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容夙听到了几声慌乱无比的脚步声。
她微怔,撑着手坐起身看去,就看到南宫焰头发披散、呼吸急促,甚至脸色都有些发白,一看就是将修为用到极致后才会如此的。
容夙就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接着她就感觉怀里一紧,南宫焰直接瞬移过来环紧她,身体相贴,她能感觉到南宫焰的心跳得很快。
“青山用天眼录查到南宫煌抓到一个南疆族人,那南疆族人施展名字咒杀术,是想以此杀你。”绿水的声音响起。
温温柔柔的女子从外面走来,呼吸也难掩急促,跟容夙大致解释清楚后,看南宫焰的眼神微微复杂。
星月殿前殿到水榭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
她修为比南宫焰高,结果速度却比不上南宫焰,因为南宫焰情急之下甚至用上了凤凰血脉。
她于是也就知道在自家小姐心里,容夙到底有多重要了。
绿水感慨一声,看看四周痕迹,看出那咒杀印消失后微微诧异,接着就走了出去,脸上神情满是凌厉。
既然知道容夙没事,那么她就该做些什么来反击回去。不然南宫煌还以为星月殿无人,任由他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上煌宫内。
巫谐四周的旗帜都碎成灰,他喷出一片血雾,眸里神情满是难以置信:“没有用,怎么会没有用呢?”
他虽然学艺不精,但这道名字咒杀术却几乎用尽他毕生所学。
他的修为虽然只是踏霄境低重,但自信造化境的修士来了都会死在咒术下,虽然那样他也会受到极大的天道反噬而死。
但容夙修为都不到踏霄境,怎么会不成功呢?
咒杀不成功,他不但要承受天道反噬,还要再承受道印反噬。
双重反噬叠加,他不但会跌到知微境,而且以后还无法再施展复杂的巫术了。
“怎么样?容夙是不是死了?”南宫煌看巫谐睁开眼睛,声音颇为兴奋。
“没死?”南宫煌看着巫谐面上的表情知道答案后,声音难掩失望,甚至还透露出一丝对巫谐手段的轻视。
虽然没有明说,但满脸的表情都是:果然是小族手段,难登大雅之堂。
巫谐心里一梗,声音也冷了些:“煌公子,容夙只有知微境九重的修为,名字咒杀术不可能不成功。”
此术能以低修为反杀高修为修士,更别说他修为还比容夙高。
“那容夙怎么没有死?”南宫煌嗤笑一声。
“只有一种可能。”巫谐看向地面上昏迷不醒的蓝天,眼神也变得轻蔑:“她真正的名字根本就不是容夙。”
“不可能!”南宫煌直接否认:“蓝天以天眼录追查到细微处,得出的结果是,自修行开始,自锻体境开始,容夙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让巫谐用名字咒杀术咒杀容夙,自然不会不先确认。蓝天是查过容夙的经历的。
而修士自修行开始,名字就很重要。
那是修士对外的标记,也是感悟天地自然、和天地建立联系的所在。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修士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名字。
就算改变了,只要修士用新的名字用了很久,自心里认可,那么新名字和旧名字也没有什么区别。
名字咒杀术利用的就是修士和天地间的感应。
除非容夙根本自心底里不认可她现在的名字。
但如果她不认可,她又如何能一路从锻体境修到知微境巅峰呢?
南宫煌想不明白,只知道就算他现在知道了生死结的存在,短时间内他也动不了容夙了。
百般算计,竟只是打草惊蛇。
南宫煌攥紧了拳头,只觉事事不顺。
他看向满身都染上血后倒地不起的巫谐,眼神只剩不屑。
水榭内。
容夙低眸看着怀里的南宫焰。
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但她揽住自己肩膀的手竟然还是止不住颤抖,足见她心里到底有多害怕。
容夙看着她的头发,就知道她的头发原先是束得很好的,只是来得太急,步摇不知丢哪里去,甚至有几绺头发缠到了一起。
她现在应该冷笑几声,再嘲讽南宫焰是因为生死结关联性命、怕她自己也会死才会如此失态的,嘲讽堂堂世族大小姐本质上也如此怕死。
这样再结合先前的话,南宫焰就会很伤心,进而相信她是利用她的种种。就算不相信,以世族大小姐的骄傲,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只是容夙看着南宫焰微白的脸,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轻叹一声,还是忍不住伸手把南宫焰缠到一起的头发捋顺,轻摸着她垂落着的光滑柔顺的长发,声音轻轻,甚至含了些安抚的意味:“南宫焰,我不会死的。”
所以别怕。
南宫焰抬头看向容夙,看到她的眼神如那夜月光里一样温柔,不禁一怔。
她现在没有醉酒,那容夙怎么会这样看她?
