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打房间里添了一尊女娲像,小石妖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老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浑身不自在。
她围着女娲像左看右看,最后想到一个好办法€€€€把女娲像用布盖起来,面朝墙。
“嘿嘿!这下你不就看不见我啦!”小石妖开心抚掌。
赫连筝摇摇头,左右无事,拆了张梨花木书案,在甲板上忙活一下午,做了个小神台把女娲像供进去,手边没有香,便用安神的香薰铜炉代替。
远离东极一带,飞舟连驶了三日,石妖终于再也闻不到那种熟悉又亲切的味道,她又开始做梦了。
水上孤峰,峰顶一座白玉宫,上次只迈出一步就不慎掉下来,极速下落的过程中,周身燃起火焰,噼里啪啦烧得她那叫一个外酥里嫩。
这次,却是发现自己站在了这座宫殿前的空地上。
咦,她不是已经掉下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小石妖抓抓脑壳,难道说,这个梦反着来的?
殿前植满了红玉珊瑚、白玉花草,小石妖低头看见自己的脚,陷在金沙里,她动动脚指头,抬头张望,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双手拢唇,小声:“有人么?”
四下里静悄悄。
她眼睛咕噜噜转一圈,慢慢地蹲下身子,爬到一丛红珊瑚后,跪地捞起裙摆,系成一个小兜,然后开始抓金沙。
一把又一把,抓了大半兜,她忽地一抬头,看见身侧鲜艳的红珊瑚,金沙全部不要了,又试着把珊瑚从沙里拔起来。
可红珊瑚太大了,假如被人发现的话,小树一样的红珊瑚抱起来完全遮挡了视线,看不见路,万一摔倒被人抓住怎么办。
这只小石妖,是猴子掰苞谷掰一个丢一个,红珊瑚她又不要了,瞅准宫殿后面那颗高大的玉树,寻思找个地方爬上去摘几片叶子吧,叶子好拿。
计划好路线,小石妖将要起身,适才还空静的大殿里忽地奔出许多人来,尽都是穿着云朵般飘逸纱裙的小仙娥。
她们嚷嚷着:“不好啦,不好啦,神女又不见啦!”
小石妖缩在红珊瑚后面不敢出来,想等这帮人散去,却等来许多穿银甲的高个汉子,他们手握银枪,鞋底子踩在白玉宫道上,吧嗒吧嗒一顿响,把宫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在许多许多条腿的缝隙间,小石妖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小石妖还记得她的名字,好像叫朱雀,听起来大概是一种鸟,不知道好不好吃。
其实也不怎么熟,只是请她吃过一顿饭。不过也不能确定,她只是看见一片月白缠枝纹的袍子,觉得应该是她。
那人身形被遮,袍角一闪而过,黑靴很快就迈进了大殿,很快,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找,都给我去找,找不到大家一起死吧。”
一起死?这么狠!
这里看起来好危险喏,小石妖不敢偷东西了,她稍稍后退两步,失重感中骤然惊醒。
梦里的事,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记起来,醒来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石妖动动肩膀,没出什么汗,身上还算爽利,外头好像下雨了,沙沙的一片响。
赫连筝不在身边,小石妖难受地揉揉心口,下地,本能来到女娲像面前,鼻子凑到香炉前。
她好像饿狗闻见了肉骨头,鼻孔对着香炉孔,长长地吸气,一连吸了几大口,身体那种乏燥的感觉终于平复。
可小铜炉里点的是安神香,她吸得晕晕乎乎,又开始犯困,回到床上继续躺着睡觉了。
之后几天都没有再做梦。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飞舟外有避雨的法阵,像个椭圆的鸡蛋壳把船包起来,雨落在上头,噼里啪啦溅起许多小水花,四壁雨丝连成流淌的水幕,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小石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她对于四季、天气的一切变化都感到新奇,专程把自己的小席子拖出来,躺在甲板上看雨。
只有雨,没有雷,妙绝。
赫连筝在写婚礼宴请宾客的名单,涤天宗立派几千年,根基深厚,赫连氏执掌门派也有约千年,各大门派、道观、城、堡,不管来不来,请柬总得送到。
还有各路地仙、散人、道人等。
赫连筝伏案一个多时辰,写得头晕眼花,将要搁下笔歇息,石妖奔来,拉起她胳膊就往外走,“快来!快来!”
“怎么了。”赫连筝随她一道出去,石妖拉着她站到船艉,横臂一指前方,“看!”
乌云的缝隙里透出一片薄金,金光洒落大地,此时雨歇雾散,见山苍翠,河蜿蜒,天地间一个巨大的圆,七彩的颜色,外圈散发白亮的光晕。
“是虹。”赫连筝轻声道。
“虹!”小石妖一把抱住她,“好漂亮的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石妖没有见过这样的虹,“我以前看到的,都只有半个!这么圆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呢!”
赫连筝掌心轻抚她发顶,“原来你叫我来,是看虹。”
“对呀。”她仰脸问:“好不好看?”
赫连筝自然应好,挥手撤去飞舟外的结界,使她看得更清楚些。
风瞬间大起来了,有细碎的雨扑在面颊,小石妖缩着肩膀躲进她怀里,“哈哈,好凉快呀!”
长发飘飞,衣袂翻卷,广袖盈风,赫连筝站得笔直,小石妖抱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心口,迎着风,看虹慢慢消失在天地间。
许久,小石妖仍是意犹未尽,“真好看,如果不是你带我飞到天上,我肯定看不见这么好看的虹。”
回去的路,赫连筝特地绕了个弯子,就是想让她看看不同的风景,小石妖回想一路经过,心口情绪鼓胀,什么东西满满登登将要溢出来。
她说不清楚,只是眼眶里有泪花在打转,“赫连筝,你对我真好。”
赫连筝展开双臂,大袖子把她包起来,“冷不冷?”
