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只要对症下药。”
系统的话让洛清辞陷入了沉思,最后她很懊恼地发现,阮璃之所以会黑化,就是发现自己骗了她。恍惚间,她发现自己再一次陷入了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中,上一世阮璃黑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宫诀,而如今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系统,明天你确定可以瞒过天机子吗?”
“我的障眼法我有信心,但是人心难测,尤其是他,我没信心。”
系统的意思洛清辞明白,她现在最担心的也是这。天机子给她感觉阴郁难测,无法捉摸,她也没有底。
这一夜洛清辞全神贯注闭目调息养伤,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阮璃在这里出事的,实在不行,便下下选,送阮璃逃离天衍宗。原本原著中,阮璃也是从天衍宗离开后才拥有和洛清辞一战之力的。
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洛清辞就收拾妥当了,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
洛清辞深吸了口气,推开门时,她顿住了。
阮璃在院子外面。
当洛清辞打开寒露院的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端正安静地站外面的阮璃。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只是端着一壶茶候在外面,身上依旧是穿着泽园弟子的常服,素净清雅,未施粉黛。
但是当你正心心念念的人在你还没做好预料时,就这般守在外面,毫无色彩和生命力的大门后就是她,那种感觉竟然会让人觉得满心触动。
就好比严冬盼春日,推窗见春光。
“师尊,这是我刚沏好的灵茶,今日要早起,我怕师尊不舒服,特意送来的。喝了凝神静气,也清爽些。”看到洛清辞时,阮璃眸子都亮了许多,她仔细看了眼洛清辞的脸色,心下微微松快了些。师尊今早脸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
洛清辞后退一步,任由她端着茶进来,只是在坐下后淡淡道:“我需要凝神静气作甚?”
阮璃给她斟茶时偷偷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不动声色地胡诌,“我有一位故人,修为和师尊相差无几,却一如寻常人,不修炼时,须得闭目养神至辰时,若被不识趣的人吵醒,便会生气。我记得师尊曾说过,辰时之前须得保持安静,我想应该差不多。”
现在两个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小崽子是话里有话,故意捉弄她。不过,看在自己心情不错,又有灵茶的份上,洛清辞只是冷哼了声,“莫要随意揣度。”
阮璃灵茶做的的确是好,香味纯而不浓,口感绵长回甘,淡淡的苦味却不涩口,更奇怪的是也不见她进寒露院采集露水,却有一种极淡的梅花幽香。融在茶香中,丝毫不喧宾夺主。
“你虽从未见过师祖,也听过,可紧张?”洛清辞看了眼阮璃,小崽子气色并没以前的好看,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伤势影响。
阮璃沉默了片刻,脸上本来乖巧的表情顿时沉凝下来。她并未掩饰,洛清辞看得分明,这种表情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憎恶。
“收起你的脸色,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洛清辞语气十分严厉,表情也犹如乌云密布。
这一瞬间,阮璃在她身上只看到了作为师尊的威严,心下顿时也是一敛,“阮璃知错,记下了。”
垂首间仿佛回到了最初师徒间相处的状态。
洛清辞是担心则乱,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她喝了口茶,又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阮璃眼里有些委屈,低声道:“不疼了,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
那般深的伤口,纵然有紫玉膏,才一夜时间,痊愈是不可能的。
看着这死心眼的人,洛清辞心里叹了一声,最终又轻声道:“谨言慎行,但莫怕,有我在呢。”
说完,她将茶一饮而尽,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让师祖等,可是大不敬。”
阮璃在后面看着她,紧了紧手。她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将洛清辞养成这般,甘愿成为屠龙的刽子手。分明她自己也说过,龙和人一般有好有坏,也有七情六欲,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做下这种残忍之事。
知道天机子要见阮璃,江月白早早就等在洞府前。
进去时,江月白低声叮嘱阮璃,“你师尊那破性子肯定跟打哑谜一样,说不清楚。见到师祖莫要太出风头,但也不要太藏拙,中庸之道你师尊……算了,她不懂。另外,他不提就别说心魔之事。”
江月白拉着阮璃一通叮嘱,洛清辞早就走进去了,见状忍不住蹙眉道:“时辰快到了,莫要€€唆。”
江月白听罢忍不住柳眉倒竖,“你这个没良心的,这是你的徒弟,我不多提点一点,靠你,岂不是要糟了。到时候着急了,看你去哪里哭。”
“不好意思,我从不会哭。”
洛清辞心里其实很想笑,江月白这个人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比起大嘴巴顾之朝强了不少,只是为了维持人设,只能欺负她了。
进去后,身后的阮璃忽然开口道:“师尊从未哭过吗?”
