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合适 第8章

上一次两人双双喝醉的后果还在记忆里十分深刻,卫真灼不想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她想着便忍不住劝了奚幼琳一句:“一个人在外面少喝酒。你酒量不怎么好。”

这语气听起来和当了妈似的。奚幼琳知道她可能是在关心自己,却还是习惯性难以克制地觉得别扭讨厌。于是她下意识就不领情:“醉没醉我自己知道。”

然而说这话时她面上神情自若,实际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其实在喝最后那两杯前,她肯定是没醉的。但或许是因为卫真灼在,她便不知不觉贪了杯,导致眼下虽说不至于飘得过分,却也确实不能说是一点都不醉。

但当着卫真灼的面,奚幼琳觉得自己面子不能丢。于是她吸了口气撑住,说道:“……你别管我了,我自己有分寸。”

然而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十分迷离,面上的潮红颜色也在敞亮灯光中显得再明白不过,因此卫真灼也就一眼看出了她在逞强。

见此卫真灼也就没再和她讲道理,只是边听她断断续续辩解边象征性地点头,动作上仍旧是半扶着人往房间送€€€€毕竟不论平日里如何地刻意疏远奚幼琳,到了这会儿卫真灼也总还是不好真的就放她不管。

就这样别别扭扭一路走来,直到“嘀”一声响后房门打开一线,奚幼琳才扳着门框撑住身体,目光定定地看向了将她一路送上来的卫真灼。

卫真灼本以为她是要开口道谢,便已经做好了说“没事”的准备。哪想到奚幼琳却迟迟不说一句话,最终竟然只幽幽叹了口气。

“你到底什么意思呢。”一声叹息过后奚幼琳的声音听起来很轻,若不是此处安静,便大有可能被其他杂音掩盖。

然而此刻明亮的走廊中恰好四下无人,周边安静得异常,以至于一切细微的声音都足够让人无法忽视。

短暂的沉默之中,卫真灼见她眸光粼粼,便忽然有些不确定她到底醉了没有,于是就只先狐疑地盯了她一会儿,最终慢慢地反问一句:“……我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奚幼琳微微眯起了眼,气势颇有些凌人:“这几天又忽然跟着我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真灼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种问题€€€€从前两人出于类似避嫌一样的理由,都早就习惯了刻意疏离并忽视对方,因此像这种直白话语,记忆中倒还真是极少说。

不过仔细想想,奚幼琳说得实在也没错。

按理说发生了那种事情,两个人确实应该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彼此不要接触,等时间慢慢过去一切自然便都会好了。可这次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的接触却频频不断。

不该发生的一夜之后,还有不该发生的吻、不该有的同行,甚至是现在这种不该有的对峙。

于是沉默中卫真灼垂下眼睫,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抱歉,我只是怕你喝醉不安全,没有别的意思。你休息吧,明天……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她说着便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一旁奚幼琳没想到卫真灼开口就是句“抱歉”,更没想到她之后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完全是曲解。奚幼琳难得想将心事摊开一些说给她听,却没想到就换来了如此敷衍的应。

这样想着,她便不可抑制地觉得有些憋屈,而再抬眸看见卫真灼要走的动作,奚幼琳就忍不住说了句:“站住!”

这声音虽然并不大,却饱含了威慑。卫真灼闻声果然愣了愣,顿住了要走的动作。

“我是这个意思吗?”奚幼琳上前逼近她,平日里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这一刻已经全然不见,变成了另一种少有的、十分认真的薄怒:“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每次都装没事人,你到底是会失忆还是没有心?”

“……”被控诉为没有心的卫真灼翕了翕唇,想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发觉这四五年来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隐形问题已经太多,以至于她一时还真是无法给出理智的回答。

更何况奚幼琳此刻肯定是醉了,否则她决计不会有这么明显且强烈的感情流露。

卫真灼并不想和醉酒的人去解释一个理不清的问题,不由得也干脆选择了不再心软和她纠缠,而是一咬牙快刀斩乱麻:“我解释过很多次了€€€€没什么别的意思。你总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此话出口效果立竿见影,这硬到硌人的回答让奚幼琳觉得心里一堵,一时想不和她争几句都不行:“膈应我就让你那么开心?好好说话行不行?”

这话由奚幼琳说出来未免也太过不讲道理,卫真灼立刻就哂笑着反驳道:“你不也一样么?要比膈应人……我们谁比谁好?”

