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宜之望着她背影,笑了下。
吐司和咖啡放到一边,再次伸手。
“喻总,之、之姐!你别……”
喻宜之垂下手,大头看一眼,才发现她是把点滴速度调慢了。
“别输那么快,对心脏压力大。”
又坐回床畔:“现在能聊聊了么?你到底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
大头沉默一瞬。
“我看过一本书,叫《陶庵梦忆》,里面有句话是,人无癖者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你这个人,太冷也太理性,我看不到你的任何破绽,漆老板跟你不一样,她喜欢你,就把自己全部的投入进去,到最后,受伤的总是她。”
喻宜之思忖了下,也没辩驳,坐在病床边拿手机处理工作。
大头心惊肉跳了一整天,但打饭、换药,喻宜之把他照料得很好。
直到漆月下课,从家里熬了鸡茸粥给大头送来,门口碰见亮哥,两人一同走进。
亮哥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晚上换我来守。”
两人走出病房,漆月把一个纸盒递给喻宜之:“刚好碰见快递,是你买的吧?”
“嗯。”
“你居然没给大头上课。”
“是他给我上课,告诉我一句话:人无癖者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没点癖好的话,说明这个人没人情味,大头说这么多年,他就因为这样,不敢跟我交朋友。”
夜色如织,却比不过喻宜之身上的香气是更细密的网。
她拿着漆月递她的快递盒,手腕不经意轻晃间,一阵细碎叮铃声,顺着耳朵往人心里钻。
“这话如果放在以前说,我还会反思一下,但现在……”
她望向漆月,眼里清冷的底色只是某种欲盖弥彰:“你说,我没有癖好么?”!
第89章
大头住了好几天院,受伤的胃总算缓解。
亮哥值班,漆月和喻宜之一起去接他出院。
大头跟着漆月下楼,看着喻宜之停在路边的白色宝马,撇了一下嘴。
漆月上车,喻宜之面色淡淡的握着方向盘,大头全程望窗外。
两人都不说话。
漆月:“大头。”
“大头?”
“章磊!”
大头迷茫的转头望了眼车内。
“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车里还坐了第四个人吧?你彻底忘记你叫章磊了对吧!”
大头再次扭头看向窗外:“别逗我说话,我胃疼。”
开到他家楼下,漆月和喻宜之陪他下车。
在漆月家的旧筒子楼拆了后,大头家算是最带时光韵味的所在。
头顶的梧桐叶哗啦啦的摇,声音有形状,变作喻宜之柔和微弯的眉眼。
漆月也望着喻宜之笑,好像十七岁的时光尽数回来。
大头:“咳,老子走了!”
“等一下。”
喻宜之跟他说话时眸光转淡,从车上拎下一箱牛奶:“这给你。”
“我应酬也有要喝很多酒的时候,胃不舒服,喝牛奶有用。”
漆月瞥一眼。
嗯,不是印着汪汪特工队的儿童高钙奶,是正常的成人款。
大头蜷了下手指。
接过,别别扭扭的:“谢了。”
漆月勾着喻宜之的肩膀笑:“大头,放心,我家喻总可不是什么没癖好的人。”
“她什么癖好?”
“瞎打听那么多干嘛。”
喻宜之接话:“我喜欢猫。”
大头愣了下:“猫?”
“就是那种喵喵叫的猫?”
喻宜之看起来实在不像对小动物着迷的人。
她却说:“没有喵喵叫,但就是那种毛茸茸的、很软的、会在人下巴上蹭来蹭去的猫。”
说话间居然笑了一下。
大头大受震动。
这女人笑了!眼里闪着光!她是真的很喜欢猫!
漆月揽着喻宜之往宝马车走去,阳光被树荫过滤,落在她眼里变作晃动的光斑,大头拎着牛奶站在原处,望着她侧脸。
叶片影子是精灵的轮廓,在张扬的脸上唱着肆意的歌。
大头冲她身旁叫了声:“喻总。”
漆月揽着喻宜之回头,眉眼间的清冽一如十七岁。
喻宜之站在她身边似一棵始终生长的树,漆月微倚着她肩头。
大头问喻宜之:“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喻宜之跟漆月说:“在这等我一下。”
她走回大头身边:“你话真的有点多。”
大头:……
“但是。”
一向不多话的喻宜之清清楚楚对他说:“你放心。”
而此时漆月轮廓在他视野后景如十二岁刚认识的那个夏天,他转学来K市,胳膊腿细瘦如豆芽菜,显得一颗头越发的大。
那年纪的孩童,天真伴随残忍,他很快成为被排挤的对象。
被推搡趴在地上,背上被人“无意”踩过的脚印滚烫而令人沮丧,他不想起身,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脏兮兮的球鞋,鞋带张牙舞爪的散着,丝毫没有系好的意思。
“站起来。”
一个吊儿郎当的女声说。
大头仰起脸。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对妩媚的猫儿眼,张扬里带着狠戾,是种对世界不屈服的狠,好像全世界的雨往她肩头压,她也敢抛开伞大步往前跑。
大头问:“你跟他们一伙的?”
女生笑了声:“老子跟那些渣渣一伙?那多丢人。”
“你可不可以拉我起来?我很疼。”
“不可以。”女生居高临下睨着他说。
“你现在必须自己站起来,不然,你在那群渣渣面前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他后来知道了女生的名字。
漆月,跟夏天最灼热的月份同音。
她很快开始染一头红发,如火一般灼灼炽烈。
她拽拽的看上去挺狠,却意外的对人很好,但那种好里又留着丝对世界不信任的距离,那是她从小受过的伤,在天真与防备间拉出一线宽却深深的沟壑。
埋葬的是那些孤勇向前的时光。
可这时漆月双手插兜在树下叫:“喻宜之,你们说完没啊?”
喻宜之应一声:“来了。”
风吹着她的身形往漆月眼里飘,那么纤薄,恰好填满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大头对喻宜之伸出一只手:“交给你了,之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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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课后,漆月意外接到了乘星总监的电话:“能来公司一趟么?”
漆月思忖了下。
实习期工资早已结清,乘星还联系她干嘛?
她唯一想到的,便是入职时签的那份保密协议。
她有泄露任何客户资料或公司数据么?没有吧。
来到乘星办公室,小孟一下子站起来:“小漆!”
漆月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