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她就要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哪怕抱着氧气瓶也要过来宣誓主权吗?
等等……宣誓主权吗?朋友之间,会有那么浓重的占有欲吗?
尹白抱着氧气瓶又深深吸了一口,让混沌的大脑暂时清明后,看向了一旁正在给她收拾行李的张钰说:“张钰,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张钰不明所以的扭头,看着尹白问:“BOSS不是好几年都没去了吗?难道最近觉得情绪有什么不对吗?我觉得你状态挺好的啊。”
就这?还挺好的?
不,尹白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不对劲?她这个状态,和疯了也差不多吧。
尹白想了一会,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么大,重新吸了一口氧气,打起了精神,开开心心地说:“算了,来都来了,我们这次跟着左老师,就玩得开心点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尹白带着张钰,高高兴兴地等徐若风请客吃饭。
高原的天空,似乎黑得很慢。哪怕是冬天,傍晚六点的时候,太阳还是在西边挂着。
左静幽敲开尹白的房门时,是张钰开的门。没有看到尹白,左静幽就问:“你家BOSS呢?”
张钰侧开身子,朝后方的窗口指了指,说:“诺,在那儿呢。”
此时此刻,尹白正抱着氧气瓶,坐在床边的沙发茶几上抱着手机在玩。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口,浅浅地笼在尹白身上,在她身上披上了一层红橙色的朦胧薄纱。
左静幽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她被夕阳所拥抱的身影,有那么一刻觉得对方像是从梦中走来的人,不是会出现在这里的真实存在。
或许此时此刻,尹白并不是真实的,只是从她梦里走了出来而已。
左静幽这么想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扰乱了这段幻梦:“尹白……”
她开口喊了一声,坐在窗边的那个梦中人回眸,抱着氧气瓶直直看向了她。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左静幽找到了现实的真实感。她浅浅笑了一下,望着尹白满目柔和:“我来接你去吃饭了。”
坐在窗边的尹白握住了手边的拐杖,利落地站了起来,朝左静幽走去,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走吧!”
左静幽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尹白背对着夕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朝她走来。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清晨,尹白也是这么背对着蒙蒙晨光,朝她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想,这一切都是尹白先开始的……
谁又能够去拒绝呢?
所以在尹白靠近的时候,左静幽笑了一下,伸手轻巧地取下尹白的氧气瓶,牵住了她没有握住拐杖的手,自然而然地说:“走吧,今晚请你吃这里最好吃的牦牛肉火锅!”
在察觉到自己冰凉的手被握住时,尹白呆了好一会。她垂眸,看着左静幽牵住自己的手,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迟疑了好一会都没有把手松开。
好像……被人主动牵手的感觉也不差……
只要是左静幽的话,她一点也不排斥对方的身体接触。
尹白这么想着,跟在左静幽身边,高高兴兴地一起吃饭去了。
晚饭是徐若风请客,地点就在隔壁的餐馆里。大冷的天气,一群人分了两桌,围在膛火炉子旁高高兴兴地涮牛肉。
尹白吃不了太辣的东西,左静幽就给她准备一壶青稞茶放在旁边,给她涮水。
尹白一边涮着沾满香料和红油的牛肉,一边听徐若风说起她们准备拍的电影:“我想拍一个藏族姑娘的故事……”
“之前我想做一个西藏的纪录片,去年在藏区采风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非常热情大方的藏族姑娘……”
尹白夹了一筷子的牛肉,放进自己装满青稞茶的小碗里涮了涮好奇地问:“然后呢?”
徐若风捞起了一勺牛肉,放进了左静幽碗里,絮絮叨叨地说:“她在当地做导游,我们在藏区的时候,都是她带着我们到处跑,知道我们是拍电影的,后来就说了很多她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
徐若风倒了一杯青稞酒,放在唇边喝了一口,辣的轻嘶了一声:“酒劲好足啊!”
一旁的左静幽看到她这个模样,笑着问:“很辣吗?我试试?”
左静幽说着,伸手取过徐若风的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微微眯起了眼:“是真的好辣,但是真的好喝。”
对面的尹白,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你们竟然共用一个杯子!
左静幽喝了一口,看向对面的尹白笑着说:“挺好喝的,尹白你要不要试试?”
尹白疯狂摇头,吭哧吭哧地吃着嘴里的牛肉,含含糊糊地说:“我高反,不能喝酒!”
可恶,竟然共用一个杯子,你们这是在喝交杯酒吗?
尹白心里碎碎念,脑海里的小喇叭又开始聒噪个不停。她吞下了一块牛肉,强迫自己不去介意这件事,抬眸看向徐若风说:“然后呢?那个姑娘怎么了?”
徐若风开始进入正题:“她就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在藏区,女性地位不高,但她努力学习,一直是村里最优秀的孩子……”
“可还没等她成长多大,就被人……”
“她父亲为了一头牛,把她卖给了一个男人……”
“后来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她就努力出来工作……”
“可是丈夫对孩子不好……为了孩子着想,她努力地离了婚,让自己的丈夫进了监狱……”
尹白断断续续地从徐若风口中,大概了解了一个淳朴善良的藏族姑娘。她觉得这个电影拍出来,大概没什么票房,可是知道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后,尹白看着徐若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后来呢?这个姑娘怎么样了?”