石妖踮脚,在她面颊轻轻落下一个吻,小嘴抿着,半天说:“我准你抠了。”
赫连筝失笑,“我对你好,不是为了……”她说不出那个字来,又叮嘱她:“回去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在外人面前说这个字。”
石妖装不懂,“哪个字?”
赫连筝知道她是故意作对,“你心里知道。”
石妖又说回前话,“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好嘛,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既然你那么喜欢抠我,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抠一下好了。”
赫连筝:“……”
石妖发顶蹭蹭她下巴,“你说话!”
赫连筝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吸气道:“受宠若惊。”
玄霄远远看着抱着一起的两个人,酸溜溜地走开了。
他躺在房里歇息,听那石妖嚷嚷说有什么彩色的大圈圈,猜测也许是虹,想出来看,结果虹没看到,看到这一幕。
真晦气。
暂时的雨过天晴,乌云重新笼罩大地,绵绵密密下起小雨,赫连筝拥着她在船艉又站了会儿,雨势渐大,踩不得已返回房间。
到了晚上,浑身都洗得滑溜溜香喷喷,小石妖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盛情邀请赫连筝来抠。
赫连筝俯身,两只手按住她的膝盖,并拢,“待到成婚那日吧。”
赫连筝规矩地躺下,莲灯的幽光隔着纱帐投来,为她侧脸渡上一层温柔的轮廓,小石妖伸出手指,点在她眉心,从她高直的鼻梁一路划到嘴唇。
“你长得其实蛮好看的。”小石妖爬上来亲了亲她的嘴唇,“只是比我差点。”
赫连筝笑,“嗯”一声,翻个身,搂住她的腰把她按进怀里,开始细细地吻她。赫连筝清醒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共处这些时日,也渐渐掌握了些接吻的技巧,小石妖很快就被她亲得迷迷糊糊,情不自禁哼哼呜呜。
“别叫。”赫连筝见好就收,不再继续。
如果朱雀在这里的话,怕是头发都要气得根根立起来了€€€€赫连筝!庙里的老和尚都没你能忍,你干脆改名叫赫连忍算了!
赫连筝心中自有计较,她自以为不是纵欲之人,那日只是被奸人所害,不慎着了道。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怎么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既已有过肌肤之亲,以她的人品,当然不会对那石妖始乱终弃,何况她本就十分心悦她,是以事发后清醒过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成婚。
既要成婚,那事还是得等到新婚夜再做,给彼此保留一些神秘感,也表示尊敬。
赫连筝双手交握置于小腹,表情平和,如老僧入定,小石妖眯眼思量,随后道:“你不愿意抠,是不是因为抠不进去啊,你来嘛,这次我放开给你抠。”
赫连筝把她扒拉下来,“说了等到成婚。”
“好吧。”小石妖也不再坚持,她巴不得她不抠。
小石妖趴在她胸口画圈圈,捏她的面团团玩,“我知道,你们人都是要等成亲那天才抠嘛,不像飞禽走兽,我知道的,一只母猫,可以同时跟好几只公猫……”
说到这里,她想起一件事来,困惑道:“阿筝啊,你为什么没有那个东西呢?”说着手伸下去,“那里是平的耶。”
赫连筝腰一折,朝后躲去,捏住她手腕,“做什么!”
小石妖一时糊涂,忘记她跟自己一样是个女人,豁然开朗道:“怪不得你只会抠,原来是没长。”
堂堂涤天宗少宗主,竟然是个残疾,真可怜。
她体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不告诉别人。”
赫连筝无言以对,随后想到什么,“你见过别的男人?除岚小召外,还是你被欺负了?”
“见过啊。”石妖坦荡荡,“我住在李家村山上石洞的时候,有一次我下山去村里找东西吃,翻墙进了一户人家,看到有个猎户在院子里洗澡。”
赫连筝:“嗯?”她眉毛拧起来了。
石妖继续道:“我跟他说,我拿两个馒头哦,他说你拿吧,我拿了要走,他又问我,是不是住在山上那个女妖精,我说是呀,他就问我要不要吸他的精气。”
赫连筝当即老和尚变女魔头,“乡野村夫!恬不知耻!下流!”
石妖无所谓摆摆手,“我说我不吸,我都不修炼的,然后我就走了。”
赫连筝恍然意识到,她确实是从不曾打坐修炼,也不吸取日月精华。也亏得她不思进取,整日好吃懒做。
不过这石妖看人,应当跟看路边的猫狗无甚区别,穿不穿衣裳,长没长物件,没什么差别,否则她怎么会连男女都分不清。
这石妖脑子也是真转得快,又说:“你给我一个小玉佩吧,我就不告诉别人了。”
赫连筝:“告诉别人什么?”
石妖:“你没长那个。”
赫连筝:“你还学会要挟人了?”
她说:“那你给不给。”
赫连筝闭眼,深深地吸气,也懒得解释,墟鼎里摸出来一块打发她。
拿了赶紧走,一边玩去。
回到涤天宗已经是五日后,飞舟上不好睡,石妖一落地就去泡灵泉,泡完裹着被子补觉。
赫连筝亲自跑了一趟酉乾门,用一块黑熔石,换一只顶阶的储物手镯,要好看,结实耐用,空间有分类,还要可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