奚幼琳有些醉昏了头,当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答,便出现了一时的犹豫和愣怔。

这话倒还真是没错€€€€谁比谁好?卫真灼是总对她一副避而远之的奇怪态度没错,可她自己这几年来也没少挤兑卫真灼。两个人明面上看起来合作愉快、关系进退有度,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彼此其实是有来有往,招惹对方的手段称得上半斤八两。

一时间趁着奚幼琳愣怔的空隙里,卫真灼便见缝插针地握住了她肩膀,将她整个人往房里塞,企图将她塞进去后关门,让自己得以脱身。

可奚幼琳到底还是没有醉得透彻,因此在卫真灼碰到她的第一秒就回过了神,反手制住了卫真灼,将她按在门框边。

“别。”熟悉气息倾覆上来的瞬间,卫真灼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制止奚幼琳接下来可能的动作:“奚幼琳,别闹。”

她动了动被压制住的肩膀,将按着她的奚幼琳往一边推开:“这样做不合适。我们……不合适。”

她说到这里,又垂下眼睫低低地补了一句“对不起”,不知道在对什么事道歉。

奚幼琳见她姿态放软,纵使心里会有所不忍却还是握着她不放手。半晌沉默过后,她忽然微眯起眼笑了笑。

“什么是合适呢?”她说着,想起了两人之间许多的陈年往事,包括上个周五,也包括四年前两人相识不久的某天。

果然,奚幼琳知道她还是根本没有办法将一切都当做未曾发生。她其实记得很多事情,且从来都不曾忘怀。

€€€€她记得许久以前第一次见到卫真灼时自己的心情,记得她后来第一次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时对方的神态,也记得这五年间两人许多次隐忍的不欢而散。

她也记得上个周五。记得那时候卫真灼吻上她耳际的呢喃低语。

“卫真灼。”她想着,就问出了口:“你说你不喜欢我?”

“是。”卫真灼垂着眼睫,回答的声音很低,却万分笃定。

“那你告诉我。”奚幼琳说着便冷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了一瞬的不信任:“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和我说……”

她伏在卫真灼耳边,逐字逐句地复述了几句话。

卫真灼原先还只是狐疑,而听到最后脸色便禁不住开始不停变幻。她翕了翕唇,半晌只能冷硬甚至微怒地回了一句:“只是喝醉了,酒话而已。这样的胡言乱语……你也相信?”

奚幼琳闻言却丝毫不动摇,只是看着她嘲讽地笑了一声。

€€€€她当然相信。她此刻也喝醉了,有什么不敢相信?于是她立刻便笑答道:“我信。”

奚幼琳说着,就这样毫不退缩地径直看向卫真灼,眼里浮上了带着点微醺气息的迷离笑意,半晌后放软了音调轻声问道:“……你也信。对不对?”

“……”卫真灼迎着她的眼神,鼻尖萦绕着她身上微显陌生的淡香味。在一时依稀的酒气缠绕间,她便不知怎么地有些乱了心神。

这个问题她是不想回答的。连带着奚幼琳复述的那句话她也一并不想承认。可即便如此,她也难逃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小声提醒€€€€那就是真的。

“你信不信?”耳边奚幼琳又重复问了一遍。

然而这次她再没有刻意去等待一个回答,只是在对方渐渐急促的呼吸中轻笑了一声,就缓缓覆上了卫真灼柔软的双唇。

而从对方并不推拒的姿态里,奚幼琳便也在昏昏沉沉间明白€€€€她一定是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钥匙:wrku

如果之后找不到了,私信我就可以~

......

本文助攻排名:酒>祁心>全员(。)

据说吵架之后上床,各种体验都会更爽一些呢!

令,卫真灼上次说的话大概是“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五年来都喜欢你”这种,大概是这样?(我也没细想)

总之就是那种情酣意盛时会说的话,真实度是信不信由你(。)

正常情况下,这句鬼话两个人是没谁会信的。所以明天早上,她们就会对此一致采取翻篇态度吧(喂)

第10章 原点

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是会有第二次。错乱迷离之中,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上个周五的原点。

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分,卫真灼在陌生的床上仰躺着,眼神有些空洞地想道€€€€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努力将呼吸平复安稳后,她就借着帘间透来的一隙光线侧过身,看向身旁咫尺之距的奚幼琳。

入目是线条纤巧的肩背、清晰精致的蝴蝶骨,和白皙温软皮肤下略显出节段来的脊骨。奚幼琳正背对着她,似乎已经睡着了。

此前卫真灼其实已经确认过三次奚幼琳究竟真的睡了没有,但前三次轻声叫她名字的结果就是到了眼下这个时候,她也还是没能离开。

因此卫真灼上当学乖,决定这一次不再去搅扰看似睡着了的奚幼琳。

她静静躺了会儿后便尽量轻地起了身,一时动作间腰部传来的酸疼感让她险些眼前一黑。

“嘶……”卫真灼没忍住倒抽了口气,忍着浑身的无力感摸下了床€€€€趁着奚幼琳没醒,她得赶紧走。

如果说上一次的荒唐场面是因为双方醉酒,那么这次的结果就让卫真灼有些百口莫辩了€€€€奚幼琳是醉了,可她还实在是清醒得很。要是等奚幼琳也醒了酒两人面对面,那全世界最尴尬的人就会是卫真灼自己了。

