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指向这里的嘛。”小红把四周全部挖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她困惑极了，“怎么会挖不到呢？真是太奇怪了。”
小石妖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拿起罗盘上的汤勺，左看看右看看，“难道是坏啦？”
她手里还用绳子牵了一只僵尸，是只毛僵。
毛僵铜皮铁骨，身手敏捷，纵跳如飞，不畏惧水火也不害怕阳光，指甲还特别长，用来挖泥巴最合适不过。
他躲在墓穴里，从紫僵、白僵、绿僵，修炼成了毛僵，再好生待个两三百年，就能修炼成不化骨，可吸收日月精华修炼成飞行夜叉，前往鬼界，得证大道。
他原本身材高大，健硕结实，给这石妖刨出来，跟着她没日没夜挖石头，现在整个僵尸都快瘦成了皮包骨，身上的白毛也暗沉沉没有光泽。
毛僵已经会说话了，“你们两个，别是忽悠我。”
“我忽悠你做什么！”小石妖瞪大眼睛，两手叉腰，“都说了我是小神女，你跟着我挖石头，是做好事，天道会记住你的，你这是在给自己积德，你懂不懂啊！”
大毛不懂。
哦对了，大毛是小石妖给他起的名字，既然叫毛僵，当然不是胡喊，毛僵周身长满了浓密的、寸余长的白色短毛。
此前，小石妖一直觉得长毛毛的小动物非常毛茸可爱，也天真想象过人也长毛的样子，现在见到了，她只觉奇丑无比。
丑得简直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毛茸茸的大毛坐在地上，腰间只系了一块破布遮羞，他两只手抱着膝盖，“谁知道是不是骗人，叫人家挖来挖去的，半天没有收获，别不是耍我。”
大毛现在肯乖乖听话，当然是已经被那石妖给揍过好几顿了，逃跑几次都被抓回来。
手腕上的麻绳根本困不住他，可他不敢再跑，任她狗一样牵着自己，吸吸鼻子，可怜巴巴，“也不给人家饭吃。”
小石妖大声吼：“你想吃什么？吃人血呐，我把你头砍下来信不信？”
大毛为自己辩解，“我从来没有伤过人，都是喝的牲畜血，你再不给我喝血，我就要死了！我死了，看谁给你挖石头！”
他一个月没喝过血了，只能啃一些这石妖吃剩的鸡骨头、鸭骨头、猪骨头……
“待会儿下山给你买一只活鸡。”小红安慰他。
大毛抬手拨开眼睛周围的长毛毛，“当真？”
小红：“当真。”
小石妖：“但肉是我的，你只能喝血。”
大毛心中不屑，什么小神女，大饭桶还差不多。
小红摆弄着罗盘，“难道真坏了？要不要叫朱雀大人来看看。”
石妖也觉得奇怪，“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消失了呢？”
赫连筝和玄霄隐匿了身形和气息就躲在不远的树丛里，见枯黄的草地上，三人俱都闷闷不乐，她心情十分舒畅。
玄霄捂嘴偷笑，“瞧把她们急得。”
赫连筝冷哼一声，“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小石妖忽地挺起身子，“我感觉到阿筝了，她好像就在这附近。”
小红飞速收起罗盘，“哪里？”
赫连筝立即闭紧嘴巴，糟了，还是被她感觉到了。
小石妖准确望向赫连筝躲藏的方向，赫连筝隔着重重树影，注视着她的眼睛。
小石妖只看见一棵再寻常不过的小树，几片枯叶挂在枝头，随秋风打着旋。
“也许是路过，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她低下头，两只手抠着靴子面，“算了，我也没脸见她。”
小红跟随她视线远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她摸摸小石妖的头，“没关系，以后再跟她解释吧，她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不会怪你的。”
解释？解释什么，真相又是什么，赫连筝不由往前一步。
小石妖立即转过头警惕注视前方，赫连筝不敢再动。
这石头做贼心虚，自己先乱起来，“她有可能已经发现我，朝着我这边来了！”
朱雀和斗宿不在，小红也有点怕，赫连筝现在是合体期境界，她铁定是打不过的，“那我们快跑吧！”
三人当即土遁消失。
赫连筝：“……”
她有这么可怕么？
玄霄默了片刻，现身快步上前，“跑了，跑得真快。”
赫连筝负手缓步行来，垂眼，漫不经心掸过袍袖，“继续找石头，她会回来求我的。”
狗筝：不愧是我
第62章
赫连筝尚未现身, 只是小石妖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就把小红吓得屁滚尿流。
不是小红胆怂，确实是打不过她嘛, 她疯起来命都不要，朱雀和斗宿在时, 三人合力尚且一战，单对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至于小石妖, 两人之间的心念感应, 她不如赫连筝领悟得深, 因着平日确实没有窥视的癖好，感觉到底准不准，她也说不好。
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 先溜。
