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寺的职能与农业休戚相关,农户的收成也是司农寺关心的事情。温善发现自己外出巡视,该关注的也许无需局限于朝廷所安排给她的任务,眼下这生产系统恰好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蒸粪法、酿粪法、粪丹……”这些出现在生产系统上的方法是目前的肥料积制方面所没有的,而且看模样应该是比目前的“烧土粪”等技术更创新、更精细化。
不过它只是一种大纲一样的说明,没有具体的方法,也只能温善深入地了解和试验。若能将系统的作用发挥到最大,不仅是她的职责,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窗外响起鸟儿的啼叫,温善回过神,将目光投向窗外,却发现天际已经泛了白。那一抹晨曦照进温善的心中,恍若她内心里那个模糊的想法带给她和小郡主的一点光明。
一夜未眠,温善的精神谈不上好,不过她没有因此而补眠的打算,而是按照往常的习惯让柏伶给她打水洗漱,在小郡主醒来后与之一起吃了早食。
小郡主还处于和温善互通心意的兴奋阶段,昨夜被温善赶回自己的房间歇息后并未能如愿地睡着,而是在感觉到幸福的同时也为那点忧患而发愁。不过她生性乐观,并没有为此而忧愁太久便被困意带入了梦乡。
“善善,你昨夜是否想我想得厉害,所以睡不好?”小郡主见温善眼底浮青,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俏皮地问道。
“嗯,昨夜一直在想小郡主,想了一宿。”温善微微一笑,虽然昨夜一心二用了,但不可置否,她也是有在想小郡主的。
小郡主的脸一红,有些臊:“谁让你将我赶回去睡的!”旋即又瞪大了眼,“那你岂非一宿没睡了?”
“小憩了会儿。”温善含糊地说道。
小郡主蹙眉:“那你进食后就回去歇吧,近来应该没什么要务处理了吧?”
“我不打紧,而且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叶御史昨日找我过去便是商议后天启程前往庐州之事。”
“庐州?庐州有什么特别的景致或是好玩的?”
“庐州山清水秀、土壤肥沃、河泊众多,是个值得巡视的地方,包括寿州等。”
“……”小郡主无言以对,在温善的眼中,怕也只有和公务相关的了。
温善又道:“待会儿我会到乡间一趟,外头冷,你就不必跟着去了,免得着了凉。”
小郡主为温善的体恤而感到熨帖,不过心头依旧有疑惑:“为何临离开才又到乡间去?”
温善总不好说她昨夜召出监测系统时发现天气有些许异常,根据现代的天气预报说法便是有一股寒潮入侵,气温会突破零度。与农事息息相关的便是初霜期也快到了,她去关心一下农事,也算是一种经验的累积。
“算是与叶御史一同问民间疾苦吧!”
“既然如此我也要去,毕竟我也要问民间疾苦,你不让我去是何道理?”小郡主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她跟温善这样哪里像是互通心意后恨不得时刻黏在一起的情人呢?温善的模样可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你就不想趁着最后两日,再好好地逛一下濠州?”
小郡主托腮作思考状:“可我还得抓紧时间温故知新、增长见闻,上一回宗正寺的策问中便有农田水利之事,而此又事关国计民生、治国安\\邦,明经中的三道时务策必然少不了,若我不加以重视,届时吃亏的是我。”
她昨夜也并非什么都没想,当初她决定入仕可以说是为了追赶温善,也是温善给了她向上的动力。而如今她们同为女子却违背阴阳在一起了,那她就多了一个更加努力的理由€€€€她不仅想入仕,她还想找到能让她们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方法。
温善一愣,旋即眉眼一弯:“难得婴之没忘记自己还立志要入仕的。”
小郡主气呼呼地看着她:“我才没忘记呢!”
“如此说来,不让婴之跟我们一同前去,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你知道就好。”
“那作为赔礼,我给婴之出一题,到庐州前,婴之交给我一份对策如何?”
小郡主瞪大了双眼:“这算甚么赔礼?”
“有叶御史亲自指点婴之的对策,这难道不是好事?”
小郡主觉得温善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可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那也是叶御史的指点,怎能算是你的赔礼?”
