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所谓的三家内部达成一致,将博森药业逼进绝路,廉程表示不确定,因为她是从许光伟那里听来的汇报,她听到的是:资金主要是名流集团出资,那就是设备及科研所需的物料和设备都是名流集团采购,那么由这些设备研究出来的成果,理应有名流集团一份,博森药业妄图据为己有,这本身是不对的。
最后,廉程表示,许光伟现在消失不见,岑简汐昏迷不醒,很多事都没办法证实,想趁机推给她,她不会不明不白地接受。
简而言之,廉程传达出来的观点很明确,博森药业的案件,主要是许光伟在执行,她只是被汇报的对象,而许光伟绝不是主观故意,而是经验不足导致的。
岑清伊听江知意大致念叨完今天的尽调,她打了个呵欠,“合着都是许光伟无心的过错?”岑清伊切了一声,“要是以前我真信了,现在我觉得,廉程是死鸭子嘴硬。”
“明天的尽调企业名单已经公布了。”江知意揉揉眼,“有盛辉集团,还有施奈尔集团……”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能睡好。
像薛高朋,带着人去搜费慧竹的家,压根没睡觉。
人民路的云水阁别墅区3栋,这是费慧竹的家。
让人意外,这片别墅区是老别墅区,周边的人已经搬走,只有费慧竹住在这里。
进门搜索时,薛高朋一度以为到了鬼屋。
屋内的窗帘,大概是从没拉开过,房间有一个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房间里黑的程度:伸手不见五指。
薛高朋摸开关,不小心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他摸了摸,像是棍子。
材质却又像石膏,薛高朋往上摸,摸到一个洞。
咔哒,灯亮了,薛高朋正近距离贴着一幅人体骨架,手插在他的眼睛里。
同事都吓了一跳,薛高朋连忙往后退。
一回身,薛高朋又吓了一跳,客厅黑灰色调为主,四周的墙壁有三面白方的瓶瓶罐罐里都是标本,有的动物死去时表情惊悚,眼睛瞪得很大。
薛高朋看的有点恶心,谁能想到费慧竹斯文儒雅的外表,竟然藏着完全相反的世界。
如果说一层给人感觉是暗黑,那二层就是魔法学院的图书馆,造型独特,颇为复古。
薛高朋站在中间,楼梯旋转式上升,周边都是书,他仰头看有些头晕,这里大概藏着他一辈子看不完的书。
三层比较像正常人居住的地方,客厅,餐厅,卧室,室外游泳池,室内健身馆……只不过房间大多堆满灰尘。
显然很久没人住,也没人打扫,费慧竹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别墅,会是什么感觉?
别人回家体感温馨,费慧竹的家……薛高朋只觉得一言难尽。
地下一层的设备和资料是重点,刑警队派了三辆大车才拉完。
拉回来也没地方安置,只能暂时贴了封条,借放到协和医院的地下仓库。
最让人一言难尽的,是费慧竹家周围的花草树木,疯狂生长,简直和野外差不多。
薛高朋临走前,望着比人都高的野草,一阵风刮过,€€得慌。
费慧竹要是没有心理疾病,那就怪了。
这一折腾,已经是后半夜,薛高朋实在顶不住,在车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薛高朋赶早去协和医院,院方配合,估价这批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甚至还有在研发阶段就拿来使用了。
“保守估计,这个数。”工作人员竖起三个指头。
旁边技术部小王撞了下薛高朋,接了一嘴,“老大,300万还可以吧?也不贵啊。”
“应该是3000万吧?”薛高朋见工作人员点头,指肚搓了搓下巴,匪夷所思道:“费慧竹哪来这么多钱啊?”
“老大!”小王喊了一声,“我接到队里电话,6个笔记本找到了!”
薛高朋点点头,后续设备处理,需要队里和医院交接。
协和医院想的不错,现成的设备扔了浪费,最好是化为己用。
薛高朋也不反对,“看我们局长怎么说,你们先看看这些设备有没有数据需要道出,总之有任何信息都告诉我一声。”
薛高朋对医疗内容不懂,凑齐所有笔记本,让费慧竹挨个解说。
费慧竹也不隐瞒,笔记本记录了她的伟大设想,从α基因,β基因,γ基因到最后的Ω基因的研究计划,以及已经实施的关于α基因的研究进展。
薛高朋听完她的计划,有种在做白日梦的感觉,“按照你的说法,你的研究成功,人类就可以不生病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可以长生不老?”
