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下,她叠好纸鹤,指尖逼出一滴精血点在了纸鹤眼睛上,又闭上眼自体内抽出一抹神识注入纸鹤。
“你伤未好,又取精血,抽神识,自己吃苦头。”
洛清辞脸色明显白了几分,有气无力道:“这不知道怪谁,但凡你给力点我也不至于这样。南宫诀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劫难,若不是她,阮璃最多是和修真界不死不休,怎么也不会绝望到毁了这个世界。恨能摧毁一个人,但是情却能让人万劫不复。你一个系统,怕是无法体会恋爱脑上头的恐怖。”
系统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你专心闭关,我会助你好好养伤,早些出关。”
洛清辞心头一动,又是这种古里古气的语调,这个神使当真是奇怪。她没有吐露自己的心思,而是摊开手,往纸鹤中注入灵力。
很快一阵灵光隐没,这纸鹤扭了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扇动翅膀飞走了。
正在御剑飞行的阮璃一直注视着前方,突然她余光瞥见了身后那拼命扑腾翅膀的纸鹤。
她一怔,师尊?
她心思一下就转到了纸鹤上,脚下飞剑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于是那千纸鹤追上来后,放慢速度,轻轻落在了阮璃抬起来的食指上。大概是累坏了,它竟然垂下脑袋,做了个喘气的动作,一只翅膀还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做完这一串动作,它才抬起头瞅着阮璃,扑了扑翅膀。
一只纸鹤做出这种拟人的小动作,让阮璃有些惊讶,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千纸鹤被她摸了脑袋,还往后缩了缩头,啄了啄阮璃的手。
“阿璃,怎么慢下来了?”苏钰发觉阮璃落在了后面也慢了下来,转身看过来,也看到了阮璃手上的纸鹤,还有她脸上的笑意。
“师尊又让千纸鹤送信了?”才说完她又愣了下,“这纸鹤和之前怎么不一样了?”
阮璃抬起手看了看,“点了睛,很有灵气。”
“那要拆了吗?”苏钰伸手想要摸一摸纸鹤,谁料纸鹤一扭身就飞到了阮璃肩膀处躲着,还叼了下阮璃的耳垂。
仿佛是示意阮璃让苏钰把手拿开。
阮璃耳朵发痒,忍不住扭过头看着这纸鹤,然后点了点它的嘴,“不许乱动,你没有信要带给我们的吗?”
纸鹤闻言张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周,一个个金色的字在空中出现。
“六根清净,勿动凡心?”苏钰一个个念了出来。
一边等着两人的花絮晚和白静看了忍不住随失笑道,“难道淮竹君还担心你们动凡心不成?”
苏钰脸一红,“师尊多虑了,我们下山是要历练的,怎么会动……动什么凡心。”
而阮璃看着那几个字,却不自主拧起了眉。她心里那股怪异越发明显,可是这猜想也太离谱了。
旋即仔细一想,洛清辞修无情道,肯定是希望自己徒弟继承衣钵,有这种提醒也在情理之中。
思及至此,她看了眼纸鹤,“弟子收到,定然谨遵师尊教诲。”
苏钰赶紧也跟着回了一句,但是那纸鹤并没有选择回去,而是又飘飘然落在了阮璃肩头。
阮璃一愣,她看了眼苏钰。
苏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纸鹤,花絮晚凑过来看了看,然后斟酌道:“这纸鹤好似通灵了,它有自己的意识。看这意思,它是想跟着你们,应该是淮竹仙君特意安排的。”
阮璃看着那纸鹤,“你要跟着我?”
纸鹤歪了歪头,也瞅着阮璃,颇为认真地点了一下脑袋。
阮璃莫名觉得它有些可爱,但是又想到它是洛清辞送来的,犹豫了片刻又问道:“是师尊要求的吗?”
这次纸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勾了勾一对纸扎的翅膀做出了一个抱的动作,拉住了阮璃一抹头发。
苏钰也觉得它有趣得紧,“阿璃,它好像很喜欢你。师尊既然特意让它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传这么几个字,跟着你估计也是她的意思。”
阮璃自然没法拒绝,只是她心里有些许疑虑,洛清辞让这纸鹤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心里已经有些怀疑,但是她没有流露,而是温声对着纸鹤道:“待在何处?”
阮璃话音刚落,这千纸鹤就振动翅膀飞到了阮璃的袖口,扒了扒她的袖子。可是阮璃穿的是窄袖,自然进不去,这让它又垂头丧气落在了阮璃肩头。
这灵动又可爱的举动,逗得苏钰几人直乐。
阮璃就让它停在自己肩头,嘴角也抿出了一抹笑。
此行阮璃几人主要目的是解决柴桑之地几个村镇妖孽造次之事。
人和妖原本就不像魔,彼此界限清晰。再加上妖族没落,没有妖王统领,幸存的妖族散落各地,难免会和人碰上。
这么多年来,双方其实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修行有成的妖族几乎不会现身人间,即使以人身入了人间界,也不会妄动杀孽毁了自己的修行。
但是一些费尽心思想修妖道的妖,为了加快修行,就会误入歧途,伤人性命。
不过这些往往都是不入流的小精怪。
阮璃,苏钰,花絮晚还有白静,四个人两个筑基巅峰,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虽然修为在修仙界不算高,但是功法上都是这一辈佼佼者。
尤其是苏钰,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她,在实战上远强过一般仙门弟子。
阮璃更不必说,这三年她就是野蛮生长,被洛清辞虐得不成样。而她自己的真身虽然被压制,可是十多年里她所遭遇的,是许多世家子弟一辈子都不曾遭遇的。
所以真打起来,她那股疯劲苏钰几个看得都咋舌。
花絮晚,苏钰,白静都没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除妖之事对她们而言,当真是一场极佳的试炼。
修真世界无岁月,但是入了人间才发现光阴荏苒的变迁,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
这天花絮晚收到了江月白的传音。
彼时四个人正围坐在一团篝火前,就在外面宿下了。
筑基的几个人尚未辟谷,阮璃正安静在一边翻着手里的烤鱼,侧耳听着江月白的话。
“絮晚,近日如何?可曾受伤?”
