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进到餐厅之前,池念的意思。
没来得及问,所以完全不知道池念要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江俞选择相信池念。
一直撑到实在哄不住了,江俞才又胡诌了几句,在众人或茫然或愤怒的眼神里溜之大吉。
但一路回到了房间也没见到池念,直等到何晓和小霞都回到了房间,池念才悠悠回来。
手里拿着一些从船上找到的麻绳,说准备在房间里做些简单的障碍陷阱。
以为池念是为了方便搞这些东西才让他拖住别人,江俞没再多问。
几人都过来帮忙,池念理着手里的麻绳,到老人身旁的时候随口说了声:“劳烦帮我解一下。”
老人应声站起来,伸手帮着去解缠绕在一处的绳索,但尝试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反而好像把结越扯越紧。
静静看着老人有些焦急起来,池念走上前扯了扯绳结,“没事,还是直接割开好了。”
刀刃落下,乱成一团的麻绳被利落地分开。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江俞探头过来安慰:“没有的事,您歇着就好,我们能搞定。”
赶着做完准备已经是午后。虽然已经成功开箱销毁了雕像,但终究还不知道这些做法有没有用。
眼看天色快要黑下来,紧张情绪也蔓延得越来越厉害,何晓额头的冷汗几乎不断往下滴。
想着让她放松一些,江俞主动找她搭话,“何小姐,这是你的第几场关卡?”
何晓抬起头,“是第五场了。”
江俞感慨:“啊,何小姐好厉害。”
江俞有一张俊气的脸,热心且温柔的人,聊起天来也很真诚,让何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我进的关卡都不是太吓人,里头遇到的人都很好,很照顾我。”
顿了顿,又补充:“我在灵域这里已经呆了挺久了。可能是运气比较好,我的每场关卡间隔的时间都挺长的。”
江俞闻言笑笑,“那挺好的,有些缓冲的时间。我中间有几场连得太紧,感觉都喘不过气来了,好在有个厉害朋友帮衬着,不过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听他这么说,何晓有所共鸣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最开始进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第一场差点就出事了,还好当时遇到一对好心的情侣,是他们帮着我熬过来的。”
“一对情侣?”
“是。他们人很好,是在关卡里通关得到了记忆奖励,又刚好相遇认出了彼此。我手上的戒指就是女方送给我的,她是我在灵域交的第一个朋友。”
何晓低头笑笑,有些遗憾地,“但我们只遇到过那一次,后来再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在灵域里就是这样,闯关者之间除非有绑定卡,否则见与不见全凭运气。
江俞应了声嗯。
“说起来,她的男朋友就……就跟那个穿燕尾服的先生一样高。说话的声音……也有一点像。”
何晓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他讲话语调没那么怪。因为我经常会想起他们,所以看到稍微有点相似的……我就忍不住想到他们。”
江俞点头表示理解,“希望你能再遇到他们。”
何晓点着头笑笑,紧张的神情松懈了许多:“我也这么想。”
看她情绪缓和了一些,江俞站起身,小霞过来继续陪何晓坐着。
江俞活动了一下手脚,转头看向池念。
池念坐在离他们不远的阳台那边,侧眸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将落的夕阳余晖映在她侧脸,过分漂亮的轮廓美得令人惊心。
如斯美景,江俞多欣赏了几眼,打消了上前破坏构图的念头,继续坐在了何晓她们这边。
黑夜正式降临。
几个人围坐在点了蜡烛的房间里,久久都没人再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小房间里逐渐只能听见何晓努力深呼吸的声音。
一旁的老人打破沉默,“小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话是对着何晓说的。
“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您看起来好像很害怕。”老人看着何晓,眼神里满是和蔼真诚,“我有个小孙女,她很怕黑,晚上老是不敢睡觉,我就讲这个故事哄她睡觉,她一直到长大都还很爱听呢。”
有些不好驳老人的面子,何晓点点头,“好的,那麻烦您了。”
老人整了整衣服坐正身子,缓缓开了口。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从小就怕黑,因为只要天一黑,就会有好多好多怪物跑出来。”
“小姑娘非常害怕那些怪物,就跑去跟别人讲,但是除了她,谁都看不到那些怪物。所以只要她一讲怪物什么的,大家就觉得她在撒谎。”
“时间长了,没有人愿意跟小姑娘玩耍,小姑娘也变得不愿意跟人讲话。”
“别人不相信小姑娘的话,小姑娘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小姑娘的家人都很担心,他们觉得孩子是生病了。只有小姑娘的爷爷不这么认为。”
“他夸奖小姑娘有丰富的想象力,鼓励小姑娘不要害怕那些怪物,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试着跟他们交朋友,仔细看看他们的样子,为他们画画像。”
“有一天,他送给小姑娘一个新朋友,他告诉小姑娘,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跟新朋友讲。”
“他没有骗人。新朋友确实特别棒,永远不会怀疑小姑娘,只会永远耐心地倾听她,倾听小姑娘诉说一切她想说的话。”
“后来慢慢的,在新朋友的陪伴下,小姑娘不再怕黑,也不再每天见到那些奇怪的怪物。”
“再后来,小姑娘拥有了其他新朋友,越来越多的新朋友。”
“最后,小姑娘和朋友们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故事被娓娓道来,寥寥数语,多少有些仓促。
但被老人经过岁月洗礼的醇厚嗓音缓缓讲述出来,又被摇曳的烛火添上一丝神秘氛围,让人听得很投入。
何晓安静了几秒钟,才从老人的叙述中走出来,问了句:“小姑娘的第一个新朋友一定是个善良的小孩子,多亏了他肯耐心地陪伴小姑娘。”
江俞没出声,觉得有些奇怪。
“送一个新朋友”,这话里的动词用得有些不合适,像是把人物化了。
但想着大概是老人随口用错了,也没必要去细究。
却见一直保持安静的池念看了过来,轻声问了句:“她的新朋友是什么?”
