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光的夏天 第45章

“只要敢想就有办法,不敢想就全完了。”

漆月吐出一口气,一是腹部刚才被狠踹一脚的地方抽抽着疼,二是她对喻宜之实在无语:“大小姐,你是不是人生太顺利所以无聊了,非要跑我这儿施展同情才甘心?”

“我都说了,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喻宜之轻声说:“我不同情你,我羡慕你。”

漆月冷哼:“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活得跟垃圾一样?”

“羡慕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自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漆月不屑的嗤一声:“你是因为什么都有才说这种话。”

喻宜之沉默一瞬,之后,她声音沉郁的不像一个十八岁少女:“我是什么都有,但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她扶着漆月站起来,把漆月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能走么?”

漆月腹部一抽一抽的,走得挺拧巴。

喻宜之揽着漆月的腰,把她的重量往自己身上带。

漆月走起来吹着风,才发现眼角痛得睁不开。

喻宜之:“漆月,你可不可以至少相信我一次?”

“你闭上眼,我不会摔了你的,我还指望你骑摩托载我回去呢。”

两人差不多高的个子,但喻宜之更瘦,漆月重量全压在她肩上她走的并不轻松,却很坚定,校服€€€€€€€€蹭过半人高的杂草,惊飞了在其中觅食的鸟。

漆月闭着眼想:又变成这样了。

又变成昨天山路上一样,她只有喻宜之,喻宜之也只有她,两人只能互相依偎着前行,像走在人生的一条不归路上。

喻宜之真他妈的是个魔鬼啊。

******

周末,教导主任查考勤查的相对不严的时候,漆月当然没去上课,躲在摩托车行叼着烟修车。

她不想去学校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有点怕看到喻宜之。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做来推开喻宜之的那些举动,却像一根根隐形的线,把两人更紧密的缠绕在一起。

好在这几天她躲着喻宜之走,喻宜之倒也没找她。

但这股庆幸并没持续多久,她就接到了喻宜之的电话。

她无比烦躁的啧一声,手机在她手里不停滋滋作响,她盯着手套上沾的一块机油。

在铃声快要断掉的时候,她却抢起来接了。

“漆月。”

“找老子干嘛。”

“漆月。”

“就问你什么事。”

“漆月。”

漆月叹口气,没了脾气:“喻宜之,你啊你。”

喻宜之在那边轻轻笑了声。

“今晚有空吗?”

“你这是逃晚自习逃上瘾了?”

“今晚不算逃,是喻文泰帮我请假了。”

“那你找我干嘛?”

“喻文泰要带我去个聚会,你一起去吧。”

“我k我才不去,我最烦有钱人装叉那一套。”

“你不用露面,我带你到一个地方躲起来就行。”

“……我到底为什么要去啊。”

“你不是给我看了你的世界么?”喻宜之轻声说:“我也给你看看我生存的世界。”

******

夕阳西下,漆月看了眼手机时间,先去洗了个澡。冬天/衣服没那么好洗,她有时候会穿工作服,但还是免不了一身机油味。

吹干头发,她往自己机车边走,想骑回家去换身衣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把今天刻意吹柔顺的红发又揉的乱糟糟的。

妈的她为什么要为喻宜之改变自己。

她站在夕阳下,抽着一支烟,空气里温暖的阳光味道消退,逐渐变成夜色的清冷。

小北:“等人?”

漆月一愣:“没啊,就抽烟而已。”

小北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走了。

这时漆月手机在兜里响起,摸出来看,是喻宜之发来一个地址。

她灵魂归位,掐了烟,骑车往那方向飞驰而去。

******

那是一家很高端的会所,跟钱夫人旗下最高端的酒楼有一拼,漆月下了车过去,意外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面孔。

“小光?”以前钱夫人酒楼的门童。

小光吓一跳:“漆老板?钱夫人让你来的?”

漆月摇头:“我来找人。”

小光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

小光吱唔一阵:“……上班啊,总要吃饭。”

“这儿老板是谁?”

