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时,数学老师正在讲课。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不给他任何的尊重,直接推门进去,坐下来。因为老师绝不会把她怎么样,不仅因为她的学习,还因为家庭。
但今天她唇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眼底一层满足感像是积久的毒素,在外面喊了声报告,接收到老师的示意后才进去,笑意半分未减,从书桌里翻出数学书,开始听讲。
十分钟后,有人传来一个纸条,好像是跟那个男生玩的比较好的另一个女生,纸条上写:
€€€€他就是喜欢你,才欺负你的,你别生气,他以后不会了。
本该去骂这个女生愚蠢,不知从哪听来的观点,喜欢,所以要欺负?那爱一个人岂不是要杀了她?但今天她一番平静,甚至友好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没生气,也替我向他道歉。
写完后满意的看了一遍,让后桌帮忙传下去。
她以后再也不会批评谁了,因为今后,她将是他们的同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阅读,爱你们~
第81章
有一个周末,庆虞跟季岚约着去书店,待了一会儿后直奔游戏厅。
季岚玩了会儿跳舞机,回头发现庆虞拿着钢笔在自己手背上划。她左手手腕上一直戴着腕表,好像近半年来都没见她摘下来过。
她跳舞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直接停下。
庆虞又把腕表戴好,去了卫生间。
跟在后面。
水龙头拧开,冲在手腕那里,满池的血色。
季岚走进去,在镜子里看到她的眼睛,那双眼里的冰冷无法形容,好像血不是她的。
四目相对,庆虞随意擦了擦手,再一次戴上腕表,遮住也许还在流血的位置。
季岚嗓子哑了半天,“会感染。”
庆虞镇定的道:“不会。”
季岚不明白:“为什么?”
庆虞说:“每天回家我都会消毒,上药。”
季岚觉得面前站的像一个恶魔,她把自己当成了实验品,以折磨自己为快。怪不得半年前她一改颓靡,甚至变得外向起来。
她用这种方式活下去。
庆虞跟她解释:“你不用害怕,手背这里割的浅,伤不到要害,只是流点血而已,我只是喜欢看自己流血,没别的。”
季岚看到她脸上一副漠然时,终于意识到她的心理可能真的出问题了,她甚至都能拿钢笔把自己划伤,那和钝刀割肉有区别吗?那种慢速的疼痛一般人忍不了的吧。
她好像对伤害自己这件事格外的有耐心。
季岚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听到朋友两个字,庆虞严肃的摇头,道:“不,不,我们曾经是朋友,现在你有新的朋友,而我还是只认识你,唯一亲近的人是可怜的余帧。”
季岚看向她漆黑的眼珠,就好像没认识过。
庆虞看到她面上浮现出的一抹陌生意味,觉得诧异:“我只是在伤害自己,难道自残都是在伤害别人吗?你怕什么?我的刀永远指向我自己,你怕什么?”
已经接近质问,季岚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庆虞摇头:“我不会去的。”
季岚很生气:“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没去看过医生,你爸妈死的吗?”
庆虞怔了怔,然后道:“是我太无趣,是我无能,这不是病,这是我的错。”
季岚觉得她已经疯了,“你的错?谁跟你说的?”
没得到答案,季岚已经看透了,“你爸妈。你爸妈真的,还没被雷劈死真的是蹊跷了。庆虞我忍了很久了,上次你跟我说你爸妈养你很不容易,我不明白你怎么会那么想,难道生而不养才合理吗?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为了你才努力的,为什么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这半年你真的变了好多。”
她拉着她,说:“我们打车去医院,去找我小姨,她会救你,大不了以后你住我们家,反正我妈天天念叨你,你在我们家无处不在,还不如直接搬过来。”
出了游戏厅,从购物城出去,拦了辆车。
季岚报了医院的地址,可几分钟后,庆虞又让司机往庆家别墅区那边开。
她没看季岚的表情,低着头说:“我回家跟我爸妈说一声。”
季岚没回,过了半天,才用哭腔骂道:“要不是打不过,我就打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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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一家人一起看电视,是一出悬疑剧,据说很益智。
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在看,今晚是这个案件的结束。庆虞坐了一会儿,看到里面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的心理医生。回想起季岚的话,她现在很痛苦,自残会让她兴奋,也不用担心自杀会犯罪。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血早晚有流尽的一天不是吗。
她也许,也许应该再试一次。
电视进入广告。
她折转嗓音,用比较天真的语气说:“当医生好厉害。”
庆之远笑道:“庆庆以后想当医生吗?”
