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 第22章

周烟浅终于被她抱上来,忍不住要笑,又作势要推她:“嗯……”

下一秒,她即刻被吻住,在喘息间把未说完的话补齐:“我看不是水甜,是你嘴甜……”

“都甜的。”惦记了一早上的小狗眷恋地蹭着她的嘴唇,笃定地点头。

两个人在货架间接吻,空气中满是浮尘,待久了鼻子都发痒。可她俩谁都不在意,只想紧紧地抱着彼此,尽可能地贴近,再贴近。

“…你早上走了,我醒过来之后很难过。”周烟浅埋头在连晚的脖子里,小声地说。

暖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扑在耳畔,连晚难以控制地收紧了手臂。她轻喘着,抱着女人温热的躯体,终于得以感同身受到周烟浅一早上都想要黏着她的心情,拥抱,亲吻,fu摸,同床共枕,在这样亲密的力量面前,之前那些所有害怕被周烟浅掌控的恐惧终于被打翻重塑,连晚终于明白,她害怕的对象其实不是周烟浅,她只是害怕自己失去主动,最后一无所有。

可也唯有她能够让她重新认识自己。

那么,连晚模模糊糊地想。

现在,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第29章 chapter 29

心念电转间,怀里的身体依旧柔软而温热。

“你弄疼我了。”

周烟浅把脸贴在连晚的锁骨上,缓慢,却又清晰地小声嗔道。

她撒娇似的说完这么一句。连晚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正不知不觉地在收紧,她的手紧紧箍着周烟浅的腰,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她衣衫下的丰盈和柔软。

周烟浅还说:“你手劲儿好大。”

连晚听在耳朵里,默不作声,还是要把手臂合拢,周遭是黑沉沉的货架,仿若一个个沉默的观众,她侧着身子,要更紧地护住她,那些柔软和丰盈依旧在她怀里,像抱着一团棉花,一阵酥麻的颤栗,外头烈日高照,她一个人守着怀里的宝藏。

她一个人的宝藏。

周烟浅软声问:“你还要抱我多久啊?”

跟连晚紧张的姿态相比,她显得很放松,说话时,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唇边的皮肤上,气一拂就散了,水面上的波纹似的,这暧昧的吐息却一直赖着不走,湿漉漉的停驻着,正像连晚在过去无数个夜晚里有关于她的幻想。

连晚抿着唇,静默了半晌,最后却只低低地回答:

“不想放。”

周烟浅靠在她怀里直笑:“那也不能呆太久呀,外头小朋友还在呢。”

“怎么办?”她仰着头问,又轻轻用额头撞着连晚的下巴,“罚你晚上还来看我。”

她一边说,一边在她的怀里不安分的乱动,连晚仍旧抱着她,手搂在她的腰上,犹如烧红的烙铁,周烟浅被她盯得不自在,声音也弱下去一些,听起来不免更娇更柔:“不能在这里…外边没人看着。”

“听话,你先去忙。”她搂着她的脖子,说得很体贴。

莫名其妙的,小姑娘隔着车窗盯着她的画面,忽然就出现在连晚脑海里。

不知道如何解释这后知后觉的窘迫感,连晚恋恋不舍地顺着周烟浅的意思松了手,随便拿起角落里的一瓶矿泉水,跟在她身后走到外头去,门一开,日光明晃晃地一亮,手里的矿泉水在手心里渐生热意,却干燥得没有一滴水珠。

她攥着水,走到收银台跟小丫头说话:“你要跟我出车还是在姐姐这里玩?”

话音未落,周烟浅就抢答:“在姐姐这里玩吧。”

她嘴上说着话,眼睛还紧盯着连晚不放,跟带着勾子似的,笑得很旁若无人:“大车要去送货,那么脏,都是灰,等一下变成小花脸回来怎么办?”