三人仓促土遁逃出十来里, 小红又重新规划了路线, 往西再二十里, 来到一座小城，兴源城。
小红遥望城门, “可惜师尊没有身份玉牌，不然我们就可以进城了。”
“我有！”小石妖赶忙从储物镯里翻出玉牌递过去，“你看看, 是不是这个。”
玉牌巴掌大小, 手感温润，缀了条长长的白穗子，玉上刻小字, 是她的姓名和籍贯€€€€赫连熠, 涤天宗；种族：煤。
“真是身份玉牌！”小红惊喜之余, 又不解，“可师尊之前不是说，玉牌一直在师姐手里。”
“我偷来的呗。”小石妖神色狡黠。
她返回涤天宗，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赫连筝渡劫，也是要拿回自己的身份玉牌。
没有玉牌，进不了城，只能在周边村镇游荡，城里的混沌石不能拿，好饭不能吃，好店也不能住，小石妖哪吃得了这种苦。
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村镇凡人对僵尸十分抵触，不卖吃食也不给住店，还要请道士来抓，她们处境十分艰难。
可要丢了大毛，两个人都有点舍不得，小红指着大毛挖石头，小石妖指着大毛当坐骑。
“所以，我就趁着帮她渡劫时，偷来了玉牌。”小石妖回忆起那日，仍是惊奇不已。
“很久以前，我就发现，阿筝可以打开我的储物手镯，我猜想是真元相融的缘故。那天，是她主动拉我入识海，我就装睡，偷偷潜入了她的墟鼎……”
那是小石妖第一次看见赫连筝的墟鼎，那简直就是一座人间宝库。
“金子和银子的首饰、摆设，堆成一座小山，灵石也是一座山，珍珠、美玉、宝石，都是用箩筐装，还有瓷器、法宝，数不尽的绫罗绸缎……”
“还有书，很多很多书，放在书架上，有好几个排，阿筝虽然有很多钱，但好像并不是很爱钱，只有书和法宝是放在柜子里，金银珠宝都是随便丢在地上。”
“还有小红你说四处都买不到的鲛绡，阿筝墟鼎里有好多，我数了数，有十来匹呢。”
小红：“匹？”不是张，不是块？
小石妖确信，“是呀，裹起来的，很厚很厚。”
小红半晌才道：“师姐真厉害。”
又自卑了。
她是个凡人时候就比不过，如今她身在高位，修为深厚又家财万贯，更是拍马也赶不上。
马屁股拍烂也赶不上。
对于一只石妖来说，三百年确实太年轻，小红经历太过单薄，两百多年前那场分别后，她伤心欲绝躲进深山，有百年时间不曾入世，哪像赫连筝，红尘里摸爬滚打，修炼成人精。
假如她有机会真正认识现在的赫连筝，就不会常常因为心中那些影影绰绰、不可言说的妄想和攀比心感到羞愧。
赫连筝脸皮可比她厚多了。
小石妖继续道：“好多宝贝，看得我眼睛都花了，我想偷拿一些的，可又怕她发现，只拿了身份玉牌。”
她此时颇感到遗憾，“早知道就多拿点了，她根本没发现。”
收回飘远的思绪，小红勉力扯出个笑，“那既然有了玉牌，我们进城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再吃些好的。”
三人排队进城。
守城修士照例检查玉牌，轮到大毛时，小红忙解释说：“他是灵宠！”
“灵宠？僵尸？”守城修士狐疑地打量她们。
大毛赶忙趴下，小石妖跳到他肩膀上坐着，扯着他头发当缰绳，大毛起身原地转了个圈，小红笑盈盈，“看，真是灵宠。”
“而且浑身毛茸茸，你难道不喜欢毛茸茸？”小石妖高举双手，“我最喜欢毛茸茸了！”
守城修士虽然惊奇她另类的审美，却也不能说什么，毛僵敏捷，行动如风，抓来做灵宠好像也勉强说得过去。
他不屑撇嘴，伸出手，“你俩玉牌我看。”
小石妖赶忙递过去，期待这狗眼看人低的畜生瞧见玉佩上‘涤天宗’三个大字，马上给她磕头认错，然后请她吃一顿好的。
玉佩上‘涤天宗’以及‘赫连’这个姓氏，确实有些作用，守城修士眸中惊诧一闪而过，再次将这石妖上下打量。
小石妖昂首挺胸，守城修士眸光一转，原本也没打算仔细检查，这时却多了个心眼，按照正常流程，将玉牌贴合在城墙法阵上验证。
小红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祥，小石妖下巴快翘到天上去，已经在想待会儿点什么菜了。
法阵黯淡，没有回应，守城修士不动声色道：“兴许是坏了，三位稍等片刻。”
他转身离去，走进城门，不多时，另有三名挎剑的男修随他一道出来，小石妖还在洋洋得意，小红大喊一声“跑”，大毛接受到指令，扛了那石妖就跑！
“站住！”
四名修士立即追赶，“胆敢伪造身份玉牌！”
他们拿了法宝来追，小红险些被网套住，她就地一滚躲开，半个身子埋进土里，扬声喊：“大毛，往东！我们分头跑！”说罢头一缩遁了地。
大毛扛着那石妖，几个飞跳上树，树尖上行走，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小石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破麻袋似在大毛背上颠，两眼都晕成了蚊香。
一口气跑出十来里地才算停，两边汇合，小石妖还没缓过劲儿来，扶着树“哇哇”吐。
小红又是顺背，又是喂水，好半天，这石妖才把摇散的脑浆镇下来，瘫在地上，“你们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