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普通人,但凡有私心,那盒七品紫玉膏都不会原封不动全给她。
“怎么不说话了?”苏钰看她出神,有些担心道。
“哦,没什么,就是听到师姐说,我想起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没看到灵器。师姐不用介怀。”
“那就好,那就好,师尊和你说了什么啊?”苏钰一脸好奇道。
阮璃不明白苏钰的好奇从何而来,但还是实诚道:“师尊告诉我,泽院除了禁地我可以自由出入,但寒露院最好不要擅入,另外,她说辰时之前莫要吵闹,这是为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阮璃着实有些不解。
苏钰听了皱了下眉,疑惑道:“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来泽院才三天,师尊就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师尊那样子,想想我还害怕呢。”
说着苏钰都打了个哆嗦。
她当初拜师可艰难了,别人是入门直接拜师,就她是和林岫要被二选一,被打断腿了才千辛万苦地进了泽院。
最初几天为了讨好师尊,她腿都断了依旧是天天早起,趁着上晨课之前起来给师尊煮灵茶,然后鼓捣院子里的梅花,再把院子里外都打扫干净。
然后第三天时,她正用收集来的灵露浇那株师尊最宝贝的龙梅时,师尊悄无声息站在了身后。
那时她随意裹着一件白色长袍,披散着头发,脸色比冬日的晨露还要冷,眉宇间一股郁郁之气,近乎于咬牙说了同样的话。
阮璃听得越发奇怪,这是为什么?
一边苏钰拍了拍她的肩膀:“总之,早起一定轻手轻脚,师尊五感很灵敏。”
交代完苏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寒露院,洛清辞一脸严肃地看着耍脾气的竹鞭,“你方才是想干什么?”
竹鞭立起身,身体颤动,发出细细嗡鸣声。
“她才修行,还未入门,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怎么能经得起你的鞭策。”洛清辞不理会它的抗议,直接拒绝了。
这器灵又开口了。
洛清辞眼神飘忽,道貌岸然地开了口:“最开始我哪知道你这么霸道,本想着看你和苏钰有没有缘,结果她驯服不了你,反而被你教训。一开始她百折不挠想要你,你虽然打得凶,却也在调教她,打没白挨,还省得我再费心思磨砺她。”
“嗡嗡”
“现在可不一样,你看苏钰现在还是筑基中期停滞不前,说明效果不明显。我这小徒弟谨小慎微,又是天衍宗所有人都看好的天才,我把人收了总要上心一点。况且,才拜师,被你打坏了这怎么好?”
竹鞭的器灵如果能翻白眼,此刻肯定是白眼。
洛清辞听见它在那吐槽,“苏钰真是遇人不淑,碰到你这么个没心肝的师尊,倒了八辈子霉了。”
洛清辞面不改色,淡淡道:“我没心肝,你才知道吗?”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洛清辞却是暗自沉吟,苏钰这孩子是个好徒弟,自己之前的确是过于在意自己的事忽略了她。这么多年了,该给她找一个本命灵剑了。
她思忖了下,她的旧伤虽然没好,但是进一次秘境里的剑冢还是可以的。
恰好阮璃那小崽子也来了,一起寻个好些的灵剑。
洛清辞躺在床上,脑海不由自主想到了阮璃。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她其实很想问问她,过得怎么样了,回到龙族的这些年,她叔叔对她好不好。
她能化形了,还长成漂亮小姑娘了。现在她身上窥探不到龙的气息,体内也没有了灵力,不知道是不是用了自己的法子,那个隐患还在不在?
尘封了十多年的记忆又再次浮现,那天她离开前小龙崽子眼里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池青,记得的话,会不会恨她?