温善暗暗“啧”了一声,小郡主是越发难忽悠了。她道:“若婴之答得好,那我允你一件事,在我力所能及而又合乎情理的情况下。”
“那你出题吧!”小郡主眼前一亮,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温善称赞她的对策,而后心悦诚服地为自己办一件事了。她不禁开始遐想,要温善做什么事才不浪费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了。
温善让人拿来笔墨,在纸上写下制策,而后交给小郡主,至于小郡主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便不是她有心思来猜想的了。
除了温善和叶明珠到乡间去巡视外,她们所到的乡县县令也会亲至,一则是水利之事需要查问,二则是气候对来年的收成影响、是否会发生天灾等进行了探讨。
温善就目前濠州所使用的灌溉工具提了一点改进的意见,这是她从生产系统中所得到的启发,不过正如肥料的改进,生产系统并没有给出详细的制作方法。好在温善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只要她给出一个合理的方向,想必无需几年,便能看见生产技术的进步。
叶明珠诧异道:“没想到探微竟精通此道!”
温善摇了摇头:“我哪里算得上精通?连‘略懂’都算不得。不过是觉得若再农事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畜力,收成却没什么变化;或是一旦减少了人力、畜力,农事便会遭到损失。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在虚耗人力物力,所以若是能想办法改进农器具,借助外力,或许能事半功倍。”
小郡主和叶明珠都怔愣了片刻,小郡主对温善的认知又更上了一层,而叶明珠则是笑了:“难怪钟鸣得知你被差遣到外巡视后,会那般叫嚷。”
“嗯?”温善疑惑地看着叶明珠,钟鸣是钩盾署的令,也是温善跟小郡主初次到京郊课养鸡彘的畜养场巡视时遇见的下属官员。
自从温善在预防和处理鸡瘟上露了一手后,钟鸣再也不敢因为她年轻又是女郎而轻视和怠慢她了,反而在发生一些问题时,时常派人递上文书请温善帮忙出手解决。
温善在能力之内时会给一些意见和建议,所以钟鸣觉得她的脾性也是倍儿好的,他成为了温善进了司农寺后为数不多的信赖她的官吏之一。
“叶御史认识钟令?”温善问,兴许关系还不一般,否则叶明珠又怎会说出这么暧昧的话来呢?
叶明珠笑了笑:“他的娘亲是我表姨,所以平日也有所往来。”
温善恍然大悟,不过也并不算太惊奇,毕竟没有多少朝廷命官是孑然一身的,朝中总有些错综复杂的亲戚或朋友关系。
小郡主警惕地问:“善善受差遣外出巡视,与他有何关系?”
她早就忘了钟鸣此人,只觉得他如此依赖温善,莫非是对温善有企图?
“探微能力上佳,不仅精通算学,对审计、磨勘也颇为在行。而入了司农寺后不曾想连课养鸡彘方面也能指点一二,没了探微在衙署,总是难免让人有些遗憾。”
叶明珠这么一解释,小郡主稍微松了一口气,不是有人看上温善那就好!她又悄悄地看了温善一眼,不管到哪儿,温善总是这么低调又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主:善善就是厉害(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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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夸我
温善对于旁人的夸奖已经免疫, 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足, 所仰仗的也不过是系统的帮助,故而不敢因此而骄傲自满。
与叶明珠、县令进行了大半日的交流,直到那县令与她们交谈时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叶明珠才道:“县衙想必还有诸多要务处理,陈县令先行回去吧!”
陈县令忙道:“下官在登仙楼略备薄酒, 我等可在登仙楼一遍吃酒一边议事,不知叶御史、巡省使意下如何?”
陈县令倒是没把小郡主考虑在内, 毕竟无人告知他, 关于小郡主的身份。
温善来此处时已经是强打着精神,打呵欠时也都是避着众人, 若非她全神贯注想着事情,或是与农户交谈,怕是早就精神恍惚了。若是去了登仙楼,她怕是真的会撑不住,丢脸事小, 人前失礼从来都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陈县令美意,只是我还有要事处理, 怕是只能心领了。”温善道。
陈县令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也听闻叶明珠和温善来此这么些天,拒绝了不少宴请, 而她们也没有查出些拿捏住他们命脉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刻意去刁难她们。
叶明珠细想了会儿,也婉拒了陈县令的邀请, 不过她却不打算跟着温善回驿馆。
待她们的马车分别离去后,陈县令才讥讽地笑了笑。在他的眼中,这些靠门荫而入仕的年轻世家子弟都不是会专研权术的人,否则她们该会明白,若想要往上爬,到地方历练是必然的,如何跟他们这些地方官打好关系才是正道。
其实叶明珠和温善都明白个中的道理,不过并不代表她们会毫无底线。必要的人情往来自然是需要经营的,像陈县令这种拉着她们吃吃喝喝的做法却毫无益处。
回到驿馆,温善和小郡主下马车没多久,驿馆的小吏便小跑上前通禀道:“温巡省使,那钟姓的举人又来了。”
温善瞥了小郡主一眼,问道:“他的案子,叶御史已经替他做主了结了,他还有何要事?”