但她想到名字咒杀术,还是心里一紧,顾不上贪恋容夙的温柔,而是探出神识打算看看容夙体内是什么情况。
容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声音依然很轻:“名字咒杀术对我无用。”
南宫焰皱眉,不是很相信:“但绿水说这手段很不凡€€€€”
“是很不凡。”容夙打断她,唇往上扬,眼眶微红:“以我的修为,本来是必死无疑的。”
她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抵挡名字咒杀术。
南宫焰应该也没有办法,所以她才会这么害怕。
南疆一道实在是很神秘。
毕竟连小光球都说她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呢?”容夙笑出了声音。
她想到了她原来的名字。
记忆里曾有修士表情不屑、声音高傲,说她一个面容丑陋、卑微不堪的小小乞丐,怎么配叫那样的名字?
容夙当时觉得很有道理,她实在是不配的。
于是开始修行后,她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
那名字里有个歹字。
她坐在山洞里修到锻体境一重后,对自己说,以后要做个坏人。
因为只有坏人才能活着在修行界越爬越高。
她确实是一步一步往上爬了。
结果谁能想到,高处还会有名字咒杀术这样的手段呢?
谁能想到,她改的名字竟真能救她性命呢?
所以果然要坏一些才能活得久么?
容夙想着,不由想笑。
她越笑越开怀,然后怀里一沉,是南宫焰靠在她怀里,正牵着她的手,低声而柔缓地问她:“那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南宫焰的眼神太温柔,声音也很轻,甚至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意味,容夙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被人在意着、珍视着的。
她的眼睛就一红,本能地环紧南宫焰的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含着哭腔:“南宫焰,我不想说。”
她原来的名字是什么早就不重要了。
因为那些人对她的期望,早在她六岁时就不复存在。
她注定配不上她原来的名字。
“不想说,那就先不说了。”南宫焰轻拍着容夙,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哄人。
容夙半晌缓过情绪后不禁有些失神,她感觉南宫焰似乎把她当小孩子哄。
但是她们先前不是€€€€利用的关系吗?她先前都说了那么多,怎么南宫焰像是失忆了一样?
容夙反应过来后就有些不知所措。
她低眸迎着南宫焰温和安抚的眼神,动动唇想再说些什么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就在心里低叹一声,自暴自弃般抱紧南宫焰,许久后才轻轻道:“南宫焰,就算没有生死结,你也不会杀我的,对么?”
容夙不是在问南宫焰,只是在为她想说的话做铺垫。然后她看向南宫焰,眼神认真:“南宫焰,我们解除生死结吧。”
现在南宫煌显然是知道生死结的存在的。连名字咒杀术都出来了,容夙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手段。
所以她不能赌。
她不能拿南宫焰的命去赌。
她赌不起。
“……好。”南宫焰看她很久,久到容夙有些坚持不住,险些就脱口而出说解除生死结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然后南宫焰回了一个字。
容夙就松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只看着南宫焰依然温柔含亮的眼神,忽然就想到了什么,眸微缩。
有南宫焰开口,解除生死结所需的丹药很快就送来了。
南宫焰看着那些丹药,颇为感兴趣,然后问容夙:“本小姐要吃这些丹药么?”
“……不用。”容夙眸色微闪,将那些丹药全部吞服后,苦涩无比的丹味很快在嘴里漫开,
她手指微动,按照那人教过的办法结印。
四周空气微微波动。
容夙看着面前南宫焰因感兴趣而亮了不少的眼神,心里情绪微涌,然后她上前一步,捧起南宫焰的脸就吻了下去。
南宫焰想不到她会这样做,惊讶到站不稳,身体就往后倒。
容夙就顺势揽住她的腰,边加深这个吻边手指变幻继续结印。
半晌后,她将结出的道印一分为二,一半拍进南宫焰身体里,坐等着生死结的解除。
那人跟她说过,生死结解除时周身会浮现出一道青光。
但容夙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青光浮现,她就微微皱眉,忍不住呢喃道:“怎么会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