想到这,洛清辞不由叹了口气。之前还说感觉淡了,但小龙崽子对她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翌日洛清辞醒得很早,她茫然睁开眼,想到什么快速起了床。
今天是她那小徒弟第一天上晨课,她还是得去看看,防止出现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阮璃虽然很有天赋,深受几个长老峰主喜欢,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总有些不长眼的人会趁机挑事。尤其是师尊是她的情况下。
洛清辞一到主峰就故意隐匿身形,藏在了道场后的文渊阁上。
晨课第一节 已经结束了,在座的弟子可以休息片刻。
能够在每日卯时坐在道场最前面听晨课的都是各峰各院最优秀的弟子,他们大多数不是入室弟子,但是只要能力够,在天衍宗内地位待遇不一定差于入室弟子。
洛清辞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徒弟。
苏钰和阮璃。
她很久没来这里了,上一次还是苏钰初入师门,作为师尊,她还是去看了几次,后来她旧伤复发,又发现自己身上的龙族咒印不是善茬,也就没心思了。
而她发现,除了旁听的内门弟子外,苏钰和阮璃是坐在最后一排,而且连桌案都没有。
洛清辞皱起了眉。
第22章
这么快就开始了吗?还是说之前苏钰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些年她为了扮演好好洛清辞,大多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再加上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不愿过多关注周围这些被她看成NPC的人,所以除了为了以后铺路结识了程素他们,她基本没过多关心其他人。
自从她修为止步不前后,她在宗门里就成了边缘人物。虽然挂着执法长老的名头,但是除了重大事件,其他的她基本不参与。
原本作为天衍宗这一辈的长老,她也该承担责任教弟子法术,可是因为她冷淡不问世事的态度,也直接推拒了。
苏钰拜师后,她也没亲眼来看看苏钰的晨课情况,只是在寒露院指点苏钰。
苏钰沉稳懂事,又惯会照料事情,基本不用她操心,其他的她也真的没怎么管。
可眼下看到的这一幕让洛清辞意识到,自己对苏钰的放心的确是另一种忽视了。
虽然洛清辞心里有些猜测,但仅凭座位,她并没有过早下定论,而是继续看阮璃和苏钰。
此时阮璃正在跪坐在蒲团上和苏钰说话,应该是讨论晨课长老们讲的东西。
两个人正说着,两个白衣的内门弟子从阮璃身边走过,有一个人突然撞在了阮璃的肩膀上。
阮璃猝不及防,歪了下身体,右手撑在了地上。
她手上还缠着纱布,撑地的瞬间,洛清辞看得清楚,她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又强行忍耐住了。
碰到伤口了。
这小崽子,没有用她给的药。
苏钰也发现了,赶紧把阮璃扶起来。她眉宇微蹙,转头看向那两个男弟子,是林穆和狄深。这两个人分别是离院、坤院的内门弟子,如今已经筑基中期,实力不差。
见苏钰看向他们,两个人才施施然停下脚步。其中撞了阮璃的弟子林穆瞥了眼阮璃,皮笑肉不笑道:“哎哟,真不好意思,地方窄了没注意,撞到这位泽院的师妹了,实在是对不住了。苏师姐,你可莫要见怪。”
他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这对不住不但说得没丝毫诚意,还是对着苏钰,完全没在意阮璃。
“哎,你撞到的可不是一般弟子,这不是昨天测出一个废灵根一个极品火灵根的那位吗?听说可是爬上了九百二十三级天阶,怎么这么弱不禁风,被师兄轻轻一碰就跪不稳了呢?”狄深见状也在一边接过话。
苏钰原本只是看到阮璃被撞下意识蹙眉而已,可听到两人阴阳怪气的话,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撞到人了,道歉就可以了,哪来的这么多话。你让我别见怪,可看到是你们,我可是见怪不怪。而且你撞到的是我师妹,要想不见怪,是不是得对她赔礼道歉?”
林穆不以为然,“哦,我刚刚没道歉吗?难道阮师妹没听清?对了,今日可是你入门修行的第一日,怎么不见淮竹君过来看一看?我看其他各位长老,还有我师尊都来过了。难道,一个爬了九百多级台阶的天才不值得她看吗?还是觉得灵根太废了,不愿意管了?”
昨日测灵根的变故让所有人印象深刻,虽然顾之朝解释说是测灵石出了问题,阮璃也是单灵根,但是他们并不信。
要知道测灵石数百年来就从没出过差错,再加上阮璃十六岁了还没引气入体,他们私底下议论都觉得阮璃是废了。
昨天他们就一致认为顾之朝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她踏上了九百多级天阶,这样赶出去实在是有损天阶在仙门中的形象。
道心再稳固,灵根废,一样是废材。
苏钰忍不住了,开口道:“宗主都说了,阮璃是单系火灵根,而且品质极佳,你一个双灵根居然说她的灵根废?”