老人抬起头,略显浑浊的眼睛隔着烛光看向池念的方向。
隔着一段距离,老人遍布皱纹的脸被摇曳的烛火映得有些发虚,淡化了那些由岁月留下的纹路,余下五官的轮廓
居然隐约有些熟悉。
几秒沉默后,紧闭的唇瓣动了一下,似乎是要给出答案……
砰€€€€!
原本关着的窗被一阵风撞开,屋内两处对着窗的烛火倏地摇摆了一下,彻底被吹熄了。
房间一瞬被黑暗侵蚀了大半,几人都一惊,何晓更是差点要吓得蹦起来。
江俞迅速起身去点蜡烛,“大家别紧张,我马上点上。”
蜡烛重新被点燃,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的烛火,一旁的小霞却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受这种怕呀……”
先前她一直在努力安慰何晓,其实自己的情绪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刘先生是个好人,上船的时候他还在帮忙扶别人,怎么就好人没好报啊……”
何晓说不出话,伸手抱住小霞安慰。
池念走近过来,递给小霞一张纸巾:“刘先生怎么帮忙扶人了?”
一直没怎么表达过的小霞像是找到了情绪出口,边擦眼泪边一口气说了出来。
“昨天咱们上船的时候,刘先生一只脚都踩到木船上了,看见岸上有个人没站稳,刘先生主动扶她,还帮着她先上了船。”
“天那么黑,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但我离得近就看见了。就是因为这个小动作,我觉得刘先生人好,分房间的时候才主动想跟他住同一间的。”
池念问:“那个被扶的人是谁?”
小霞说:“就是今天在卫生间外头被吓晕的那个,穿蓝裙子的女人。”
话音刚落,外头的走廊上传来了一声尖叫。
“对,对不起!我看错了……”一个男闯关者站在房间门口,对面是直挺挺站着的燕尾服。
现在已经是半夜,接近于昨晚出事的时间,但有了昨晚的事,又在白天听闻了池念他们的解决办法,所以闯关者们都忍着没再睡觉,等着看今晚的何晓能不能躲过一劫。
但在黄衬衫所住房间隔壁的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离门最近的男闯关者当即吓得叫出了声,但冷静下来才发现,开门的人是燕尾服。
看见池念他们几个也跑了过来,男闯关者有些抱歉地道:“真不好意思,我看错了,还以为这位先生是……”
“我来--”话没说完便被打断,站在一旁的燕尾服开了口,原本就古怪的声调更加诡异,像是高昂与沉闷两种声调交织在一起,震得人头里发懵,一字一顿地道:“检查手提箱。”
“检查……”男闯关者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紧绷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没再回答闯关者的疑问,燕尾服径直跨进了房间。
白面具下的脸失去了笑容,朝着房内众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原本握着拐杖的手,此时却没有拿银拐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字架。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在看到十字架的瞬间彻底明白了燕尾服的来意,房间里的几名住户当即惨白了脸色,其中一个闯关者慌乱地大喊出声,“要检查,你要检查也是先看她的啊!”
他一脸惊恐地指向后头的何晓,“她才是第二个上船的人啊!”
但听着这样的话,燕尾服却无动于衷,只缓缓朝着几人走了过去。
江俞站在一旁,急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池念说:“顺序搞错了。”
“不是轮船,是木船。”
当初推断的时候,因为黄衬衫和刘先生明显是不同的死法,所以他们把两人分开来推算,认为刘先生是第一个出事的人,又想到刘先生是第一个上轮船,所以得出了按照登上轮船顺序的规律。
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的情况。
如果刘先生并不是第一个出事的人。
如果第一个出事的人是黄衬衫。
只是因为他触发了另一条规则,所以当晚先一步出了事,所以另一条规则的惩罚就顺延到了刘一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