庆虞点头,“想,他们知识渊博,救死扶伤。”
庆之远说:“那就要努力,以后送你去国外留学。”
庆虞说:“季岚有个小姨,好像特别优秀,她竟然能去跟全国最好的精神科医师学习,以后我如果当医生的话,一定也要和最优秀的人学习,爸爸,我好想知道季岚的小姨是怎么学习的。”
她目光坚定,“我想去见见她,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动力。”
说完后敛了眼皮,遮了眼底的情绪。
她才不要偷偷摸摸去精神科,她要光明正大,她要最不相信她得精神病的人亲自送她去看医生。
这是最后的坚持。
精神科人挤人,无关年龄。
庆之远托人约了孙安絮的时间,一个小时。庆虞被带进一间小型休息室,医院的人说实习生不能单独看病人,只做一些简单的心理疏导,所以场地也比较简陋。
庆虞觉得小一点好,比较有安全感。
孙安絮穿的整整齐齐,头发全部挽在脑后,整洁到全身看不到一丝不妥,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她将一杯水递过来,轻轻摸她的头发,因为她的头发特别软,脸比较瘦,但看起来很好捏,莫名有一点可爱,尤其是她总板着脸,小大人似的,更可爱了。
孙安絮之前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大多数是季岚那么调皮捣蛋类型的,一想到昨天季岚在科室哭嚎的场景,不禁头疼起来。
她道:“昨天怎么没跟季岚一起来呢?”
庆虞道:“精神科跟妇科一样特殊,随行的人很重要。”
没料到她开口也是这样老成,孙安絮把手收回去,知道哄季岚的那一套对她无法灵验,“你爸爸说你想跟我探讨一下怎么考全国最好的大学?”
她笑了笑,说:“你想学什么专业?像你们这样家庭的孩子,高中没毕业的时候就会被送出国吧,留学热。”
庆虞摇头:“我要学的是古代文学,想考的是b大,去国外做什么?中国最不懂中文的人都比外国最懂中文的人厉害,他们凭什么教我?”
戾气太重。
孙安絮在心底评价。
她问:“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庆虞看着她,道:“治好我。”
“我生病了,尽管他们都不信。”她撩起袖子,掀起裤管,指着很多处的伤口:“我觉得自残会让我清醒,我想自杀,但自杀有罪,我自认为是个好人,不想犯罪。”
孙安絮说,“你跟你爸爸说你要学医。”
庆虞眼中未有半分躲闪:“难道孙医生你小时候没被大人亲自教过怎么撒谎吗?”
孙安絮看着她。
被带去稍微正经一点的一间办公室,没有检查身体,而是跟随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去做游戏,他们说是集体游戏,另找了几个小护士。
游戏规则很简单,没什么值得思考的部分,她每次完成自己的部分就不管别人了。
白胡子的老头笑了笑,对孙安絮说:“她需要一个朋友,如果没有朋友,她以后会变成自己的朋友。”
孙安絮不解:“季岚不算吗?”
老头说:“夜莺之间互相传递讯息的时候,人是听不懂的。”
过了一会儿,庆之远进来。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对着老头说:“我带庆庆来不是让你拿她做实验的。”
老头说:“先坐下。”
庆之远扫过来一眼,并没坐。
老头说:“她需要一个朋友,她太孤单了。”
庆之远握紧双拳,那一瞬间他应该是怒火冲天,但仅仅维持了片刻,他忽然平静下来了,用一种带有感激的神色看着庆虞,也那么看白胡子老头。
那天回到家时,阳光灿烂,冬日的冷太阳高高悬挂,入夜当得举杯邀月。
庆之远主动去厨房洗菜,跟赵挽霖商量。
没有意外,很快骂起来。
晚饭时,餐桌上只有她一个人。
张嫂说:“庆小姐,你又惹先生和夫人生气了吗?”
她这个又字用的好生奇怪。
庆虞没理她,觉得连她做的饭都奇怪起来,不想吃了。
直接洗漱,上楼睡觉。
另一间卧室争吵不断,若让外人听到,一定会觉得这两人要离婚,争财产。
但其实他们争的是典典。
从几年前开始,庆虞总是坚信,典典一定会到来。
晚上十点多,门咯吱响了一下,赵挽霖进来坐在她床边,好像在低低抽泣,说:“庆庆,你爸爸说你现在需要一个同伴,他想把北溪的一个女孩带过来给你作伴,这件事他之前就跟我说过,但是你知道,我只想有你这一个女儿,而且那个典典,来历不明。”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