小姑娘手里捏着周烟浅塞给她的糖,声音清脆,像只亮亮的小喇叭:“不会呐,早上我就是坐车过来的,可威风啦。”

“是嘛?”周烟浅摸她的头,又盯了连晚一眼,“真厉害。”

心里有隐约的兴奋,鼓噪着不安分,连晚犹豫几秒,避开她的目光,低了低头:“那我走了啊。”

她嘱咐道:“乖乖在姐姐这里玩,中午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你好€€嗦啊。小连。”周烟浅勾着嘴角,轻轻推了她一把,“好好干活去,别惦记我们了。”

她用的力度不大,连晚却被她推得七荤八素,走到外头被太阳一晒才发现自己脸颊发烫,连脚步都虚软几分。

连晚坐到车上,难得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旷工的可能性。

只是在赚钱这一块,王志强一向效率很高,家具厂的单子陆陆续续发下来,连晚这天跑了好几趟县里,终于得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店里静悄悄的,周烟浅正抱着小姑娘看电视剧,见到连晚就笑:“你脸上怎么弄得这么脏?”

短短几个小时,小姑娘已经跟周烟浅混熟了,从她怀里跳起来给连晚拿纸巾:“姐姐擦脸。”

连晚擦着脸,听见周烟浅在旁边逗她:“姐姐像不像小花猫?”

小姑娘咯咯地笑:“像!”

“那你是什么?”她一边说,一边用鼻子去碰她的鼻子,“你是小白兔,又白又干净。”

“我是爱干净的小猫!”小姑娘说,“姐姐你是……你是……”

她想了好半天,才从自己小小的脑瓜子里揪出一个匹配的形容词:“姐姐是波斯猫!毛长长的,走起路来一扭一扭,就像动画片里那样。”

“原来我这么好看呀?有这么好看吗?”周烟浅逗她。

“有!”

两个人闹得欢,连晚心里莫名其妙地吃味,连口水也不喝了,擦完脸就吩咐:“走吧。”

声音冷淡得很。

小姑娘让她吓了一跳,不说话了,乖乖地站到她旁边,牵住她的衣角。

周烟浅也收起笑容,只低垂着脸,拨弄着连晚擦完脸的那团纸巾,像是犹豫,又像是不好意思。

连晚被她拨弄的指尖绕得心痒,还是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她说,“待会还得去县里。”

“哦。”周烟浅始料未及,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心里觉得不妙,果然看连晚脸色沮丧,又急忙补救,“那你晚上……跟谁一起住?”

连晚说:“跟车队的人各自开房间住。”

小丫头正好奇地看着她俩,空气中气氛奇怪,周烟浅只觉得耳根烧得慌:“那你……休息了跟我说一声。”

偏偏眼前这人深深盯着她,像只长睫毛的大狗,连撒娇都矜持,固执着不说话。

她只能又放软了声音:“给我打个电话,好吧?”

“嗯。”连晚看着她,脸色终于缓和些,轻声地应,“那我走了。”

她走到门外,坐上高高的驾驶座,才看见手机里收到周烟浅发过来的消息:

一路顺风。

连晚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一会,才扭动钥匙。

随着车身启动,挡风玻璃视野清晰,车里没有什么装饰品,上次那个平安结被她扯掉了之后就再没有挂上去。

因为职业安全的缘故,很多大车司机都很迷信,行业里也有不建议夫妻二人都跑车的规矩。但连晚觉得自己从来都不需要那些顾忌,生存对她来说只是父母和奶奶留给她的东西,活也好,死也好,都不算是她自己的。

但现在好像不是了。

送走小姑娘重新开工,又是一路的喧嚣和忙乱,工厂的噪音让人心烦,偏偏装货时司机又不能走开,旁边的工人搭讪着递过来烟卷,连晚接了,依旧是搭在耳朵上没动。

她出了不少的汗,连烟卷都被颊边的汗沾湿,不是那么舒服地粘在皮肤上。

“今天天真热。”旁边的人说道。

连晚盯着他泛黄的指尖间夹着的香烟,猩红的一点,气味并不好闻。家具厂里木屑粉尘满天飞,油漆的味道也刺鼻,来来往往的人都灰头土脸,她也不例外。

越是没有什么越想些什么,连晚总在这种时候不可抑制地想起周烟浅。女人在她怀里留下来的触感那么清晰,香软,丰盈,又多情,像天上挂着的月亮,能让她在这脏乱的环境里咀嚼出一点甜味来。