洛清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下,最终还是道:“没有。”
“那师尊会以后会吗?”
其实在原本的世界她经常哭,但记忆中的眼泪不过是眼眶中的湿润,她眼窝子浅很容易被感动,但是大多是和自己无关的眼泪。很多都记不起来是因为什么了。
穿过来后,那就更不可能了,眼窝子都不浅了。好像就哭过一次,她看了眼阮璃,逆鳞那次,实在是让她忍受不住了。
在这个世界,她只因为阮璃落过泪,但是,那种滋味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所以她干脆地道;“不会。”
阮璃低下头,低低道:“这样挺好的。”
洛清辞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心里不知怎么的涌出一股难受,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但是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她抬了下手,示意阮璃不要多说话。
站在石门前,洛清辞心跳得让她只觉得不妙,她在心里默念无情剑心法,才逐渐维持冷静。
“师尊,弟子带阮璃前来给师尊问安。”
“进来吧。”低沉的声音丝毫不受厚重石门的影响,清晰传入二人耳内,同时石门上升打开了。
阮璃清楚感觉到自己师尊身上属于人的情绪彻底被剥离,分明还是那个洛清辞,可是此时进去的洛清辞,连背影都这么不近人情,冷硬得犹如一座冰雕。
“师尊。”洛清辞走到了那个看起来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者面前,见了一礼毕恭毕敬。
阮璃此时呼吸抑制不住地加快,却又被她死死压制住。如果说洛清辞是屠龙煞神,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比起洛清辞,龙族更憎恶恨的其实是天机子,越是了解洛清辞,阮璃对他的恨意就越重。
她虽然极力掩饰,可这般然不对劲了,洛清辞侧眸瞥向阮璃,“规矩呢?”
这一声让阮璃如梦初醒,她屈膝跪下,叩了一首:“泽院入室弟子阮璃,见过师祖。”
天机子抬起头,探着身盯着跪着的阮璃,眼里神色不明,也一言未发。
阮璃就这般一直维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毫过去,洛清辞就这么默然站着,同样一声不吭,仿佛没看到阮璃的处境。
天机子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抬起头,我看看。”
洛清辞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天机子打量阮璃。许久后,天机子哂笑一声:“你师兄对她颇为赞赏,说你待她也上心得很。今日一看,平平无奇,你也未见得上心。”
洛清辞不疾不徐道:“她是个苗子,师兄对她寄予厚望,虽然经脉废了些,却也不是无药可救。”
“听说入了金丹境,三十多年金丹境,可是比当年的你还强上几分。”他们两个人当着阮璃的面讨论着她,却又仿佛没有她这个人,这种堂而皇之的无视,让阮璃心里涌出一股厌恶。
她曾经在恶念的记忆中见过他,可是如今见了才知道,他竟然面目可憎到如此地步。她不喜欢天机子,更不喜欢天机子眼前的洛清辞。
“洛清辞好感度-20。”
洛清辞心里一沉,余光扫了眼阮璃,心里无奈中又带着丝苦涩,她这般,为了什么呢?
“洛清辞好感度+30”
洛清辞一颗心不上不下,半空中飘摇,这小龙崽子到底在想什么。
“站起来吧。”天机子摆了摆手,让阮璃站起来。
“谢师祖。”
“听说你曾经在秘境中杀了云华散人的徒弟,闯了大祸?”这话一出,洛清辞心里一个咯噔,难道顾之朝把自己替阮璃挨鞭子事也说了?
