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祭,镇邪得圣……”
“于塔底层……顺行九圈,逆行九圈……咒文力增……阵法成功……困缚于顶……”
“若欲终止,清扫咒文。”
“以人为祭……塔底层,指的是塔楼的第一层吗?”吕然皱眉看向寨民,“这不对,我们扫楼的时候是从一楼直接上去二楼的,并没有绕圈,跟这上面说的怎么不一样?”
年轻人摇头,“这我真的不知道,我说过了,我进去的时候都是蒙着眼,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说谎,蒙着眼睛,你怎么知道应该怎么走?”
“因为巫祝,巫祝大人会领着我们走……”
年轻寨民有些声泪俱下地,“我真的没说谎……”
话音落下的同时,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了门口。
敲门声迅速响了几下,“里面有人没?”
吕然吓了一跳,马上再次捂住了寨民的嘴。
池念在后补了一记手刀,直接又把年轻人劈晕过去。
外头的寨民似乎觉得不太对,又急促地敲了几下门,“开门!”
吕然有些着急地看向池念,却正看到池念一手劈在曾绾后颈。
曾绾一手抵着池念的胳膊,似乎是反抗了一下,但还是没成功。
门外正站着人,吕然不敢出声,看池念朝着自己走过来,只能用眼神表达疑惑。
几秒之后,把晕过去的吕然扶到桌边,池念抬脚踢了下一旁的桌角。
踢动的声响传到外头,敲门声当即变得更加响亮,且马上变成了踹门。
单薄的木门剧烈摇晃了几下,被人成功踹开。
挤在门口的几个寨民马上往屋里看过来,一眼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又瞧见了缩在角落的年轻人。
“你……来人,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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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佳和其他几个闯关者一起被围在中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一众神情不再和善的寨民,吓得瑟瑟发抖。
原本只是说由他们拖住巫祝,结果不知怎么就起了火,又看见寨民们闯进了她们的房间。
陈佳佳本以为只是那个受伤的年轻寨民会被发现,却没想到吕然和曾绾也晕着被人抬了出来。
看着唯一站着走出来的池念,陈佳佳整个人都茫然了。
大半个寨子里的房屋都被烧得黑灰一片,直到现在还有寨民在忙着扑灭余火。
巫祝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过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迎面走到池念面前,“客人,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池念抬眸看向老人,脸上没有一丝作乱被抓到的紧张,反而弯眸笑了笑,“抱歉,本来是想弄个火折子玩玩,没想到不小心把火烧大了。”
别人在问年轻寨民受伤的事,她丝毫不辩解,言语之间居然还把放火的事也认下了。
连问话的巫祝都愣了愣,随即愤怒道:“客人,你做得太过分了!那请问又是因为什么,我们寨里的人被绑在你的房间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因为今天吃饭的时候他撞到了我,我有点生气,所以稍微让他吃了些苦头。”
看着池念眼睛不眨地说出这段惊人的话,陈佳佳看了眼一群快被气炸的寨民,一时不知道该说池念是太敢说还是太不怕死。
先前领唱的女寨民指向一旁晕倒的两个闯关者,“那她们是怎么回事?”
池念扫过吕然和曾绾,音带轻蔑地低笑了一声,“她们不赞同我的做法,太碍事,我只能这么让她们安静下来。”
她神情自然,跟先前看起来简直判若两人。陈佳佳越听越发懵,却又无论是从脸上表情还是讲话语气,都找不到池念的任何破绽。
好像一切真的就是她说的那样。
事已至此,眼看着可能要被寨民们的怒气波及到,有个男闯关者迅速道:“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另一个闯关者也指向池念,跟着附和:“对啊,都是她一个人做的,我们都没有参与啊!”
魏泽看向池念,有些想替池念说话,却见池念悠悠看过来,迅速“嘘”了一声。
魏泽看得一愣,不确定有没有看错,但一时也没再开口。
陈佳佳还是觉得不太对,但她之前也确实被池念的话吓到了,现在看到吕然和曾绾的模样,心底不由有些摇摆,不知道该不该替池念说话。
见其他闯关者不是撇清自己便是一脸茫然,巫祝挥手指使人押住池念,“把她关进塔楼里!”
领唱的女人问:“那剩余的这些人……”
巫祝俨然气到了极点,脸上发皱的皮肤都有些扭曲,“把这些人留下看好,今晚就让她一个人进去!”
巫祝愤怒地吼道:“把门锁紧了,别让她出来!”