旁边还在闲聊,她没有应声,只低着头,悄悄地勾一勾唇角。

装完货上车,天色已近黄昏,工厂里食堂的饭香顺着晚风飘过来,厂里的人留她吃饭,连晚把车窗降下来一些,一边拒绝一边寒暄,厂里的领导在,她在这种时候也是很会说话的,其实她并不算是个特别死脑筋的人。

连晚开出家具厂的大门,在路上才后知后觉地想,怎么她在周烟浅面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聪明过。

第30章 chapter 30

随着她的思绪,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下去,沿街路灯渐次亮起。这段路砂石纷飞,又是从镇上到县里唯一的一条路,现在正是最堵的时候。连晚踩了刹车,看一辆电动车堪堪擦过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极其危险地溜走了。

红灯亮了,喇叭声响成一片,夜色却很安静,连晚伸出手,拿过放在旁边的那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她心绪宁静,皮肤却燥热,就像此时此刻吵得激烈的路面一样,满头满脸的汗,从家具厂带来的灰尘仍然停留在空气里,有些呛鼻。

今天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连晚把车子开到另一家厂上卸货,又倒转出来,好不容易在街上找到了停车的地方,才下车走了一段路,在路边找到一家小饭馆。

饭馆地方不大,倒挤得满满的,灯光昏暗,地上和桌面都满是脏黑的油污,厨房呛锅的辣椒气飘出好远,连晚走进去的时候里头坐着站着的都不免抬头望上来,她倒是谁也不看,只把手里拎着的钥匙在手心里掂一掂,冷声问厨房:“还有位子吗?”

那一头帘子里的热气一阵一阵的,一道年轻的女声迎上来:“有的,您坐外边行吗?”

她手里正端着砂锅,连晚点一点头,略略让开一些,从墙边抓起一只凳子往外头走。

没过多久,里头的人追出来,就在外边架起一张新的桌子。

“真不好意思。”这家店的老板娘还挺年轻,三十岁上下,身量匀称,手脚很麻利,一边支开桌子一边跟她说话,“这个点还没吃饭,刚下班吧?”

连晚扶着桌子,点点头,说:“嗯。”很多时候她总把情绪都写在脸上,人就显得格外疏离。

“来份干拌面条。”她说。

好在对面做生意的,不介意她的冷淡,仍旧是热情道:“要汤吗?”

“要的。”

“很快就好哦。”年轻女人对她笑了笑,柔声道。她的牙齿很白,借着昏黄的路灯,被厨房里蒸汽熏着的脸颊竟也显出几分柔情似水的朦胧,乍一看有些晃眼。仿佛被摄走了心魂,连晚突然发现,活生生的女人和女人其实也不一样,周烟浅是天上的月亮,眼前的女人却是实打实的,她热腾腾地站在你跟前,手臂,胸脯,大腿,曲线依旧各有各的动人。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她脸上看见了和周烟浅如出一辙的神态和风情。

意识到这一点,连晚略微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强自镇定地坐下来,盯着桌上的一角发呆。

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的热,一丝风也没有。高翘着尾巴的黄狗贴着墙根走得垂头丧气,连晚挪了挪凳子,手臂上立刻又沁出一阵细汗。

干拌面条上来了,上菜的还是那位年轻老板娘,有了刚才那一遭,连晚现在不敢看她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如今的变化,对着这样一个陌生女人,遑论欣赏还是冒犯,更别说因何而起,因谁而起,欲念对她来说都还算是个格外陌生的东西。

避无可避,她想起了顾燕。

她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明明是毫无感觉的。连晚想。她对自己的过去有着格外笃定的把握。

过去的日子把她变成过去的连晚。那现在的连晚,是周烟浅把她变成这样的吗?

连晚觉得迷茫。但忙碌了一天的肚子还是很诚实,把一盘子的面条和一海碗的青菜汤吃喝得干干净净。

微信上,有相熟的司机约着外出游玩逛街。连晚看着他们在群里语焉暧昧。她知道他们要去做些什么,在这种时候她又觉得恶心,从他们言语间勾勒出的龌龊画面,让她连带着对刚才那一瞬间里的自己也觉得厌恶。

在现在,她还是不愿意去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捧在手心里。

月亮就应该高高的挂在天上,抱着那样的姿态,偶尔俯身下来亲一亲她的脸颊,连晚就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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