小吏拿眼偷偷地瞄了瞄小郡主,意思很明显,嘴上道:“他说想向叶御史和巡省使道谢,不过两位官人不在,小的便让他离去了。”
“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来道谢,他走了吗?”小郡主问道。
“小的让他离去,他怎么说都不听,一直在偏门处等着。”小吏道。
小郡主见温善精神不好,也不想让钟康盛耽搁了温善的歇息机会,便道:“善善你先回去歇息,我帮你将他打发走!”说罢便让小吏带她去找钟康盛了。
温善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小郡主发觉她跟了上来,一脸不解:“善善?”
“既然是来向我们道谢的,我若是不见他,未免会让人觉得我傲慢无礼。”
温善有理有据,小郡主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不妥来,不过想起自己上次说的不理钟康盛的话,便有些许心虚。
钟康盛看见小郡主十分欣喜,不过在温善的面前仍旧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又为叶明珠替他做主伸张正义一事而道谢。末了,他才对小郡主道:“小娘子你近日在做甚?我好几次过来,驿馆的胥吏都说你不在。”
小郡主眨了眨眼,钟康盛来寻过她?她疑惑地看着赵铃和阿元,赵铃会意,在她耳边低声道:“他前日来过一回,可娘子并不想见他。”
小郡主隐约记起貌似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她言之凿凿不想理会软弱的钟康盛,所以就让人打发了他。在她看来此事不重要,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将钟康盛抛诸脑后了。
“哦,我在准备写对策,自然不能分心。”小郡主道。
“哦?小娘子写出对策了吗?不知制策为何,我兴许能指点小娘子一二。”钟康盛道。
论才华而言,钟康盛的确能指点小郡主,不过小郡主哈欠连连,已经是没有多少心思再跟钟康盛多言了:“我还没写,而且再过一日我们便会离开濠州,便不劳你费心了。”
“小娘子是要到哪里去?”钟康盛问。
虽然打断别人的对话是失礼的行为,不过温善还是开口提醒道:“她是与我同行的,而我们的行程是机密,不便告知足下。”
温善没说话,钟康盛都险些忘了她的存在,闻言只得道:“是学生唐突了。”随即又对小郡主笑道,“不过我想到了洛阳,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
小郡主觉得钟康盛的举止处处透着古怪,不过她倒是没反驳钟康盛这话,毕竟他是要到洛阳参加省试的。若是通过了省试、殿试,他们的确有可能再见。
待钟康盛离去,小郡主想起自己还未动笔的策论,便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后日她们便得动身前往庐州,所以她只有一日的时间动笔,好在她今日在外也不忘打腹稿。
“走吧。”温善道。
“去哪儿?”
“写对策。”
“可你不去歇息么?”
温善捏了捏眉心:“快到吃晚食的时辰了,即使歇息也歇不了多久,倒不如先把事情办完,晚上早些歇息。”
“我瞧善善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小郡主心想自己平日睡四个时辰醒来后都觉得困乏,温善竟然这般能撑?
温善不以为意:“以前还在国子监算学进学那会儿,每日睡三个时辰便已感到满足,不过是有些困,还能撑得住。”
小郡主道:“可是我撑不住了,你就当陪我小憩会儿嘛!”
“就是,温丞(娘子)你若是熬坏了身子,可得不偿失了。”阿元和柏伶异口同声地劝道。柏伶跟温善出来便是为了照顾她,若非温善早上说漏了嘴,她也不知道温善昨夜竟彻夜未眠,如此熬着,又逢天冷,最容易生病了。
温善拗不过她们,只能回房去,她刚沾床便睡了过去。倒是小郡主还有些许精神,先去吃些东西。
赵铃与阿元在边上替她整理床铺时,赵铃嘀咕道:“幸好温丞没有告知那钟举人我们的行程。”
“为何?”
赵铃道:“郡主莫非看不出来那钟举人对你有所图谋?”
“啊?”小郡主微惊。
阿元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婢子想,那钟举人是因郡主派人救了他,所以他心怀感恩之心之外,也由此而对郡主产生了仰慕之情。”
“你的意思是他觊觎我的美貌?”小郡主愠怒,她是温善的,别人怎能觊觎她呢?还好温善将他打发了,否则她都不知道有人对自己图谋不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