林穆听了这话,和身边的狄深对视一眼,笑得乐不可支。
他慢条斯理走回来,压低声音道:“极品单灵根,真不是你自欺欺人吗?如果真是极品单灵根,宗主会舍得把她给淮竹君?天衍宗上下谁不知道淮竹君不近人情,从不把徒弟当回事。”
说着他还嗤笑一声,又对着苏钰道:“苏师姐这些年苦头还没吃够吗?我们一起入门,你作为淮竹君唯一的入室弟子,现在竟然和我一样都是筑基中期,你真的不难过吗?还有林岫师兄都已经筑基巅峰了,你当年还和他争着进泽院,现在可后悔?”
苏钰脸色一沉,眼里怒色已经压不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一直沉默着跪坐在一边的阮璃却猛然站起身。她双眼直视林穆,语气严肃低沉,“谁许你在背后议论我师尊。”
阮璃一双眼睛是少有的纯墨色,大而深邃,安静看人时澄澈干净,又有不符合年纪的深沉。
而此时她眼里压着怒意,面无表情盯着林穆看,竟然让人有种无形的压力。
林穆这一瞬间竟然被她的眼神震住了,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等反应过来又恼羞成怒道:“呵,你可真是好徒弟,才第一天就这么维护了。议论你师尊?我是第一个吗?是第一天如此吗?整个天衍宗,议论她的多了去了。”
“林穆,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师尊是宗门的淮竹仙君,岂容你这般放肆!”苏钰忍无可忍,咬着牙警告林穆。
他们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人,包括台上给他们授课的传功长老谢晁。
天衍宗的传功长老一共有四位,虽说也属于长老级别,但是地位却比洛清辞等人稍逊一筹。其中谢晁随秦间一起住在三山九峰中的离山,可以说就是离院的人。
以他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听不到那点动静,可是被诋毁的对象是洛清辞。他和秦间同仇敌忾,和万澈又是同一个师尊的师兄弟,对洛清辞自然没有好感。于是他只是咳嗽了一声,不紧不慢说了句,“林穆,狄深回自己位置,时辰要到了。”
字里行间,分毫不提苏钰和阮璃正和他们闹纠纷。
“弟子遵命。”林穆装模作样回头拱手行了一礼,行礼之时又对着阮璃两人嘲讽道:“淮竹仙君早就不是当年的屠龙战神了,她自己都快废了,还指望她教你们得道,不可笑……”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劲风裹着残影,毫不留情地踢在了他下巴上。
剧痛袭来,林穆嘴里的话被打断,人也后仰出去,撞翻了身前弟子的桌案,摔在地上。
而阮璃面色沉如水,收回自己的脚,道:“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许你在背后诋毁师尊。”
阮璃出腿又快又狠,林穆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动手,以至于毫无准备。
于是一个筑基中期弟子,竟然被一个刚入门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阮璃踢翻了。
林穆捂着下巴躺在地上错愕地看着阮璃。
就连苏钰都愣住了,周围也是一片哗然。
纷闹的人声把林穆惊醒了,而狄深也已经过来扶他了。
他脸色涨红,猛然推开狄深,伸手指着阮璃,“你竟然敢动手!”
苏钰看林穆那要吃人的样子,赶紧拽过阮璃护着。
一直装聋作哑的谢晁见状厉声道:“放肆,是谁敢当着老夫的面对自己同门动手?你眼里还有没有宗门规矩!”
此时苏钰就在阮璃身边,哪怕是谢晁没记住阮璃,也不可能不知晓她是谁。所以这分明是借机发难。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瞎的人也能看出来,谢晁等人分明是仗着洛清辞对徒弟不闻不问,刁难欺负阮璃和苏钰了。
洛清辞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冷酷无情,又无欲无求的原主了。
龟缩忍让了十六年,此时无需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