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表情无辜:“医生说我只是太久没谈恋爱了,寡的。”
众人:“……”
主演都被领去大院后面的茶坞。
庆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公关组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面上才松动些。
小姑娘说:“庆老师,这可是我们组所有人用来续命的,秘制药酒。”
庆虞道:“能帮我,送给年老师吗?”
小姑娘微微一惊:“原来是年老师感冒了呀?”
庆虞道:“嗯,早上一直咳嗽,还打喷嚏,不知道有没有头疼,你可以……问一下。”
小姑娘一脸八卦,刚想问点情报出来,可一抬头却看到她死气沉沉的眼珠,衣领裹住细白的脖颈,下唇偏里侧长了血泡,看着触目惊心。
问不出口,只道:“好,我们宣传组别的没有,药酒贼多,等晚上休息了再给年老师送两罐过去,就当报答庆老师上次的救命之恩。”
庆虞道了谢。
茶坞一条石子路尽头,是她的医生。
她也不用多猜,知道是孙安絮。
被工作人员领进去,一扇屏风后摆着香炉,烟雾缭绕。
绕过屏风,看到三个人整整齐齐坐着。
季岚最先起身,咬了咬嘴唇,喊了声:“庆庆?”
庆虞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庆沅。
她眼里有浓重化不开的担忧,眉头紧皱,没说话。
季岚过来拉她的手,“你嘴怎么了?是不是上火了?等下我让人给你送点药过来。”
摸了摸兜里的一管药膏,想到来茶坞的路上,年郁把药给她时的神情,咬牙,嘴边肿起的位置更疼了。
“不用,我有药。”
季岚看着落空的手,嗓音有点哽,“庆庆,你……生我气了吗。”
庆虞摇了摇头,“没有,而且以后也不会。”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
季岚站着没动,孙安絮微微叹息,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她聊。”
季岚要走,但庆沅没动。
她只是看着庆虞,一字一顿,“你确定要接受她解剖你的精神?庆庆,如果疾病带着你快乐,那就是生路。”
庆虞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自己记忆里熟悉的模样,但是没有。
这都是假的,
或者她的记忆是假的。
“孙医生,我们,聊聊。”
淡声说。
庆沅放在桌上的手握紧,随后站起来,对孙安絮说:“你恶化别人精神里的绝望,还当那是治疗。”她再一次用那样充满失望的眼神看庆虞,随后越过屏风,甩门而去。
季岚眉头皱紧,道:“庆庆,那我先出去,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她追出去,
门外传来争吵声。
茶坞飘满醇香。
香炉还在燃。孙安絮看她的嘴唇,面露惋惜,“我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快就见面。”
庆虞坐下来,朝窗外看去,繁荣。“上一次我跟您相谈甚欢,并不排斥跟你见面。”
揭开香炉顶盖,换了香。这香更淡,与茶一般。
“那要看是以什么身份,”孙安絮闻了闻新香,道:“上一次我们谈的是季岚,我们共同的……朋友,这一次我是什么身份?”
靠到椅背上,垂眸看烟雾旋转上升,紧接着如同得了癫痫一般震颤,散去。庆虞平静的说:“驯兽师。”
孙安絮拨香的手停住,“为什么?”
庆虞道:“因为我不是人,否则怎么会需要别人来调教我的思想。当然人也并不高贵就是了。”
静了几分钟,孙安絮猜透她的想法,说:“好,那今天我不说,你问了再说,你想问我什么吗?”
庆虞眉头舒展开,似是被怜爱抚摸后的小狗,“为什么有的人会得精神病?”
“唔……没有固定答案吧。”孙安絮说:“有的人因为一些事而抑郁,患上重郁症,最开始可能是灵肉对立,伴随着失眠和失忆。重郁症到了一定地步,会因为肉体的极度痛苦而产生幻觉,当病人习惯了幻觉,再学会利用幻觉来逃避生活,抑郁就发展成了妄想症,总之,精神病患者的症状稀奇古怪。”
这一次,她面上没有以往的冷静,多了几分怜悯,轻柔的说:“他们都太痛苦了,可疾病会被治愈,最后把他们抛弃。”
庆虞说:“那痛苦从何而来?”
孙安絮开始整理茶具,道:“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女孩吗,季岚的朋友。”
点头。
孙安絮:“人类有一个永恒的精神困境€€€€坏人没犯死罪,好人并非上帝。”
“所以加害者毫发无伤,受害者仅能自保。人们的痛苦往往来于无法彻底保持善意,又必须得用恶念来消除恐惧。就像一知半解的觉醒最可怕一样,不能掏心掏肺的好和无法彻头彻尾的坏才让人痛不欲生。有些精神病患者也许只是被身边人的忽冷忽热伤害到了,所以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忽冷忽热定义为最高级、最邪恶的犯罪,然后杀了那个人,他会得到解脱。”
庆虞好像懂了什么,声音平直:“这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吗?”
孙安絮道:“人都需要一些东西来保护自己,有的人选择残酷,有的人选择暴力。庆虞,你是哪一种?”
