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下到楼上的时间,她想了很多种哄小兔子的方式,可推门而入时,却发觉刚醒不久的小兔子又睡了过去。
不是闭眼假寐或是装睡。
而是呼吸平稳绵长的沉睡,仿佛疲惫累着了似的。
祁瑾秋有些困惑,但见它睡得这么香,还是没忍心叫醒它,便由着它去了。
窗外雨势渐大,室内恒温好似也降了些。她从换衣间拿了件绒灰色外套披上,继而又下楼从书房里抱了几本书上来。
将沉重的书籍堆放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拿过一个圆形坐垫,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无声地陪伴着熟睡的兔兔。
时间在雨声与翻书声中缓缓流逝,看完的书会被拿到离兔笼近些的左边,祁瑾秋手上的中西建筑史剩余页数逐渐变得稀薄,最后一页稀白的纸页翻过,兔笼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兔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它显然有些迷糊,脑袋摇摇晃晃,兔耳€€€€x€€朵半垂在两侧。等到视线清晰,意识回笼,它又抬起两个爪爪,开始在脸颊上画圈清洗,前爪够不到的地方,它会半抬起的后脚去弄。
祁瑾秋从书里抬头,便撞见了这一幕。
她好暇以整地望着,并没有出声惊扰爱干净的小兔子。直到清洗干净,浑身雪白香喷喷的兔兔才放下爪爪望向她。
一人一兔倏地对视,最终以兔兔羞愤告败,它率先撇过了脑袋。
祁瑾秋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它的兔笼前蹲下,语气低而柔:“我刚刚一直陪着绵绵哪里也没有去。”说完,她希冀地望向它,哄兔越发娴熟,“绵绵原谅我好不好?”
巴掌大小的兔兔瞅了她好几眼,确定她看起来真的没有说谎才蹦€€出兔窝,四爪并用行至装水的广口碗里。小兔子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它喝水的模样有多可爱,这么久了除了一开始便再也没避开眼前的两脚兽。
它探舌卷水,黝黑的瞳孔专注地望着碗里干净的水,兔尾巴尖轻晃。喝完水它才开始进食,它先是吃了些苜蓿草,柔软的肚皮变得圆滚起来,才探爪抱着小樱桃啃食。
察觉到祁瑾秋毫不遮挡的目光,它又转过身,不给那个可恶的两脚兽再看。
见状,祁瑾秋的唇角才倾露出笑意。
一早上都没怎么抱兔兔了,这会她有些按奈不住地想把它抱进怀里,然后抬高那颗小樱桃逗弄兔兔,看着它在她的掌心半抬起身去啃食。可想到小兔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气,她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耐心地等待兔兔进食完,她才过去收拾东西。即使手指触碰到兔兔咬了一半的苜蓿草,她也没有洁癖发作,甚至还笑吟吟地问它晚点想吃什么。
收拾干净,温馨的兔笼里重新恢复了整洁。
她试探性地去抚摸小兔子的脑袋,语气温柔:“雨好像停了,绵绵想不想下去玩?”
白皙的手掌落在兔兔的脑袋上时,它并没有跳开,而是任由她来回抚摸。祁瑾秋忍不住想得寸进尺些,手掌自上而下将小小一团的兔兔包揽住:“我看书的时候有一点不舒服。”
小兔子扬起脑袋望她,没有推开她的手掌,随着她将它抱进怀里。
柔软的触感重新覆上,终于抱住这只生半天闷气的小兔子后,祁瑾秋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她的笑意越发盛放,就连眼角眉梢都俱是喜色:“抱到绵绵后那点不舒服就消失了。”
兔兔察觉自己又跌入了人类可恶的伎俩中,它钻得更深,毛绒绒的前爪在两脚兽的衣服上留下了好几个无形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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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气消了,但小兔子显然没有之前那么亲近她。直到过了几天,秦芝蓓在群里说一起聚餐,接连几天的糖衣炮弹才让小兔子彻底消气。
她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大学毕业后只有柳怡薇去了国外深造学习。
