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没谈过?那有没有人追过你?”
“有一个。”
“只有一个?男的女的?”
“女的。”
“哦。”
“你呢?”
“我?”漆月很夸张的笑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当然谈过,难道还指望我等你么?”
一直以来,「谈恋爱」和「喜欢」这两件事好像被漆月分的很开。
“没指望。”喻宜之抿了抿唇:“谈过几个?”
“数不清了。”
“那,其中有念念不忘的么?”
“有啊,有个姐姐身材好到爆,你知道胸是E的感觉吗?”她狡黠笑笑,盯一眼喻宜之胸前。
就喻宜之那身材,往好听了说是模特身材,往不好听了说就是一张平板。
喻宜之的表情意外严肃,雅致的耳钉在脸庞边闪耀。
“那怎么分了?”
“这就跟你走在花园里一样,采一朵,觉得好看,但架不住前面还有其他花更香啊。”
喻宜之靠住椅背:“你以前也这么看过我吗?花园里的一朵花?”
漆月嗤一声:“别高看自己了,就你那身材,撑死了是根狗尾巴草。”
这时秦老的秘书终于再度出现:“实在抱歉喻总,秦老还需要继续工作,耽误你这么久他也很不好意思,为了不让你白跑一趟,秦老邀你今晚一同去参加一个晚宴,你们在晚宴上聊好么?”
喻宜之看看漆月:“我要带一个朋友。”
“当然没问题。”
“好的,那麻烦答复秦老,我跟他晚宴上见。”
“太好了,你们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喻宜之站起来叫漆月:“走吧,我们去租礼服。”
******
因为这场晚宴邀约来的突然,喻宜之没准备礼服。
走出月亮一样的建筑后她拿手机搜了下,离得不远就有一家礼服租赁店。
她带漆月打车过去。
迎上来的店员一口地道英伦腔,跟喻宜之的发音很接近。
漆月双手插在卫衣兜里,瞟一眼旁边。
这家店租礼服也租婚纱,一排排洁白的衣裙挂在那里。
喻宜之:“怎么了?”
漆月收回眼神:“没什么。”
******
K市夏天来得很早,每年四五月就开始挂蚊帐。
这种需要细心的活一般是喻宜之来做,漆月在一旁捣乱呵她痒,喻宜之“啊”一声,一个重心不稳,扯着蚊帐一屁股坐到床上。
蚊帐搭在喻宜之柔顺的黑发上,漆月笑了半天。
喻宜之直瞪她。
“别生气嘛。”漆月还在笑:“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那种,把床单披身上扮仙女的游戏?”
在她们这片旧筒子楼,家家户户都还挂这种极老式的蚊帐,柔软一层粗纱上一个个细密小洞,往身上一披,就像奇幻剧里会法术的女主角。
“喻宜之我教你发射法术,biubiu~”喻宜之把蚊帐往她头上一掀:“你自己发射吧。”
“好啊。”漆月对喻宜之biubiu两声:“你没躲就中了我的咒,要喜欢我一辈子。”
喻宜之真没躲,定定看了漆月一眼,伸手理了理她头上的蚊帐。
“像个新娘子。”喻宜之说。
漆月脸红了一下。
刚才蚊帐披到喻宜之头上时,她脑子里冒出的也是同一个想法€€€€“像个新娘子”,所以才会乱开玩笑打岔。
她把蚊帐扯下来,自己爬起来挂蚊帐。
喻宜之盘腿坐在那张旧木板床上,脚趾轻蹭她脚踝:“我们永远不会结婚对吗?”
漆月心里有点堵。
别说结婚,她和喻宜之的关系从来都在暗影之中,没见过光,往后大抵也是这样。
她挂好蚊帐坐下,刮一下喻宜之鼻子:“是不会结婚,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哪怕只有我们两个自己知道。”
喻宜之带着怅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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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漆月真觉得喻宜之的演技是很好很好的。
当时那个笑容,真让漆月觉得她对这段关系是充满遗憾的、想要更多的。
七月即将迎来她们在一起的纪念日。
漆月偷偷淘宝了一顶头纱,不贵,一百来块,再贵的话她怕喻宜之骂她浪费钱。
不过她觉得没关系,反正喻宜之就连顶着蚊帐都那么好看。
那时距纪念日还有一个多月,她把头纱藏进了衣柜最深处。
只不过还没等到纪念日,喻宜之就走了。
漆月以为自己忘了那头纱,任它在衣柜深处腐朽发霉,可是七年后得知喻宜之回了K市的第一个晚上,她就把头纱翻了出来。
找的一点不费劲,连位置都记的清清楚楚。
她冷眼看着那头纱生出了一块一块黄色的霉斑,难看得要命,被她狠狠扔进垃圾桶。
那头纱其实从来衬不上喻宜之。
这会儿喻宜之试穿着一件香槟金的礼服,整个人美得闪闪发光。
她拿一身耀黑丝缎礼服,对漆月:“去试试。”
“我?”漆月嗤一声:“要穿这种衣服的话,我宁愿不去。”
“你要去。”喻宜之款步走到她身边,对她咬耳朵:“以前追过我的人应该也会去,你不想去看看吗?”
漆月一怔。
被喻宜之把礼服塞她手里推进了试衣间。
漆月从没穿过这种礼服。
细吊带,鱼尾裙摆,胸前有胸垫,需要把内衣完全脱掉。
漆月不习惯,觉得胸前空荡荡的很没安全感。
喻宜之在外面敲门:“出来看看。”
“不要吧……怪怪的。”
“那我进来了。”
“别别。”
漆月走出去,手和脚都有些没处放。
喻宜之拉着她站上一个小小圆形试衣台。
“很好看。”在后面扶着她腰,那姿势说礼貌也礼貌,说暧昧也暧昧。
漆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最后化为压低声音的一句:“喻宜之,你总想把我变成一个不像我的人。”
从前的耳环也是,现在的礼服也是。
喻宜之沉默了一下。
“那脱了吧。”她轻描淡写的说。
漆月默默换回自己的衣服,衣服上的温度犹在。
喻宜之改了点妆又做了头发,带她打车去赴晚宴。
在宴会厅门口遇见秦老,由秘书扶着,看着漆月笑问:“这只小豹子是谁?”
漆月双手插在卫衣兜里斜眼:“老头儿,别跟我套近乎。”
助理刚要说话,秦老摆摆手,笑眯眯的:“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喻宜之:“她叫漆月。”
秦老点头:“像夏天一样,好名字。”又对喻宜之道:“进去吧,我打完一圈招呼,就来跟你聊。”
他由秘书扶着先进去了。
漆月在门口摸出烟盒磕出一支烟,瞥一眼喻宜之:“你进去吧。”
“你呢?”
漆月晃晃自己卫衣:“我这样?进去?”
这时侍应生大概看她们停留太久,上前来迎接喻宜之:“女士,这边请。”
喻宜之微微颔首,伸手,挽住漆月胳膊。夜幕降临,月光洒在她香槟金的礼服上灼灼其华。
她告诉侍应生:“这是我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