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留香不知这一点儿,而且他此时亦是具备自己的立场。
那就是人之所欲。
雏鸟长大会飞离巢穴,父母不可能会跟随在自己身旁一辈子。
一个人的成熟正是从反抗父母开始,所以楚留香才既气愤左明珠的所为,也能对她的行为抱有一定的理解。
“东向燕,你有没有想过,当父母的吩咐和你的想法相违背时,你会选择继续听从父母吗?”
楚留香淡淡道:“如你所说,长辈确实对晚辈持有一种为你好的爱,可是人生是属于年轻人自己的,为你好或许能在小时候提供庇护,但是当离巢之日到来之时,这种爱就成了束缚。”
“……听起来非常自私?”东向燕诧异道。
楚留香忍俊不禁:“没错,虽然自私,但也是我们对父母长辈的回馈。”
东向燕:“唉?”
楚留香举目远眺夜幕下无边的银河星子,语气平淡而真挚。
“人的生活充满种种矛盾与自私,但是我想,当雏鸟展翅高飞,即使不听父母的话也能自由捕猎还能回馈父母的时候,所有气愤都会变成骄傲吧。”
东向燕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我大致懂了,一时的忤逆是为了脱离温室,独自经历风雨,承担自己的人生,肩负生活的责任,不再将这一切推到父母身上,如同幼时没有能力,把决定交给父母一样?”
楚留香被他细致的回复逗笑了。
“你说的没错,话说回来,我想左轻侯应该也会在烦恼之余生出淡淡的自豪吧。”
东向燕:“唉!为什么?他快被气死了好吗?”
“因为乖顺温柔的女儿终于愿意追求自己的人生,吐出自己的想法了啊。”楚留香挤挤眼睛,“是个当爹的都会骄傲好吗?”
东向燕语塞,因为自己还没当爹。
……
月夜下的窗边洒下一地银花,书房的灯火还亮着,左轻侯从书架上摘下一卷珍藏已久的画卷。
布满皱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将画面舒展开,视野中渐渐多出一名风姿卓越,眉目温柔的女子画像。
左轻侯立在烛火边,用手抚摸女子的面庞,近似呢喃的说道:“颜娘,女儿长大了。”
第二日,晌午。
左明珠脸红红的被左轻侯牵出来,当然东向燕和楚留香二人品尝了鲜美的鲈鱼脍后就要告辞,左明珠这次是特意过来道歉以及道谢。
“若无二位侠士,可能我再也无法和爹爹道明心事,”说到这里,她冲本就一晚上都在若有所思的东向燕福身,“多谢这位大侠点破骗局,以此为契机,我已经和爹爹重修于好,以后应该也能用心交谈,不会再发生这等丑事。”
左明珠看样子对自己的行为是怎样一个结果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但是瞧她面色淡然,神色清隽,恐怕是已有觉悟。
左轻侯在这之后也向东向燕道谢,承诺他下次来定然再做鲈鱼脍招待。
东向燕全程没有讲话,仅仅是点头应对。
楚留香心细如尘如何会发现不了他的反常,只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所以当他们两人走下山路,四下无人,楚留香想了也便问了。
东向燕神色古怪道:“昨天我想了一晚,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楚留香不禁松下口气,只是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
虽然后续发展让楚留香深深明白自己当时松气松的太早了,但是一无所知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幸福。
两人回到下榻的客栈,楚留香为寻线索出门打探薛家庄的消息了,东向燕出乎意料没有留在房间里偷懒,而是从窗户跳出去,掩人耳目的来到郊外。
绿柳遭雪埋,清河结冰花。
碧影游鱼隐,春风不得显。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东向燕站在一棵枯死许久的大树下,背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红色影子。
他头也不回道:“哟,收到消息就过来了?”
来人轻蔑的说道:“我本以为你会乖乖回长安。”
“出乎预料才能把你引出来,不是吗?”东向燕转身道破眼前这名年轻妖美的男人身份,“玉罗刹。”
竟然是本该暴毙而亡的西方魔教之主!
换成个人眼珠子怕是都要掉下来,在场的两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淡定。
玉罗刹哼笑道:“既然知晓本座,你又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好意继承西方魔教?”
东向燕迟疑好一阵,才用一副憋得难受的表情唤道:“爹,你是怎么保养的,看起来居然比儿子我还年轻?”视线重点集中在父皇那张如花似玉的真面目上。
没想到真实身份会是大越太上皇的玉罗刹眼也不眨道:“就是宫里的那些个香膏,外加本座驻颜有术,修为高深!~”
东向燕无语的发现不能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
“回到正题吧,西方魔教的话,请恕我拒绝。”
玉罗刹万万没想到一向言听计从,从无推脱的东向燕会拒绝。虽然早在他让叶孤城留下时就隐隐察觉到了猫腻,但是玉罗刹还是不乐意相信,像是所有父母一样。他宁愿相信是别人带坏了家里乖宝,绝不是自家乖宝自己学坏了!
西方魔教之主磨刀霍霍,冷笑连连:“说!谁教坏了我家宝贝儿子!”
东向燕:“……”我说楚留香的话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嘚瑟:贯穿全文的亲情线出来了,你们咋就没人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