花絮晚眸子在火光映射下,闪着光。她眼里不自觉带着笑,忙道:“我们很好,两日前才诛杀了一头虎精,现在正在休息。师妹……”
她絮絮叨叨和江月白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也把阮璃和苏钰的近况一一告知了江月白。
江月白也不曾打断她的话,只是安静听着。
花絮晚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一抬头阮璃,苏钰,还有自己师妹都盯着她看,顿时脸皮一红,声音也低了下去,“师尊,我废话太多了。”
那边江月白摇了摇铃铛,“谁说你废话多了?为师都没说,她凭何说?”
“啧,你下山都一年多了,都没人给我摘草药,整理丹房了。”
她叹息一声,语气里有些不快。
“怎么会,大师姐……”花絮晚说着,突然想起鱼沉是个修炼狂魔,估计是又闭关了,又缓下声音道:“巽院那么多弟子,师尊挑几个灵光的,她们乐意得很。”
“做事畏手畏脚,用着不痛快。”再说了,花絮晚对丹炉火候的控制,就是鱼沉也比不过的,那些弟子更不行了。
花絮晚有些无奈,又有些欢喜,“那等我完成试炼我便早日回宗,帮师尊炼丹。”
那边江月白这才回过味自己有些不成体统了,怎么跑来和徒弟抱怨了。她咳嗽一声,“白静呢?”
白静连忙开口道:“师尊,弟子在。”
江月白摆出师尊样子,好好叮嘱了翻白静,随后郑重道:“你们四人这一年表现可圈可点,但是想要脱颖而出,还差点彩头。在扶风之地的三柳村,最近出现了一只颇为厉害的蜃妖,前去除妖的弟子无功而返,还差点出事。宗主的意思是,让你们过去看一看。”
白静一听连忙转头看向其他三人,花絮晚点了点头,四人齐声道:“弟子领命。
“不过这些日子仙门都不太平,宗主接到其他宗门消息,扶风和云中陆续发现了魔物的踪影,另外龙族最近活动也频繁起来,你们千万小心。”
阮璃原本正在翻着烤肉,闻言手里动作停了下来。恰在此时,火堆里噼啪一声炸响,火星子猛然弹了出来。
花絮晚三人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怎么了?”江月白听到花絮晚的低呼,赶紧道。
“无事师尊,只是火星子溅出来了。我记下了,一定会小心的。”花絮晚也没多想,阮璃则是把烤肉拿开,没有继续烤了。
“紫檀君,我师尊,她出关了吗?”苏钰等花絮晚说完,赶紧插话问道。
阮璃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盯着传音铃铛。
“还不曾,她那伤一年半载估计好不了,你们不用操心她。在外面多保重自己,才是正理。”
和江月白联系完毕,阮璃拿出匕首把烤肉分给几人。白静吃得直哼哼,不住赞叹。
“阮璃,你手艺真是不错啊,我之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怎么做的呢?”
阮璃微微一笑,“哪有这般夸张。”
“阿璃手艺一向好,不仅仅是烤肉,点心做得也是一绝。”苏钰吃着还不忘给阮璃捧场。
阮璃笑而不语,吃饱四人分两拨守夜。决定在这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就去扶风之地,看看那里出什么事了。
阮璃屈腿坐在火边,握着手里的剑,想着刚刚江月白的话,陷入了沉思。龙族出现了,是他们得知了自己的消息了吗?还是他们有别的行动?
扶风之地,她低下头冷冷一笑,她不喜欢那里。
怀里一只千纸鹤钻了出来,又被阮璃手指按住了,“安静,不许动。”
千纸鹤头都被压歪了,挣扎出来啄了阮璃一口,又挣扎着钻了回去。
阮璃看着这只纸鹤,眼里带了些笑。这纸鹤颇有灵气,这一年一直跟着她们,关键时刻还能帮着探路,阮璃都把它看成一个灵宠了。
只是笑意在这时又淡了下去,她想到了池青,在她眼里,自己和这纸鹤是不是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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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四人的目的地三柳村,就在当年阮璃和池青分开的那个镇外三十里处。
村里不到百户人家,除了种田都靠着村里一条河打鱼为生。
但是近日来,出去打鱼的人总不见回来,等到家里人去找,船就飘在河面上,人却不见踪影。
四人操纵飞剑落在了村口,一块被风雨侵蚀了的木牌立在村口,上面上刻了三大字,三柳村。
“难怪叫三柳村。”白静一进去看到村口那三颗歪脖子柳树,忍不住开口道。
阮璃几个人也看到了河边的三颗大柳树。
三颗柳树看起来足有百年树龄,树身倾斜蜿蜒,直伸到河面上,枝条也垂进水里。
其中一棵三人合抱粗的柳树,树皮斑驳,树干上有一个大洞,都被蛀空了。
四人走进去,西北风自河面吹来,带起一股凉意。
那三颗老树只剩下干枯的枝条,轻轻摆动着。风带起地上落叶,时不时沙沙轻几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以至几人的脚步声在村子里显得格外清楚。
“师姐怎么这么安静啊?”她一开口,就只有她的声音混着风声,在村口回荡,生生带出一股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