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楼里的防卫系统已经被姜息破坏过,上回他们来的时候也只是粗略搜索过,并没有逐一打开房间,也没有触发任何攻击。
但想着这回要进到主控室,还是多防备了一些。
031跟着姜息走进屋内,蹲下来看了看几处被破坏的线路,想着应该没伤到其他路线。
这是个全白的空间,但除去房间中央有个浮空的小圆盘,没有任何其他设备。
而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需要特定的权限来开启。
如果看得仔细些,会发现在圆盘之后的空气中隐约流动着一些细弱光线条,一点点勾勒起来,像是个悬在空中的透明屏幕。
031调出自己的操作屏幕,“我试着连接一下,看看能不能突破权限,不过可能性很小……”
话到一半,却见姜息已经缓步上前,垂眸看向浮空的圆盘。
以为是那东西有什么不€€劲,031警惕地跟过去,“怎么了?”
姜息没回这句疑问,却自顾自地淡声道:“灵域里有很多守域人,我是唯一一个有姓名的。”
“嗯?€€,干什么突然说这个?”
“没有人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到了灵域,我也是。”姜息活动了一下指骨,“中心的说法是因为过了太久,自然遗忘。”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聊这些,但031还是跟着接了话,“是,我们到灵域的时候你已经在了,大家都说你是最早的守域人。”
姜息抬起手,突然问了句,“有多早?”
这话031接不上了,只隐约有些紧张姜息的动作,迅速表达了最后一句担忧,“你小心点,别乱来啊,我们可没有权……”
话音未落,眼看着姜息将手放在了圆盘上。
031一惊,迅速往前几步赶过去,要帮着防备即将出现的意外,却在中途停下步子,怔怔看向眼前的景象
千万条光线自圆盘周边喷薄而出,原本透明的线条一缕一缕编织到了一处,如同海波般荡漾着铺展开来,自上而下地一寸寸染上了颜色
一张被成功唤醒的巨幅屏幕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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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满人的房间靠着几点摇曳的烛光照明,觉着屋里的血腥味过于浓郁,开了点窗,咸湿的海风自外钻入,在每个人身上铺开一层阴冷的凉。
有人低声问:“难道我们每个人的箱子里,都放了雕像?”
“可能是,我感觉这些箱子都一样重!”
“我们都有箱子,如果里面装的东西一样,那为什么是他先出事了?”
江俞想了想,“刘先生是第一个上船的人。”
当小木船靠近轮船之后,落下来的梯子恰好离背带裤最近,于是他先一步爬了上去,是第一个登上轮船的人。
这话一出,众人当即都开始回想自己上船的顺序。
“我是最后一个上船的!”
“我第四个。”
“记不清是第几个了,但我应该是比较靠后。”
“那第二个上船的是谁?”
“……是我。”久未出声的何晓举起了手,说完缓了几秒想平稳一下情绪,但脸色已经发白得不行,“我是……跟在刘先生后头上船的。”
那按照这样的顺序,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
一行人有担忧的,也有因为自己上船晚暗自庆幸的,一时再没人接话。
直到脚步声突然出现在门口,“好热闹。”
戴着魔术帽的燕尾服站在房间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故作惊讶地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捂了捂嘴,“这是怎么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摘下帽子屈伸行礼,“身为戏团的领头人,这可真让我悲伤。”
说着悲伤,半边面具下头的鲜红嘴角却依然诡异地大咧着,叫人看着就心底发麻。
几个闯关者纷纷往一旁退了退,恰好露出了放在后头的几个手提箱。
燕尾服目光扫过去,被及时走上来的江俞挡住了视线。
隔着江俞,燕尾服用拐杖尖点了点手提箱的方向,“是宝贵的行李,各位可要看管好了,毕竟船上的夜晚总是不太安宁。”
“不过。”
话头顿了顿,转头瞧向一旁的池念,放大了脸上悚然的笑意,“要是主人不欢迎的东西,还是*****比较礼貌。”
话音一落,再场的人都愣了愣。
刚刚燕尾服说的话里,中间有几个字突地被扭曲了声调,简直就像是被消了音。
同样听出了自己话里的不€€,燕尾服动了动勾画浓郁的眉,没再说什么,只抬眼晃了一眼天花板。
随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燕尾服朝外头招了下手,“请清扫一下。”
话音刚落,门口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几个佣人低着头走了进来。
像是€€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佣人们全程面无表情,神情麻木,如同设定好程式的机器人。
其中两个佣人机械地将染血的床褥连人一起卷成一团,从上铺抬了下来。其他人则用带来的工具快速清洗着房间各处的血渍。
隔壁江俞他们的房间也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同样也进了人。
不过三两分钟,佣人们抬着两卷铺盖站到了房间门口,马上有新的佣人抱着新被褥走进来,沉默地铺好。
等一切整理完毕,燕尾服诡笑着朝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出了房间。
来得快突然,走得也快,跟出现时候一样,脚步声刚出房间便完全消失了。
这样突然中断的脚步声俨然是非常不符合常人规律的,近门的几个闯关者都没敢探头出去看,唯有何晓迅速往外走了几步,瞧向燕尾服消失的方向。
怕她有危险,江俞跟过去把她往房间里拉了拉,“何小姐,小心点!”