这样昏昏沉沉地乱想着,卫真灼就已经重新系好了衣裙腰身两侧的绳结,又一鼓作气地抽出了被奚幼琳攥在手中的内衣扣带。

这个动作过后,她像是生怕对方会醒似的,立刻就拔腿快步走到了房间的大门边。再回过头去看时,卫真灼便看见奚幼琳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她站在门边撩起裙摆,€€€€€€€€地将衣物都穿好,便转过身轻轻地打开门,动作迅速地走了出去。

门外的灯光依旧明亮,这个点的走廊也全无人烟。卫真灼眯着眼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后,便开始忍着轻微的晕眩感朝自己的房间回行。

她此刻感到格外困倦,不仅如此,还隐约有些难以言明的疲乏感觉。

就这样昏昏沉沉回到了房间,卫真灼也没了睡意,只是垂着眼睫坐在了床沿边,想起了一些陈年心事。

静默中她缓缓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滑动几下调出了她和奚幼琳之间的短信界面。

她们其实都有对方的微信,只不过双方最开始时交换的都是工作号,因此两人平日里从来不会在网上闲聊,有什么要事也基本是打电话发短信。

卫真灼伸手将床畔的小台灯打开,靠着两个软枕开始往前翻了起来。

两人最近的一次对话在4月21日,大概是上个月。卫真灼非常简短地给奚幼琳发消息问“你在哪”,奚幼琳则回复她“我在外省,有事找今越”。再早一点的对话在3月,卫真灼依旧是“你在哪”那三个字,而奚幼琳的回复则是“马上到店”。

就这样一点点往前回溯,卫真灼便发现两人间几乎是每隔一个月才偶尔有那么点交流,而一旦碰上双方都忙又没有活动的时候,就甚至一个季度不发消息也很正常。

这样看来其实她们的关系真的很疏远€€€€工作上的交流虽然频繁却十分冷淡,而私下里的来往则几近于无。要不是上周卫真灼忽然心血来潮邀奚幼琳去她家,两人恐怕到现在也依旧是不冷不热。

可在这样寂静独处的时光中,卫真灼忽然就想起了那些被刻意模糊过的往事: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和奚幼琳之间的关系分明并不是这么别扭古怪的。

一时高楼外滚动的广告灯光扫射过来,透过未拉帘的玻璃投入室内,铺开一片迷离朦胧的蓝色光海。卫真灼坐在这片浮动的光影里,忍着头疼开始回忆,昏昏沉沉中便渐渐想起了数年前第一次见奚幼琳的那个冬天。

那时候她已经毕业两三年,手下生意随着时间积累渐渐有了起色,书店店面也刚刚完成第二次翻修。奚幼琳就是在这个时候盘下了她隔壁的店铺,在冬季寒潮降临的第一天一个人开车过来考察装修情况。

奚幼琳当时好像也才不过二十岁出头,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她家里情况好,刚毕业就已经有了身在社会上层的派头,开的车都要比一般人好上两个档次。卫真灼趁着休息时间去和她打招呼,两个人就站在还未竣工的咖啡店门外,礼貌客气地进行邻里交流。

奚幼琳那时候的性子颇有几分青春洋溢,对她的态度更是近乎热情。如此想来颜含馥说的其实没错€€€€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有那么点喜欢奚幼琳的,而奚幼琳也一定对她很感兴趣。

可后来呢?卫真灼眼睫微阖,手中的短信界面已然翻到了四年前。

后来奚幼琳对她说了点不好忽略的话,她也出于一定理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回复,于是两人的关系就此开始进入一场漫长的风寒。

卫真灼看着短信界面上四年前的那条由她发出的“抱歉”,心下已经缓缓回忆起了奚幼琳此前的神情。

在这条单方面发出的“抱歉”之后,两人就差不多半年都没有再短信联系。卫真灼记得奚幼琳当时是连夜就离开了陵市,甚至是直接离开国内去度了两个月假。这种行为乍一看,其实完全可以称之为逃。

想到这里,卫真灼就忍不住苦中作乐似的笑了两声,终于感到了一丝早就该有的疲倦。

她和奚幼琳的关系说简单很简单,然而一旦要往深去探究,却又可以足够复杂。

卫真灼对此不愿多想,到这里就只是沉沉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台灯。

……

奚幼琳早晨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别人。

夏日光芒从窗帘那未合拢的一隙之中投射而来,在皱乱被面上划下一道明晰的金□□限。

奚幼琳眯眼去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上午九点四十。时间数字之下显示出了一条新进的信息,她翻了个身点开去看,便见到来信人是卫真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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