这会算下来也有大半年没见了,群里消息分外热闹。约定好时间地点,祁瑾秋简单收拾了番便带着小兔子开车前往目的地。
这次是她自己开的车,为了方便和防止意外发生,她特意换了个更加便捷和安全的兔兔提包。
车途中,小兔子被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小脑袋隔着透明材质的包包与她对视。它时不时会去挠,吸引祁瑾秋的注意后又会缩回去。
反复几次,它才安分下来。
从暮锦别墅到聚餐点只要一个小时的车程,窗外晚霞绚丽,翻滚的云潮卷起规则不一的卷边,每一朵都毫不例外地染上了夕阳余晖。
煞是好看,色彩交织如一幅完成度极高的油画。
抵达目的地时,天边将歇的夕阳才终于躲进了云里。她将车停进停车场,下车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小兔子关了一个小时,难免有些躁动。刚拉开拉链被放出,它就稳当蹦€€进了她的怀里。
祁瑾秋接住,安抚性地抚摸它蓬松柔软的毛发。她将它抱在臂弯,右手拿过车座上的提包才将车门关阖,沿着悠长的小路走向最终目的地。铺洒着鹅卵石的路径旁萦绕着彩灯,秋风拂动祁瑾秋的衣角,她望着不远处的餐厅,笑眼弯弯加快了步伐。
步入室内,五彩斑斓的灯光将餐厅点亮,装潢颇具上个世纪复古风的室内与室外截然不同,就连服务员的服饰也颇具差别。
左侧服务员的上前引着她往白石门里走,瞥见她怀里的兔兔,还笑着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照顾。祁瑾秋摇头拒绝,跟着她一路绕到了二楼的包厢。
这个点路上稍微有点堵车,车程才过一半,群里三个发小就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到了。她是最晚到的,推门而入时,漫天礼花洒飘扬落在她的头顶,她收回目光,拂开鼻尖上的粉色亮片,还没开口便听见了秦芝蓓那格外洪亮的嗓音。
“恭喜瑾秋!再次荣获冠军!”她越说越激动,掌声不断,仿佛她才是她口中的冠军,“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美艺杯’的冠军光临。”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礼花亮片落了满地,祁瑾秋摘掉沾在手肘上的亮片,“很惊喜。”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是谁一手策划的!”秦芝蓓骄傲道。
祁瑾秋失笑,目光从包厢内每个发小身上扫过,最后停驻在大半年没见的柳怡薇上。她是四人里唯一的beta,身高比秦芝蓓高些,但在两个alpha面前,还是矮了大半截。
可因为学舞,她的身材比例很好,看起来又会比实际身高高一点,娉娉袅袅,巧笑倩兮,如一朵盛开的芳洁百合花。
迎上祁瑾秋的目光,柳怡薇不禁附和道:“恭喜夺冠呀,也好久不见啦。”
“是啊,舍得回来了。”祁瑾秋坐在她右手边,问道,“这次回来了还去吗?”
“以后应该都会留在国内发展。”柳怡薇给她倒了杯茶,目光瞥向她怀里的小兔子,“这就是绵绵吗?真的好可爱€€,难怪蓓蓓总跟我念叨它。”
被念到名字的小兔子瞄了她一眼,继而扒拉住祁瑾秋的衣袖。模样软绵可爱,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秦芝蓓转动转盘,不禁催促道:“快点吃了,薇薇刚回来,飞机上都没吃东西。”
说完,她主动给柳怡薇夹了块酥香烤鸡:“多吃一点!别再瘦了!”
闻言,商迩撇向她打量了圈,语气淡淡:“你倒是可以瘦点。”
战争一触即发,祁瑾秋跟柳怡薇相视一笑,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果不其然,秦芝蓓被这句话激怒,整顿饭都在找机会重重还击。
四人闲聊着,只有商迩说话的时候,秦芝蓓才会夹带愤意阴阳怪气。
用餐半途,祁瑾秋起身准备去洗手间。
她格外小心地将兔兔放回提包里,并将其放到了柳怡薇桌旁:“它比较认生,不给人抱。我去趟厕所,你帮我看着会儿。”
柳怡薇认真点头:“好,你放心去吧。”
始终屡战屡败的秦芝蓓跟着祁瑾秋一起离开了包厢。两人沿着灯光明亮的长廊缓步走向厕所的方向,期间秦芝蓓不断吐槽商迩这几天在公司的所作所为:“我跟你说,商迩就是个死变//态,她每次开会都能说一个多小时,然后还故意让我陪着她一起受罪!我真的不理解我爸,干嘛让我去跟着她学习!”
