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宜之拉住她的手:“你永远想的是怎么推开我。”
她笑着在喻宜之手心轻捏了一下:“都走到这一步了,真的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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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宜之在离开K市前的最后一项工作,是代表齐盛出席一个晚宴。
巧的是,七年前她离开K市的那时候,也曾出席过一个晚宴。
不同的是,七年前她穿着两百块从淘宝买来的仿款礼服,为了拆掉那些看起来过分廉价的小珠子拆了半夜,而现在,她穿着奢侈品牌的最新款礼服,款式简洁,但面料像月光一样流光溢彩。
配昂贵的钻石耳钉和项链,让她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拿了一杯鸡尾酒,不少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她,但并没有人上前跟她搭讪。
这不止是她那张过分清冷的脸在起作用,更因为她这一身装束,让人明眼看出她并非任人拿捏的阶层。
接着她目光滞住。
一张笑脸逼近她,甚至因太过荒唐而带着宿命般的意味。
相比于七年前的落荒而逃,喻宜之这次只是闭了闭眼,饮尽了手中那杯鸡尾酒。
喻彦泽挑眉,从路过身边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杯与她相同颜色的酒,凑近她耳畔:“喻宜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喻宜之近乎麻木的看着他。
在艾美云帮她把喻彦泽送进监狱以后,她的确以为很多年都不会再见喻彦泽。
可对喻彦泽的再次出现,她心底又并没真的惊讶,而是想: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从六岁时在孤儿院、任曼秋对她温婉笑着的那一刻起,整个喻家就注定像一片乌云,一生盘旋于她头顶。
喻彦泽喝口酒,嘴里有跟她胃里同样的味道,这令她更欲作呕。
“你知不知道我妈再婚对象是谁?”他笑得散漫而得意,在喻宜之耳边报出一个名字。
如雷贯耳。
喻宜之想:最狠的其实是任曼秋。
明明深爱喻文泰,却能为了救喻文泰留下的唯一血脉,委身嫁予另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七年前干了什么。”喻彦泽的姿态太像搭讪者的耳鬓厮磨,只有喻宜之一个人听到他的咬牙切齿:“但你猜现在,艾美云还会不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小角色,去得罪我妈的新老公?”
“喻宜之,我说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我爸做不到的事,我会做到,我们喻家培养出的花瓶,绝不会便宜其他人。”
喻宜之不知刚才那杯酒有多大威力,宴会厅内绚绮的灯光,令她视线模糊而晕眩。
喻彦泽像一只苍蝇,因纵欲无度而微凸的双眼,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她推开喻彦泽,匆匆冲进洗手间。
她真的吐了。
用水漱了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至连一丝惊惶都没有,只有满脸的疲惫麻木。
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一直躲在洗手间,就能让喻彦泽自己走掉。
她跌跌撞撞推门出去,手腕却被人握住。
那其中饱藏的温和善意,让她很快明白那只手并非来自喻彦泽。
她抬头,竟看到艾景皓皱眉关切的脸。
艾景皓很尊重她,扶她站稳后很快放手:“宜之,你怎么了?”
在他背对的方向,喻宜之看到喻彦泽端着酒杯,勾着唇向这边走来。
“喻宜之,你魅力还挺大,谁准你随便勾引野男人的?”
艾景皓皱眉回头。
喻彦泽一愣€€€€妈的艾家太子爷怎么在这?最近没听说他有到K市的行程啊?
他当然调查过喻宜之,不是不知道艾景皓对喻宜之有意,但艾景皓这种身份背景的人,有个把两个相好太正常了。
喻彦泽不觉得艾景皓会对喻宜之认真,毕竟喻宜之毫无背景,怎么可能嫁入艾家?
但此时艾景皓温和的脸上明显蒙着一层愠怒:“宜之,刚才是这人找你麻烦么?”
