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筝聪明过人,此前也翻阅过不少南疆巫蛊之术类的书籍,纸条上的内容只看过一眼就在瞬间领悟了关窍。
阿呢朵培育的蛊卵,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片刻后,赫连筝端了凉茶和果脯回到内室,那石妖迫不及待接过茶壶灌进嘴巴,清苦的茶水顺着下巴一路淌到脖颈,滑入领口。
赫连筝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倾身夺走茶壶,吻住她嘴唇,沿着下颌一路吻到心口,将茶水都舌忝舐干净。小石妖“唔”了一声,被她推倒榻上,“还来啊。”
长发流水般铺陈满榻,两具柔软的腰肢纠缠晃动,分不清谁是谁了。
大雪天,一场热汗淋漓,直至外头天色完全暗下来。
烛火跳跃,帐中二人默听风雪、断枝乍响、遥远犬吠。
小石妖平复许久,才睁开眼睛,她翻身爬起,身边人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半梦半醒着,不知还在因着什么不安。
小石妖越过她下床,赫连筝蓦地睁开眼睛,抓住她手腕,“你去哪里?”
“我想打水为你擦洗。”小石妖反握住她的手,“以前都是你帮我擦嘛,我也想为你做一些事。”
“不要。”赫连筝拒绝,她坐起身,“不要对我好,我害怕,擦洗的事,让我来吧。”
她不需要烧水,手腕一翻,以灵力裹了水团,“用这个擦。”
“你让我试试吧,我今天不走。”小石妖去接她手里的水团,“我这样拿,会不会破?”
赫连筝重新倒下,“你若离去,不要告诉我。”
“为什么我对你好,你会害怕,我从前一直对你很好。”小石妖感觉有点难过。
赫连筝没有太多的情绪,“我宁愿你一直亏欠我,怎么还也还不清的亏欠。”
我就还有理由继续找你,追着你,说你欠我的,没还完,把你带回家。
赫连筝把水团抓过来,将她按倒,“我服侍你。”
小石妖躺平不动,温暖的水团游走全身,带走黏腻汗渍,她很快感觉浑身又变得舒爽洁净。
随后,赫连筝问她:“想不想洗刷刷澡?”
小石妖点点头,“想。”
赫连筝又把这块大石头抱到盆里,蹲在铜炉边死命地刷,小石妖许久没有享受到如此周到的服侍,舒服得直哼哼。
洗净擦干,把大石头抱在火边烤干,赫连筝将床铺打扫过,才施术清洁自己。
重新躺到干净的床榻上,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舍不得共处的光阴这样白白浪费在睡眠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小石妖趴在赫连筝胸口,发尾在她脖子上绕圈圈,“阿筝,你说段明猪和花魁娘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赫连筝睁开眼睛,“当然是在洞房了。”
小石妖眨眨眼睛,“那你想不想报仇?”
赫连筝眸光一动,差点忘了。
两人相视一笑,烦恼登时一扫而空。
段明殊早有防备,寝殿外结界里三层外三层,可在如今的赫连筝眼里,却如同纸糊。
她施以凝冰术冻结再以冥火种炙烤,就可以在不惊动法阵主人的前提下,悄然将结界融化。
结界上显出一个可容两人并排行走的大洞,赫连筝牵着小石妖进去,又凝出一片水云,如此,水云托载着她们在雪地上爬行,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找到小段堡主的寝居,两人绕到后方,浮在后花园的假山上,赫连筝问:“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她比较好?”
小石妖附耳悄声,赫连筝点点头,松开她的手,虚空中抓握了雪蛟剑,往前踏出一步,只横剑一扫,便无声将屋顶割开。
小石妖睁大眼睛,雪夜白亮,她瞧见硕大的屋顶整个都在赫连筝的灵气积压下变作齑粉,洒落雪地。
时辰已经不早,两位新人都已经歇下,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方桌、烛台、桁架,还有床榻。
北方裹着雪打个卷,段明殊一个激灵醒过来。
好冷。
她睁开眼睛,瞧见一片雪花落在鼻尖,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唤醒身边人,“娘子,你看,屋里下雪了。”
花魁娘子裹被坐起,揉揉眼睛,“咦,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么?”