何晓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未落的疑惑,“嗯……谢谢。”
不过几分钟,一切痕迹都被抹得干净,仿佛刚刚骇人的场面从未存在过。
唯有一旁的手提箱还静静立在地面上,提醒着拥有者曾经存在的证据。
“刚才……你们听到了那个人的话吗?”
“是不是有几个字被掩饰掉了?”
“怎么回事,是那个人故意的吗?”
“主人不欢迎的东西,指的就是咱们箱子里的东西吧?”
“完了,我们带着这东西肯定是要出事啊!”
池念侧身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一群人消失的黑暗拐角。
两个房间都出了这种事,纵然痕迹都被清扫干净了,但这觉也有些睡不下去了。
“咱们……直接把箱子扔掉行不行?”
这提议很快得到了回应,“外头就是海,干脆抛到海里?”
“别,万一扔了直接出事怎么办?”
在没人尝试过之前,随便乱操作总是有风险的。
这么说着,有几人把目光投向了何晓。
一个男人朝何晓笑了笑,“我说小姐,下一个应该就轮到你了,你看这一晚上就有两个出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你,万一一会儿就到了呢?反正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不然你试试?要能成功了,你安全,大家也高兴,你说是不是?”
比面€€死亡更让人紧张的,是知道即将面€€死亡。而更煎熬的是直到即将面€€,却不清楚具体的死期。
何晓正处在不知所措的恐慌里,脑子都乱了,听人说完这一大段,一时真的匆忙站了起来,就要回房间去拿自己的箱子。
她动作得快,江俞没能把人拉住,正想起身再拦,见蹲在一旁€€着手提箱沉默了许久的池念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伸手拦在何晓身前。
被池念拦下来,何晓愣了愣,这才有些理智回笼,不动作了。
垂眼扫过鼓动何晓的男人,池念俯身勾起一个手提箱扔了过去。
男人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箱子,定睛一看,上头挂着的正是自己的名牌。
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上一双带笑的浅色眸子,听到同样含着笑意的声音,“这么想试,自己来。”
接箱子的时候就被砸疼了手,又听到这样的话,男人霎时有些起了火,完全忘了€€方是个A级闯关者,只觉得不该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戏耍,一把扔下箱子站了起来,“你他妈多管什么闲事,找……”
最后一个死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一柄利刃破风而来,蹭着男人颊边过去,重重钉在了身后的窗框上。
抬步跨进人群里,池念在男人身前站定,探手拔下了那柄深入木头的匕首,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说什么?”
颊侧被划开了伤口,开始慢慢往外渗血,男人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池念居然这样大胆狠厉。
但比起害怕,心头更多是恼羞成怒,大骂了一声脏话,同时抬拳朝着面前的人挥了过去。
纵然见识过池念的身手,江俞这会儿也一样被惊到了,没来得及反应,只在看见男人挥拳的时候迅速抱住了男人的腰,把人往后扯了一把。
随即又怕男人再有别的动作,正想再怎么阻拦一下,却发现被他扯住的人完全没了动静,彻底僵在了原地。
四周隐约响起了闯关者们的抽气声,江俞探头看过去,见池念抬着手,匕首尖处朝前地抵在男人喉前,把皮肤扎得微微下陷。
要不是他刚刚往后扯的那一下,那尖锐的刃口必然已经彻底刺开了男人的咽喉。
有闯关者吓得站了起来,但刚刚目睹了池念的动作速度,又看刀刃的距离这样近,根本不敢上前阻止,只纷纷恐慌地退远了几步。
而恐慌制造者本人却丝毫没有一点造成惊吓的自觉,甚至漾着小梨涡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想什么?”
清甜悦耳的声线尾音懒散,“有些海风,没听清楚。”
男人一动不敢动,想咽口唾沫都生怕会被划破喉结,只能口齿含糊地迅速道:“€€,€€不起……我胡,胡说的……”
等喉间的锋刃终于撤了下去,男人腿软地后退一步,直接蹭着墙摔坐了下去。
池念转身找了张纸巾,认真擦拭过匕首上沾到的血渍,好好收了起来。
没再说什么,穿过了主动让开路的闯关者往房间外走。
江俞跟着走了出去,跟到一半,池念停下来转过身,江俞步子一顿,看池念是要返回去,下意识往后让了半步。
池念挑眉看他,“吓到啦?”
回身把黄衬衫的手提箱拎了起来,池念朝江俞弯眸,“我有分寸。”
如果没看到江俞拉人的动作,她不会把匕首送得那么靠前。
看池念拎着箱子走出去,觉出她是误会了,江俞快步追上去,有些着急地喊了声:“小念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