抬步走到池念面前,巫祝沉声道:“如果你想出来,就扫完五层楼再说!”
几个寨民走上前,把池念推搡着往塔楼里去。
夜色渐起,寨子里黑灰漫天,昨晚气氛愉悦的篝火晚会不复存在,满寨村民面色发黑,一个个都眼含怒意。
而身姿单薄的闯关者独自带头走在人群中央,抬手推开了塔楼的门,不消身后的寨民动作,便自己抬步迅速跨入。
迅速到让正预备强行把人推进去的寨民都顿了顿,有些不解地收回了动作。
看起来不像是被强迫进去的,倒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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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两次一样,刚刚踏进塔楼,风铃声便响了起来。
池念站在门内,掏出手机打开照明,抬头将匕首朝着声响处掷了过去。
脚下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响,池念俯身仔细看过去,玉质的风铃落在地上,已经碎了一地。
站直了身子,池念抬手摘下一早塞在耳朵里阻隔声音的湿布料,抬眸往前看去,对上前方入目的景象,轻轻抬了下眉。
之前吕然问为什么她们的走法跟书里不一样。
其实是一样的。
白天的时候她数了绕塔一周的步数,大概是七十步。却并不是为了计算塔楼的面积。
是为了对比。
因为之前在塔里扫楼的时候她也数了步数,从一楼到二楼再返回,几人走的步数差不多是七十步的四倍。
但按照她们的走法,不论怎么算,步数都不可能多出这么多。
如果不是她数错,可能的原因便是在塔楼里的时候,她们的许多感觉都是错乱的。
就像她明明听到了风铃声,抬头却找不到风铃在哪里。
再如那次她遭遇假姜息幻象时想要拿出匕首,而明明匕首就放在后腰,她伸手过去的时候却没能摸到。
至于为什么是四倍。
从第一次进入塔楼到最终走出塔楼,她一共听到了五次风铃声,起初还以为是几个不同的地方都放置了风铃。
但仔细再想,或许她们根本就没有上过二楼。
在进入塔楼的瞬间,她们就都被风铃的声音所迷惑。
所谓“铃响三声,引人入阵”。
每一次的风铃声,其实都是因为她们绕完一圈后又走回了原处--又回到了最初进入塔楼的入口处。
在进门的那一刻,她们便被引进了这个诡异的祈福阵法,且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一步步完成这以生命为代价的仪式。
看似是去往了二楼又回到一楼,实则根本是不停在塔楼内反复转圈。
所以在风铃碎裂之后,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场景,才是真正的现实中的景象。
上两回来到塔楼的时候,所见到的空间尽是灰色的石壁,但这一回,入目的尽是漆色斑斓的墙面,描画着各类诡异的图画与咒纹。
而最为诡异的,还是自她脚下蔓延出来的咒文。
自门口开始,密密麻麻的殷红色咒文盘踞而过,如同一行行流动的鲜血,已经占据了近一半的空间。
池念拿起一旁的扫帚,照着咒文扫过去,当即使得咒文褪色般暗了下去。
但还是有些印子。
池念索性脱下了外套,蹲下去挨个擦拭过去,认认真真将每处咒文都擦除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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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蹲在一旁,静静看着石板上合眸不语的人。目光沿着那人精美如画的侧脸线条往下,一直落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里本来应该是苍白如瓷的无瑕肌肤,此时却爬满了一串串诡异的纹路
且正在流血。
殷红的色泽纵然是在黑夜中也额外刺眼,一路滴落进石台的凹槽,再流淌进黑暗的角落。
看过一会儿,小男孩突然警觉地抬了下头。
同一时刻,纤长如墨的眼睫缓缓掀起,石板上的人睁开了眼。
姜息说:“有人进来了。”
这样说着,却并没有动作。
小男孩站起身往旁跑去,又不放心似的停下来,回头看了姜息一眼,最后还是转身跑进了黑暗。
姜息再次阖上了眸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倏地睁开了眼,起身看向自己的手腕,“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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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脏破不堪的外套扔在地上,池念起身转了转酸麻的手腕,起身走向了通往上一层的楼梯 。
这层楼梯的台阶有些长,隐约觉得已经远远超出了一楼天花板的高度。
跟她预想中的一样,这是真正的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并不是之前的幻象。
但等走出拐弯处,却没有预想中的第二层空间。
在入口处停下脚步,池念借着手机的光亮朝前看去,轻轻缓了一口气。
因为整栋塔楼里都充满了诡异的腥味与腐臭,以至于她已经适应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