徐若风笑了笑,举起酒杯往口中倒了一口酒。她叹息了一声,望着尹白的眼中满是水光:“后来她死了,就在她孩子考上大学的那一天……被一场大火,烧死了……”
“她之前和我说,想自己的名字被人记住,想被拍成电影,所以我就在试试,能不能完成这部电影。”
尹白掐着自己的手指,深呼吸了好几次。她在心里权衡利弊,心想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有票房的电影,但是……徐若风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够拿奖。
尹白拿起一旁的氧气瓶,罩在脸上,狂吸了好几口氧气。过了好一会,等到大脑稍稍清明时,她才抬眸看向徐若风,郑重其事地问:“你需要多少钱?”
“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因为有些东西,并不是金钱就能衡量的。人这一生,有很多时候,不能全部都在权衡利弊。
为了这些东西,尹白愿意买单。
第53章 53
就连徐若风也没想到,尹白会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了。她握着酒杯,有些惊讶地看着尹白,惊喜地问了一句:“尹董这是答应了?”
尹白抱着氧气瓶猛吸了一口,喘了口气才定定地看向徐若风说:“春节假期之前,把你们的项目书弄好,还有剧本的初稿,我需要这些材料来说服我的经理人。”
“资金方面,我会给你们最大的支持。但是与此同时,我也需要一个好故事回报我。”
尹白抱着氧气瓶,望着对面的徐若风和左静幽,十分认真地说道:“这个要求,你们能做得到吗?”
徐若风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她扭头看向左静幽,两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欢喜。
左静幽唇角微扬,转眸看向尹白,徐徐绽放了一个笑容:“能,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好故事。”
尹白看着左静幽脸上的笑容,也不禁笑了起来。她扭头,从张钰那里要了一张名片,长指一夹把名片送到徐若风面前:“这是我经理人的名片,你把项目书弄好之后,直接给她,她会给你们这个项目做出合适的预算。”
徐若风接过名片,十分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尹白见她结果名片后,转头又对张钰叮嘱了一句:“回去给金镶玉发一份邮件,和她说一下这件事,让她做个项目备案。”
张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BOSS。”
尹白是真心地想做这个项目,所以事事交代清楚,也给了徐若风充足的回应。徐若风见到她这个态度,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以前也见过不少资方大佬,前头说得好好的,转头就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说过的话全都不算数了。
像尹白这么爽快掏钱的人,如今算是难得一见了。
徐若风举起了酒杯,向尹白敬道:“谢谢尹董的大力支持,项目虽然还没正式启动,但我还是要敬尹董一杯。”
尹白让张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隔空和徐若风虚虚碰了一杯:“我也期待你的作品。对了,那个藏族姑娘叫做什么名字?”
徐若风顿了顿,和尹白说道:“达娃……在藏语里,是月亮的意思。”
尹白所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希望,这部电影的名字能够叫做《达娃》。为了达娃,我也敬你一杯。”
坐在一旁的左静幽见状,也举起酒杯,笑着说:“那这样好了,我们都喝一杯吧.”
“敬达娃!”
敬这位,一生都在努力挣脱泥潭,向上生长的女子。
众人举杯,齐齐碰了酒杯。本来有些犹豫的尹白,在看到大家热烈的碰杯时,也伸出了自己试探的手,和左静幽轻轻地碰了一下。
杯口相碰,左静幽抬眸,有些诧异地看向尹白。
尹白抬手,将这杯温水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镇定自若地尽数喝了下去。
向来洁癖的人,在这一刻没有想起这是一杯被人碰过的东西。此时此刻,她的满脑子都是:果然只要是左静幽的话,她就不会介意。
再怎样的亲密接触,她都不会有恶心的感觉。
左静幽看着她一饮而尽的模样,敛眸轻笑,隐下了这一瞬间的欢喜。
这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
作为东道主的徐若风是个大酒鬼,吃到开心的时候,拉着一群人喝酒,弄得整个场子都热热闹闹的。
尹白其实不太喜欢喝酒,再加上她又高反,就只能抱着氧气瓶,坐在一旁一边吸氧,一边吃牛肉。
身为拍纪录片的青年导演,徐若风是个相当健谈的人。烈酒上头时,她就开始给众人说一些拍摄纪录片时的趣事。
比如之前在湘西拍摄时,遇到一个特别淳朴的苗族小哥哥,因为自己满嘴骚话撩拨小青年,最后被求婚的事情。
尹白听到这段时,津津有味地吸着氧,心想徐若风是喜欢男孩子的,就不用担心她和左静幽勾勾搭搭。
可是当徐若风眯着眼,醉醺醺地说去年在丽江遇到一个彝族姑娘,为她的青涩腼腆而动心时,尹白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氧气不好吸了!
尹白闷得猛吸了几口氧气,发现氧气瓶空了之后,捅了捅身边已经喝多的张钰,让她给自己换了一瓶新的氧气。
尹白一边吸氧,心里暗暗腹诽徐若风的多情。又一边抬眸,用眼角地余光看向对面的左静幽。
隔着一层迷雾般的热气,她看到对面的左静幽托着下巴,眼眸迷离地看着徐若风:“师姐还真是一个很容易就喜欢上别人的人呢。真是洒脱得让人羡慕。”
在这一刻,尹白似乎看到左静幽的眼里,含着名为“倾慕”的光芒。
意识到这一点,尹白只觉得胸口似乎弥漫起一股郁气,就像是常年萦绕着山谷的雾气一般,挥之不去。
一股被火灼烧的感觉,从胸腔之中攀爬上来,烧得尹白的五脏六腑,都难受十分。她抱着氧气瓶,一边吸着氧气一边想,左静幽……是不是喜欢她?
她是不是,喜欢徐若风?
多年师姐妹的情谊,你熟悉我,我熟悉你。两人才华相当,彼此欣赏。再加上徐若风是个人品不错,性格爽朗,让人钦佩的人。
喜欢她,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