她小心翼翼看着天机子,却没发现他有其他的表情,如果知道了,此刻恐怕是要质问她了。
“是。”
“金丹初期越级杀了金丹中期,是个好面子,也难怪能让你师尊动了收徒念头。”
阮璃总觉得天机子话中阴阳怪气地针对洛清辞,她继续道:“并非师尊想收,是我一直仰慕师尊,所以要拜她为师。师尊也并非只有我一个徒弟。”
“哦,仰慕她什么?”他斜倚着身体,好整以暇道。
“屠龙一战,威震天下。”
“屠龙?可是听说你得了龙族传承,触发了降龙神木。”说话间天机子语气陡然一凛,右手成爪凌空成索,将阮璃径直拖了过去。
阮璃整个人被他手中灵力束缚在半空,一道道灵力犹如网一样将阮璃缠在里面,它们就像是灵蛇一般往阮璃四肢百骸涌去。
阮璃脸色由红转青,再变得煞白,痛苦难耐。
她清楚感觉到那比当初顾之朝三人还要霸道的灵力疯狂在她经脉没逡巡,所到之处,灵力一片狼藉,她觉得自己身体快要炸开了。
她咬着牙,感觉到鼻腔一热,口鼻,眼睛,耳朵都溢出血来。
洛清辞在一边看着,手指在袖底掐进肉里,再这样下去,阮璃不死也要废。
“师尊,够了。”洛清辞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天机子的目的。
果然就在她出声阻止后,他抬起眸看了她一眼,果断松开手放过了阮璃。
“你心疼了?”他眼里神色寒凉如幽潭水,冷冷看着她。
洛清辞没说话,天机子继续道:“你竟然有感情,我要求你走无情道,练了无情剑诀,你竟然还有感情!你该当何罪!”
阮璃摔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给她时间,不给她机会!
她耳朵一阵轰鸣,却依稀听到了天机子的话,还有感情,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等她再听下去,她身体一痛,整个人被一股罡风抽了出去,石门轰然落下。
洛清辞在里面。
“师尊!”阮璃心慌意乱,重重拍了下石门。
洛清辞没想到天机子对洛清辞的掌控竟然到了这地步,她早该想到顾之朝虽然并非什么都说了,可是但凡有一点苗头,天机子都不会放过。
洛清辞看着自天机子掌心打出的灵力没入自己心口,随即一股钻心的痛仿佛自心脉深处涌出来,不停旋转拧动,这痛楚远甚于之前的禁制,让洛清辞根本忍不住,跪在地上嘶声喊了出来。
而随着天机子灵力深入,系统这才看清楚,原本应该是情根生长的地方,仅仅残留一个缺口,但是此刻那缺口里,一缕犹如如发丝般的金色光芒在那摇曳。
第103章
天机子脸色十分难看,愤怒中又满是不可置信,他胸口急剧起伏,看着跪在地上痛得嘶喊的洛清辞,眼里一股狠色暗沉如阴云。
“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我给你机会让你登顶大道,无牵无挂,你却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自寻死路!当初的剑圣都走不通的路,你为什么偏偏要一条路走到黑!”天机子眼里癫狂之意越来越盛,他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让你执念这么深,如此逆天而行。”
情根一旦被抽,几乎没有人能够再长出来。天机子本来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洛清辞的种种行为都超出了常理,他又生性多疑,才借着见阮璃试探她。结果她果然对那个徒弟有感情,他出此下策,才把这个本该该埋葬的秘密揭了开来。
洛清辞抬头看着他,系统已然在天机子动手后屏蔽了洛清辞的痛感,此时她已然缓和了不少,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她依旧是满脸痛楚痛喊着。
“系统,到底怎么回事?”洛清辞整个人蜷缩着跪在地上,问系统。
“你的情根,长出来了一点。”系统声音和以往截然不同,甚至带着丝颤音。
洛清辞脑袋一嗡,“什么?”这不就暴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