“……辉哥。”

漆月了然的笑了声,径直往里走去。小光叫住她:“漆老板。”

漆月回头。

“你以后不会跟钱夫人告发我吧?”

漆月笑笑:“不会,你好好工作吧,多给你弟买点好吃的。”

小光的弟弟小儿麻痹症治疗的不及时,落下了终生残疾。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座山,“义气”是玻璃一样好看的奢侈品,山一压,就碎了。

漆月自己就是如此,她凭什么要求别人更多。

她走到喻宜之给她发来名称的那个厅,走进去,一面屏风立在墙角,因为之前钱夫人的酒楼她常去,这会儿便了然的走过去。

那是给服务员设置的,有时一些商人或政要来聚会时,不喜欢服务员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打扰,又要保证服务的及时性,服务员就会在那些屏风后候命。

不用担心嘴巴不严,那是对服务员最低的要求。要是其中有一人嘴巴不严,这地方就不用开下去了。

不过漆月今天藏身的这屏风后,一个服务员都没有,是喻文泰更谨慎吗?

漆月透过屏风缝隙看了一圈,并没看到喻宜之,刚想给喻宜之发条微信说“到了”,手指一滞。

喻文泰带着喻宜之走进来。

喻文泰一身黑色西装,喻宜之却一惯喜欢穿白,不得不说白色真的很适合她,一袭白色及脚踝雅致长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涧冷冷的清溪,山顶皑皑的白雪,或其他一切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

喻宜之的脸也是一样,淡漠冷绝。

漆月手垂下去,垂眸,盯着自己的牛仔裤脚。

修摩托车看上去挺酷,其实是个挺脏的活,穿了工作服也未能幸免于难,裤脚一团难看的污渍。

喻宜之走到钢琴边坐下,同样清泠如溪水的旋律在她指尖流淌。

那块油污在漆月眼中逐渐刺眼。

为什么她没回家去换身衣服呢?

不过换了也没用。

漆月吸一口气,从屏风缝隙看过去,喻宜之坐在钢琴前,挺拔的背随着节奏微微起伏,柔软的长发垂在肩头,又随她肩膀的律动微微垂下来一缕,指甲没有任何装饰,仍是莹润发光。

不像漆月,或坐或站,永远都是软塌塌的没骨头。

甚至无关于她们穿什么,任何一个人打眼一看,都能发现她俩从小所受的教养完全不同,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漆月的头再次低下去,盯着自己的指甲。

她有时候会做花里胡哨的美甲,有时候懒得,但无论如何,指甲缝里染的机油洗都洗不掉。

喻宜之一曲终了,一片掌声之中,一只狗叫了声。

漆月隔着屏风这才注意到屋角有个贵妇模样的人,抱着只泰迪无比娇宠,爱抚它跟爱抚一个小孩儿似的,一堆人围在她身边,想来也是个大人物了。

贵妇笑着说:“喻总,宜之这么出色,你真是好福气啊。”

众人一阵应和,喻文泰表面谦逊实则语气得意:“她钢琴弹得还不行,还得继续练呢,不过在同龄人里确实算可以了。”

喻宜之站在喻文泰身边,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狗又叫了两声,喻宜之往门口走去。

喻文泰:“你去哪?”

“上洗手间。”

喻宜之走出去,却从偏门悄悄走进了屏风后,漆月站在那儿回头,喻宜之走过来,捏住了她的手。

喻宜之的手很凉,漆月犹豫了下,回握,用气声问:“你怎么了?”

喻宜之摇摇头,小声回:“我以为你没来。”

“我说了要来,就会来的。”

漆月就是这样的人,从不乱许诺什么,可一旦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

这时屏风外一阵惊叹,原来贵妇在让她的贵宾炫技,一块哈密瓜藏进一个纸杯里,又拿另外两个纸杯换来换去的混淆视听,没想到贵宾抬爪一按,顺利把藏着哈密瓜的那纸杯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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