“是的。”
薛高朋总觉得天才和傻子在一线之间,极端的天才大概是疯子吧,他无法理解,“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快交代,而且有问必答。”
费慧竹长叹口气,苦笑道:“我自己也没料到,不过……”她顿了顿,悲凉道:“我可能真的注定要如此吧,我穷极一生也没能改变什么,江知意却在短短时间里,找到与隐性α基因共存的方式。”
“说实话,你这样顺从,也是因为薛予知提供了录音了吧?”薛高朋一直没去听。
费慧竹微微低着头,半晌轻声道:“总之,就到我这里都结束吧,我也累了。”
今天的岑清伊,特意去了一趟檀香寺,她想见见觉空师傅。
慧远大师不在,小和尚告诉她,觉空师傅好几日没上早课,不知去向。
岑清伊没抱希望,但真的没见到,她仍然失望。
薛予知都可以去见薛高朋,为什么不能见见她?她这个女儿到底怎么对不起了?
岑清伊站在檀香寺门前,门紧闭,她像是被从家里赶出的小孩子。
强忍泪水,无处话凄凉。
手机突然震动,岑清伊泪水模糊视线,没看清是谁。
接起来时,一辆公交车轰然驶过,岑清伊只听见两个字。
死了。
第 447 章 鹿弥的生日愿望
岑清伊抵达新希望福利院,院长正在门口等她。
从黄山村接来的六位老人里最年长的一位,于今天去世。
“别太难过,”院长安慰双眼微红的岑清伊,“老爷子98,这算是喜丧。”
怕吓到小孩子,所以今天没让孩子们来前院玩。
院方联系殡仪馆,车子随后抵达,岑清伊和院长随行。
路上,岑清伊跟江知意打电话报备,江知意听得心头一酸,“嗯,宝贝,路上注意安全,如果不行,尽量不要自己开车。”
末了,江知意叹口气,只能说:“安慰你的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死亡本就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可以难过,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院长说是喜丧,没事的。”岑清伊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据院长讲,老爷子年轻时是军人,立过战功。
后来是不想麻烦国家,所以一个人生活在黄山村。
风霜傲骨,最后只剩一捧灰。
回去路上,岑清伊想着立碑,院长摇头,“黄山村几位老人都不想立碑了,说是没用,浪费钱财不如给这里的娃娃们买些用品。”
老人的意思,坟包都不用起,将骨灰洒落到黄山村后面的树林里。
岑清伊依稀记得几位老人,最初的想法是宁愿提前定制棺材等死,都不想火化的。
如今思想巨变,院长听闻她这样说,叹了一声,“和孩子们处久了,看到有希望的下一代,老爷子也说了,对身体没什么可执着的,反正最后都要腐烂。”
尘归尘,土归土。空手来,空手去。
岑清伊开车,带着院长去黄山村,路上两人买了祭品。
一路走,一路叫老人的名字,穿过街,绕过路,走过桥,路过黄山村……岑清伊带着老人的骨灰和灵魂回来了。
山间此时绿树葱葱,岑清伊看着一派生意盎然,院长看到的则是有种不见天日的阴森感,“我能不能不进去啊……”
岑清伊听出院长声音在发抖,嗯了一声,“你回车上等着吧。”
岑清伊没往里走太远,就近站在三人抱不拢的古树旁,将骨灰沿着树根底部洒落。
院长坐在车里,偶尔看得见她的身影,她先是撒骨灰,倒上酒,摆好水果和花束,她磕头祭拜。
最后,岑清伊钻出树林,在路边画了个圈,西南方留个豁口。
圈里划十字,十字中心点上烧纸。
烟雾腾绕,院长透过车隐约听见岑清伊在念叨,给您送钱了。
一番忙碌,岑清伊确定烧纸燃尽,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院长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还懂这些,不多见。
岑清伊非亲非故,却能做到如此,真是心善的人。
岑清伊送院长回到新希望福利院,院长邀请她进去坐一坐。
岑清伊婉拒,院长下车,她下车送人,注意到铁门缝里露出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不同颜色的眸子,格外明显。
岑清伊关上门,“我还是进去看看。”
院长开门,鹿弥站在旁边,直直地望着岑清伊。
院长蹲下身,笑着问:“鹿弥,你又来这里站着了。”
鹿弥垂头,“是的。”
“这孩子,每天都在这里等。”院长让鹿弥自己玩会,她随着岑清伊进客厅休息,边走边说:“她说等在那里,就能最先看见未来要带她回家的人了。”
未来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谁也不知道。
院长轻叹口气,岑清伊心里冒出之前的念头,她想给元宝找个伴儿。
江知意不同意,岑清伊不敢贸然行动,“鹿弥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院长摇摇头叹息,“岑律师要是有心领养,我就跟你介绍下,要不然咱就不聊这个。”
两人正聊天,院长瞟见躲在门口探头看的鹿弥,她招手,“进来吧。”
鹿弥大大方方进来,走到院长旁边,目光依旧盯着岑清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