喻宜之说:“是。”
艾景皓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没有我不能帮你解决的事。”
喻宜之一瞬恍然。
因为艾景皓说这话的姿态,让她满脑子只想起一个人,漆月。
七年前,她坐在邶城机场给漆月打告别电话,漆月第一句话也是说:“你回来,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当时,她必须坚强到麻痹一切情绪,而这句话带来的蝴蝶效应,却飞过七年漫漫的时光,让此时此地的她心底又暖又涩。
说到底,哪怕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唯一能触动她的人,只有漆月。!
第70章
就在这个瞬间,喻宜之忽然好想漆月。
然后她眼前,就真的出现了漆月的一张脸。
喻宜之瞳孔倏然放大,穿过重重人群望过去。
漆月穿一身黑西装立在门口,一手插兜又美又拽的,已经吸引不少人在向她看。
哦对了,钱夫人是有心把今天这个酒楼也交给漆月打理的,漆月的确是在她自己的领域里越爬越高了。
然后呢,变成下一个钱夫人?
她们的人生好像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从高中开始的平行线,现在看来更无相交的可能。
艾景皓观察着喻宜之的脸色,也许在那清冷淡漠中罕见的看到了一抹忧伤。
他犹豫了下,对喻宜之说:“我带你先走吧,这里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他皱眉瞥喻彦泽一眼,喻彦泽不自觉退开一步。
喻宜之并没回应艾景皓,而是直愣愣望着漆月,她发现自己所有脆弱的时候,想的永远都是漆月,也许十八岁那个雨夜、少女浑身湿淋淋前来拯救她的画面,早已镌刻进她心底最深处。
但漆月不看她,先是移开了眼,后来微低着头。
喻宜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道:“走吧。”
她和艾景皓往门口走,眼神却始终落在漆月身上。
她俩越走越近。
穿越重重人群。
穿越晚宴绚绮的灯光。
穿越酒杯的轻碰和起伏的谈笑。
终于她俩擦肩而过。
只不过,喻宜之紧抿唇线,漆月唇角勾着释然的笑。
喻宜之心想:释然什么呢?终于解决了七年来的心结、可以彻底摆脱我这个累赘了么?
她动动嘴角,发现自己即便是演,也并挤不出漆月那种笑。
又蜷蜷手指,漆月没插进兜里的那只手就垂在腿边。
喻宜之手指轻刮过她手背,像触电。
宴会厅灯光太暗,并无任何人注意到她这小动作。
漆月的手凝滞一瞬,就大步向前走去了。喻宜之手指一空,只余下空荡荡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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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景皓开车过来的,应该是早打算好来接她,自己没准备喝酒。
他让喻宜之坐在副驾,座椅的柔软牛皮散发出高级的芬芳。
“冷么?”他打开暖气:“等我会儿。”
匆匆走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杯热巧克力,递到喻宜之手里。
“谢谢小艾总。”
喻宜之看着纸杯上精致的logo,想起附近有家昂贵的比利时巧克力店,K市人的消费水平支撑不起,快要倒闭的节奏。
入口稠厚,不甜微苦,她靠在座椅上小口啜饮。
豪车,暖气,进口巧克力,这该是她费尽心机追寻的生活。
可她满脑子想的,却是K市老城区那栋旧筒子楼,墙和家具上腻满擦不掉的黑色油污,狭促的房间因不够通风总有散不尽的樟脑丸味。
她问艾景皓:“你怎么在这?”
年轻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看她:“你两天后不就要回邶城了吗?我来分公司处理点事,顺便帮你收拾东西。”
喻宜之听到回邶城这件事,没说话,眼睫垂着。
艾景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我先送你回家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喻宜之摇头:“不用了,谢谢你今晚帮我解围,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个地方。”
“去哪?我送你。”
“真的不用了。”
“我担心那混蛋再来找麻烦,把你送到,看看没什么情况我再走。”
喻宜之没心思再推辞下去:“那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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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景皓把喻宜之送到老城区改造那片工地时,不禁笑了:“喻总,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都几点了还非要来看工地?”
连工人早都下班回去了。
喻宜之拉开车门下车,再次对艾景皓道谢:“你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