祁瑾秋笑吟吟地听着两人间每天斗智斗勇的趣事,时不时会答复几句。
步入厕所时,洗手台边正站着一个身形熟悉的女人。厕所的光线比廊道昏暗,拧阖款式特殊的水龙头,水流止住的一瞬,穿着单薄秋裙的女人径直觑向来人。
祁瑾秋敛眸挑上,逼仄的过道空间里,两人四目相撞。
那双盈凌杏眸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凝了层薄霜的冷漠神情依旧,迈开的步子却僵在了原地。
是纪€€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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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光线影绰, 狭路相逢。
三人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份怪异的静谧,直到另一长相庄丽,举止从容的女人从隔间走出来, 三人间的暗涌才散开。她走到纪€€眠身€€€€x€€边,温声询问:“眠眠, 怎么不走?”
纪€€眠这才迈开步子,衣角轻快与两人擦肩而过。落后她两步的女人朝两人笑了下,继而追上她离开了。
逼仄的空间骤然变得宽敞起来, 秦芝蓓皱起眉, 小声嘟囔:“怎么遇见她了。”
祁瑾秋睨了她一眼,她才噤声。
两人再次出来时,秦芝蓓又开始跟祁瑾秋扯些有的没的。路过花窗拐角,瞧见显然等在那的女人时,秦芝蓓才消停了下来。
束束光线纷然洒入, 染亮窗边春色。
纪€€眠径直望向祁瑾秋, 声音如流水敲击玉石般好听:“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祁瑾秋这才低头打量她。
刚刚在厕所, 光线太昏暗,此时她站着的地方仿佛单独为她打了一束光, 莹白的面容仿佛镀上了层暖光,皮肤宛若千金难求的凝脂。她的身高在Omega里算高的,可与祁瑾秋比起来,仍然矮了大半个头。
瓷砖上倒映着两人影子间的身高差, 意外适配。
祁瑾秋面不改色地点头, 秦芝蓓自觉先走一步。二楼只有三个包间, 廊道人流量稀少, 透过花窗可以看到餐厅外的璀璨夜景。
纪€€眠的站位离祁瑾秋有半米距离, 仿佛隔了堵墙。她脸上神情仍然漠如冰霜, 但指尖却在阴影处不断攥紧,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上次的事谢谢你,奖杯我已经收到了。你那件衣服我送去干洗店清洗干净了,下次见面我再还给你可以吗?”
黑色的波澜长卷发披洒在肩后,祁瑾秋转过身,卷发在空气中晃扬。她神色淡淡地欣赏着窗外夜色,对纪€€眠说的那些仿佛毫不在意。
就在纪€€眠以为她不想开口跟她说话时,低沉悦耳如大提琴般的女声才缓缓响起:“下次见面?下次是什么时候?”
“一起合作举办画展...”纪€€眠显然顿了下,“我们总要讨论清楚吧?”
祁瑾秋收回目光,撇过脑袋与她对视:“电话沟通不可以吗?”
这句话的意味不言而喻。
纪€€眠抿了抿唇,指尖复又松开:“可以。”
“衣服不用还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留下这句话,祁瑾秋便离开了这一隅。纪€€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被月光映照在眼下投出阴影,衬得那双美人眸越发清凌。维持已久的漠然神情在祁瑾秋离开后有了松懈,如寒冰中弥出了丝缕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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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祁瑾秋回到包厢,重新抱回小兔子时,秦芝蓓便迫不及待地问:“瑾秋,刚刚纪€€眠找你说什么呀?”还没等祁瑾秋回答,她便自己浮想联翩,“她不会说她不想跟你一起合作画展?”
四人早已吃饱喝足,听到这个消息,商迩也不由得觑了过来。柳怡薇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偏过脸打量祁瑾秋。
“不是。”祁瑾秋摸了把兔兔,“你别总是想的那么多。”
“我没想多啊。”秦芝蓓挖了勺餐后甜点,鹿眼圆乎,“她之前在塞威尼斯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说起这件事,倒是戳中了两人的矛盾中心。
塞威尼斯是许多知名画家举办画展的首选位置,因为那是由上个世纪的建筑大师应允美术界大触的承诺所建造的,每一处都极具浓厚的人文艺术气息。去年暑期祁瑾秋选了许多地方最终定下了那儿,她想在塞威尼斯举办一场个人画展。
但打电话过去询问档期时,那段时间却恰好被纪€€眠提前定下了。
祁筝知道这件事后,原本想动用关系让那边改口。可祁瑾秋并不喜欢那样,于是便亲自打电话给纪€€眠协调能不能提前一点或往后挪空出点时间给她举办。
她那会很忙,过后便要去一趟国外,提前选定的主题也恰好与暑期、塞威尼斯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