脑袋发晕,这香忽然变得烈起来,她说:“暴力?”
笑了笑,赞赏的看着她,孙安絮道:“最可笑的一件事情是,在同类几十亿的地球上,人们发明出无数为了自保而存在的东西。”
“那究竟是谁错了?杀人的精神病患者,还是对患者忽冷忽热的那个人?”
孙安絮抬眼看她,“那就是另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伤害竟然可以用大小来衡量。人们觉得语言不是刀子,觉得刀子没捅到另一个人的心口就不是伤害。有一部分人不择手段的伤害他人,事后为了喂养内心那头名叫‘负疚感’的野兽,会将自己的善意分给对方,向对方索取原谅。他们像魔鬼一样剥夺了别人恨他们的权力。”
她说:“你觉得谁对谁错呢?被逼成精神病的人除了在自己的世界把语言的暴力替换成其他形式的暴力,还有生路嘛?像刚才庆沅说的,疾病对他们来讲,是一条生路。”
庆虞望向她深不见底的眼,受到了感召,她离真相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继续昂,会把前面的部分解释清楚,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我明天会把后面提到的部分跟前面对应的章节都列一遍的,爱大家~
第76章
烟雾充满房间。
面对面而坐,手臂横过去就能近近挨着,但各自坚守在原处。香炉应该喜悦,这里成功变成一间毒气室。
恐惧慢慢消散,庆虞说:“你有办法让我知道我的痛苦,是不是。”
孙安絮眉尾轻轻上挑,温声说:“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庆虞点了点头,最后朝窗子外面看去,窥了一遍茶园里的生机。指尖泛凉,内心撕扯了半天,还是拿出年郁给的那一管药膏,少量抹到唇边。浓浓一股中药味。
她道:“我需要做什么吗?”
孙安絮盯着她平静无波的双眼,就如当年在机场被她牵住衣角,她把自己所有的期待都藏起来,以这样冷淡的模样示人。
就像她蹲下去告诉她不行,不能带她走,并打电话叫来她的父母,她脸颊上挨了一巴掌,只不过淡淡偏了头,又把血沫卷在舌上咽下。
行李箱怎么拖过来的就怎么拖回去了。也没有吵闹,也是,夜莺离开的不是玫瑰园,静静飞走就好了。
后来无数次经过洮市的机场,她都记得自己在奔往心理学的路上,丢下了自己的患者。
站起来,从自己包里拿出止疼药,去接了一杯温水。
递过去,触到她将要结冰的指尖,又把手松开:“我会帮你找到病因,但一切都要重新回忆一遍,你可以吗?”
把药片吞下去,回味着喉间的苦涩,那苦涩像鱼刺。“开始吧。”
孙安絮看了她一会儿,拉上窗帘,房间陷入黑暗,许久后才开了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照下来。
把椅子放平,像躺在床上,四肢开始陷入麻痹。
孙安絮的声音慢慢传入耳中,撑开眼皮,眼前只有一缕微光,听她说:“精神病患者之所以会得病,是因为遇到了无法接受的变故,你还能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吗?什么事情让你决定改变自己?”
唇干裂,意识有一些混沌,“想不起来……”
孙安絮应该是在摸她的头发,“那我帮你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的。”
嗯了声,睫毛开始湿润。
孙安絮贴近她,说:“我们要用场景还原法,消除你对当年那一切的恐惧,所以你要用心回忆,跟着我的指示走。”
“今天是你上小学的第一天,洮大附属小学的巷口很长,巷口两边有很多房屋,你到了自己的班级,第一节 课是什么课?”
庆虞闭上眼,眼前忽然压过来一块大石一样,将她砸入地底,不见天日。片刻后,重见天日。
一间教室,三十多个小孩,她坐在第一排。讲课的是个女老师,第一堂课她教大家友善、互帮互助、见义勇为。
课间的时候大家还在模拟电视剧里的英雄救美,小男生和小女生开始玩闹。
觉得他们幼稚,要听父母的话,稳重。
约是个春季,操场上有人放风筝,风筝上描着狰狞的图案,风筝遮住微弱的阳光。
放学后跟着队伍出教室,在门口等家人接。
离校门不远的地方围了一堆的人,有人拿手机拍照,有个女人裸着。
她本可以站在阳光下,阳光照到她的每一寸,但庞大的风筝遮住了太阳,所以裸体变得直白又阴晦。
她在大吼大叫,指着巷口另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控诉他强奸。
男人手一扬,甩开她,“你他妈想男人想疯了吧?”
女人恨得连衣服都不穿,要把自己最纯洁的东西当做罪证,而人们的目光嵌入她的皮肤,把那当成嘴上贬低而内心渴望的美景。
男人的妻子哆嗦着手指怒骂那个女人,小学门口栽的那棵大树挺拔不已,树叶哗啦啦的杂乱声像极这场闹剧。
庆虞把头从校门铁栏的缝里伸出去,又被老师拉回,老师温柔的问:“你家里人呢,其他同学都被接走了。”
她仰头看着漂亮的品德启蒙老师,她早上教大家见义勇为,互帮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