期的蓝花楹树上。
踩在树枝上,他能够从没有拉窗帘的窗户看到卧室里的一切。
拉法埃莱·哈蒙在弹钢琴。
泰特疑惑了一瞬,哈蒙一家因为是今天中午过来看房子,虽然已经确定了购房,但他们的行李应该还没有从之前的家里运过来。而他记得,这栋房子里之前根本就没有钢琴。
呃……等等,那似乎并不是钢琴。
那应该是大键琴吧。
很快,泰特就不再在意卧室里怎么会出现一架大键琴。
他的目光不自觉变得专注,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卧室里正在弹奏着大键琴的少年。明快的曲子是泰特从来没有听过的,就如同潺潺的泉水从他的心头淌过。
拉法埃莱眼睫微垂,专注地弹着大键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