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宜之走到门口,转头告诉她:“我点的外卖。”
漆月移开眼神:“哦。”
喻宜之拎着袋子走到餐桌边,掏出一筐小果子,红润润的娇小可爱。
漆月瞥一眼:“都已经有卖羊奶果的了么?”
“嗯,不知道甜不甜。”
喻宜之坐到灯下,抽了张厨房纸巾,一颗颗擦起小果子来。
漆月抿唇看了会儿,坐下:“我帮你吧。”
羊奶果表面有很细小的黄色斑点,其实是一颗颗小籽,必须擦掉才能吃,不然会很涩。
喻宜之是个很忙的人,漆月鲜少看她有不工作的时候,而且她手机就放在一边,员工一个个电话打来请教各种事。
“喻宜之,你去工作吧,我擦好了叫你来吃。”
喻宜之淡淡说:“不必。”
那时喻宜之穿一件淡米黄家居服,软软的带点厚度的料子,黑发垂在一边肩头,头顶射下的光凝在她睫毛尖一点。
坐久了觉得腿麻,轻轻晃一晃腿,拖鞋尖踢到漆月的拖鞋尖。
相同的款式,不同的颜色。
那实在是很静谧美好的一幕,喻宜之白皙手指认真擦着小红果,眼神专注,好像她的世界里没什么其他更重要的事了。
漆月脑子里很明确的浮出四个字:消磨时间。
她们能做的不能做的事都做了,能说的不能说的话都说了,现在想要这样静静坐在一起,必须找件很费时间的事。
漆月不停掀起眼皮偷瞟喻宜之,突然:“喻宜之!”
“嗯?”
“你过敏了!”
她跑去抓了面镜子给喻宜之看,下巴和脖子上有很浅的红斑。
喻宜之倒是淡定:“哦,一点点。”
她伸手想去摸,又被漆月把她手打开:“别摸了,你应该就是对那小黄籽过敏。”
漆月想把她面前的羊奶果收走:“别吃了,你去洗手吧。”
喻宜之拖回去:“没事。”
漆月皱眉:“你知不知道过敏要是严重……”
“我知道!”喻宜之忽然不耐烦的低吼了句。
漆月一怔。
喻宜之调整了下呼吸,放平语气:“没事,我只是轻微过敏,这羊奶果出了K市,就再吃不到了。”
漆月又观察了下她脖子发红的地方,默默坐回去。
喻宜之默默低着头继续擦。
在犟什么。
舍不得的是K市这些特产。
还是K市的人。
“月亮。”
“嗯。”
“我这次回来,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七年前为什么要那么干呢?”
漆月肩膀猛然一僵。
******
七年前的初夏,漆月从银行出来,抬头望一眼太阳,觉得明晃晃的阳光甚至显得虚幻不真实。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以至于她看到手机短信里的数字时,根本不敢相信,又专门跑到提款机上用卡查了一次。
十万。
那天她买了牛排、红酒,给喻宜之发微信:【今天能早点下班么?】
【应该可以,是奶奶有什么事吗?】
【不是,你回来就知道了。】
等到七点,算着喻宜之按准点下班的话快到家了,漆月开始煎牛排。
七点半,喻宜之还没回家。
漆月服侍漆红玉把软烂好消化的晚饭先吃了,扶漆红玉回房休息。
八点,喻宜之还没回。
漆月又发微信:【还有多久?】
【半小时。】
八点半,漆月把牛排回锅热了一次,那些浅红色的漂亮纹路不见了,变成透透的全熟。
九点半,漆月又热了一次。
等到喻宜之十一点终于回家的时候,牛排已经变得焦硬了。
喻宜之放下包显得很累:“总监每次说可以了,又临时说方案还要改。”
“没事呀。”她把喻宜之牵到饭桌前:“锵锵!牛排!”
“有什么要庆祝的事吗?”喻宜之眼神惶惑了一瞬,怕是自己忙起来忘了某个纪念日。
“是新发生的一件好事。”漆月笑着说:“你先吃,吃完我告诉你。”
牛排热到熟过头,但还能吃出肉质很好,和她们平时买肉的边角废料不是一个档次,就是嚼得腮帮子有点累。
漆月偷瞟喻宜之:“好吃么?”
“嗯。”
漆月想起喻宜之以前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心里堵了堵,分享这个好消息的心情更迫切了些:“喻宜之。”
喻宜之抬头,被工作压迫得累到眼角发红。
漆月把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这什么?”
漆月轻声说:“十万。”
喻宜之抬头看她:“哪来的?”
“钱夫人给的。”
喻宜之冷笑一声:“买命钱么?下次再出这样的事,还指望你扑上去替她挡刀。”
漆月默默无语。
两人之间的气氛仿若凝滞。
最终,还是喻宜之叹口气,握住漆月放在桌上的手:“我不该这么说。”
“这十万你打算怎么办?存起来?我记得有款理财产品……”
“不,我想盘下一家店。”
“什么店?”
“钱夫人手里有个特别小的酒楼想便宜脱手,我想盘下来。”
“在哪?”
漆月报了个位置。
“为什么想便宜脱手?”
漆月沉默。
“月亮。”
漆月伸手挠挠一头红发:“之前想捅钱夫人那人……这酒楼,当年是他的。”
喻宜之瞪着她。
“那人不都已经进去了么?”漆月迫切的说:“盘下来就是我自己当老板,真的很赚钱。”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那人进去了,总还会出来,况且他还有弟弟、还有朋友,你……”喻宜之站起来,忽然就开始脱她衣服。
喻宜之这女人狠起来真狠呐,漆月手脚并用都没躲开,喻宜之把她拎到镜子前,捏着她下巴让她扭头看自己的背。
“你都忘了是不是?!”
上次被砍伤的那道疤,像盘根错节的藤蔓根系,在她原本白皙无暇的肩头盘亘。
“那人都受到惩罚了,等他出来不会再敢了,其他人也不会敢的。”
“你怎么知道?!”
“喻宜之,富贵险中求你听过没?总之,我不会那么倒霉的。”
喻宜之直接把她下巴掰过来咬她的嘴:“让你嘴硬。”
“其他事我都能听你的,这事不行。”
喻宜之冷笑:“不行?”
她通常对漆月很温柔,那却是最暴戾的一次,过度的冲撞引发了强烈的反应,漆月伏在喻宜之肩头止不住的抖。
还不够,她被扔回旧木板床上又来了两次。
“喻宜之,喻宜之。”她声音里带着猫一样的哀求意味。
喻宜之这才停手,背对她裹住毯子。
她缓了一会儿,蹭过去抱住喻宜之的背:“喻宜之。”
“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像以前那么好的生活,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