“不是在做梦。”
赫连筝牵了小石妖漂浮至屋上空,“见六花飞出,天地一色,同淋雪也算共白头,鸣琨在此,祝二位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小石妖双手合十,歪头,“要幸福哟。”
狗筝:优雅,是我的代名词。
第67章
盛夏时节, 赫连筝大婚,段明殊往她洞房里送了一串挂炮。
二九隆冬,段明殊成亲, 赫连筝赠她一场烂漫风雪。
要打么?段明殊光屁股趴在被窝里,闭眼想象, 爬起来穿衣裳,拔剑, 再互相放狠话, 最后惨败赫连筝剑下……
或许多少能挽回一些颜面, 可如此一来,赫连筝与赫连熠,就是第二次看见她的光屁股了。
东极那事,给小段堡主心中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可不打……老婆还在一边看着呢, 多丢人呐。
再瞧瞧赫连筝, 每次都那么威风,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结界是她央求母亲和几位长老合力设下, 竟然还是被无声无息破掉了。
幸而花魁娘子,哦不对, 她本名叫苏虞,早就被段明殊赎身,离开了并蒂阁, 当然就不能再称为花魁娘子。
幸而苏虞温柔体贴, 且惯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枕边人的气愤和无奈都被她看在眼里,她笑声清越, “那就多谢俟元君美意了, 只是今夜是虞娘与明殊洞房花烛夜, 就不请二位入室饮茶了。”
“叨扰了。”赫连筝牵了小石妖飘飘远去,优雅贯彻到底。
段明殊趴倒榻上,脸埋进枕头,半天一动不动,自闭了。
苏虞抬手布下结界,遮挡了风雪,轻轻拂去她发顶薄雪,“珠珠,不丢人,咱们不丢人嗷。”
段明殊呜咽一声,脸埋进她怀里,“赫连筝为什么又变得那么厉害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我不敢跟她打。修为不如她,心性不如她,现在甚至脸皮厚也不如她,呜呜……”
从十几岁的时候,段明殊就开始暗暗同赫连筝较劲,两人家室相近,年龄相仿,又同为法修,她难免产生一些攀比心。
“那时我在想,如果我也有一颗七窍仙心的话,我肯定比她强多了。”
后来长大了,赫连筝修为一日千里,独创水法剑,两人就此拉开距离,段明殊虽然也习剑,但她剑道上的天赋并不算好,倒因此而失了本心,连火法也荒废退步。
“宗门大比的时候,我败在她手上好几次,也是我自不量力,一定要挑战她,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但她人其实挺不错的,从来没有跟我计较过,前阵子还提醒我,让我设流水席攒功德。她这个人虽然很欠扁,其实心不坏,大事上从不含糊。”
“后来我也反省过,我想跟她交朋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似乎感觉到了。”段明殊抬头看天,“她削去我的屋顶,应该算是回应我了吧。”
苏虞安慰道:“修习火法的人,脾气大多暴躁,其实珠珠已经做得很好,现在还学会了克制和隐忍。俟元君是好人,只是多些傲气,她当然也是有资格骄傲的。珠珠有这样一个目标,不是一件坏事,慢慢调整心态就好了,不用太过自卑,你有你的长处。”
是了,从来以赫连筝为目标,追赶她,心里偷偷崇拜她,瞧见人家成婚了,怎甘落后,也跟着要成婚。
“予娘,你对我真好。”段明殊披衣坐起来,在没屋顶的房子里,寂寒的雪夜中,将家族至宝也交予她,“这是御兽令的子令,可调遣万兽,我把它给你,你帮我保管吧。”
苏虞垂眸,指尖细细摩挲令牌上镌刻的精致纹路,“珠珠就不怕我拿着令牌去做坏事。”
“予娘不会的。”段明殊展臂抱住她,亲吻过她的面颊,“我相信你。”
“真是个笨蛋。”苏虞轻轻弹她一个脑瓜崩。
珠珠相信,她的感情之路,才不会像赫连筝那样坎坷,到时候就有嘲笑赫连筝的资本了。
哈哈哈哈哈€€€€
雪下了一夜。
昨晚太过辛劳,赫连筝睡到快晌午才醒,雪后,天地间一片寂静,静得仿佛已经不在人世。
赫连筝有恃无恐,即使摸到枕畔冰凉空荡,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慌乱,她起身穿衣,门扉突然被撞开,那石妖挟带满身清寒碎雪扑来,将十根冻僵的手指头坏心贴在人腰际,“阿筝,好冷!”
赫连筝抓了她手来在手心搓热,墟鼎里取出一副羊皮手套,“戴上再玩。”
“阿筝你快来看!”小石妖拉着她走出屋子,来到院中,她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石头做的眼睛,树枝做的鼻子,不知从哪偷的红辣椒当嘴巴。
雪人捏得奇丑无比,五官更是惨不忍睹,头顶竟然还多此一举浇了墨汁做头发。
“好看么?”小石妖蹦蹦跳跳,手舞足蹈,“是我和你!”
赫连筝昧着良心,“憨态可掬。”
她还气鼓鼓,“玄霄说丑!他说比夜叉和罗刹还丑!”
赫连筝道:“夜叉和罗刹二族,皆是男丑女美,男子身高不足五尺,塌鼻瘪嘴,女子却个个貌若天仙。这两个雪人即便是夜叉和罗刹,也是倾国倾城、百媚千娇。”
小石妖又高兴了:“阿筝懂的真多,玄霄啥也不知道。”
赫连筝“€€”一声,“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心里正苦闷着,自然瞧什么都不顺眼。”
小石妖合掌:“阿筝说得对,玄霄被人蹬了,真可怜,那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不是你俩抱着哭的时候!”玄霄推开窗大喊一声,又“砰”地关严窗。
小石妖满不在乎,还要堆雪人玩,赫连筝洗漱后坐在回廊下陪她,看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不多时,大厨房送来早饭,赫连筝唤她回屋,那石妖开始献殷勤。
她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好吃,舀了满满一勺鸡丝粥滴滴答答举过去,赫连筝看得眉头紧皱,“太多了。”
“那你把嘴巴张大点。”她说。
赫连筝拗不过,只能张嘴接了,却冷不丁被烫一嘴,推拒躲避时,浓粥撒得满襟都是。
“你谋杀亲妻啊!”赫连筝连连后退,手忙脚乱清洁外袍。
小石妖委屈,“人家伺候你嘛。”
“我不习惯被人喂食。”赫连筝谢谢她了。
“那我给你捏腿。”她一个滑跪扑倒在人脚边,说着两手捏住赫连筝小腿肉,狠掐一把。
赫连筝“嗷”一声惨叫,“你做什么!快快撒手!”
小石妖又掐她胳膊肉,“你不喜欢,那捏这里。”
这家伙肯定是成心的,赫连筝满屋子乱爬,四处躲避她,“你想干什么,你直说!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