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回,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玄关处的鞋柜空出一半,里面属于文雪柔的鞋子全都不见了。
温暮雨抿着唇,弯腰换上拖鞋。
经过大厅,她看到茶几上的蓝色蛋糕盒,又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蛋糕是她三天前给文雪柔准备的,只是饭都没吃,文雪柔就接了电话然后走人。第二天她看到杂志上面的照片,气得把蛋糕丢垃圾桶了,只落下个盖子。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盒子折叠塞垃圾桶,然后回房。
床头上方挂着两人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两人穿着白色的婚纱,容貌般配,十指相扣,紧紧依偎在一起。
温暮雨看着照片里神色淡淡的文雪柔,突然发现一切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当初无论是拍婚纱照还是婚礼上,对方都是这么个标准得有些虚假的笑,只是她一头沉浸在两人未来美好生活的畅想里,不愿意去想。
再看一脸幸福的自己,她越看越觉得碍眼,一脚踩上床,伸手去拿相框。
“铃铃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她吓了一跳,相框脱手,跌落撞到床头柜,最后“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最外面的一层玻璃裂开,碎了一地。
温暮雨下床,捡起相框,却看见里面的照片从中间裂成两截,刚好将两人分开。
温暮雨愣住,呆呆地盯着那个裂痕。
“铃铃铃€€€€”门铃声再次响起。
温暮雨回神,复杂地看了眼照片才放下。
从猫眼看了眼来人,她才开门,“子晴,你怎么过来了?”
“庆祝你恢复单身。”薛子晴举起手里的袋子,笑着说,“自带酒水。”
温暮雨侧过身子让对方进屋,关门。“文雪柔给你打电话了?”
她和温暮雨离婚的事情还没公开,唯一可能的就是文雪柔和薛子晴说了。不过文雪柔和薛子晴也就碍于她的关系见过几面,离婚了还特意告知一声,是怕她想不开?
她有时候不懂,文雪柔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有时候却又该死地体贴?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止不住想要更多。
薛子晴看着她红肿的眼眶,点头后就长叹了口气。
这几年温暮雨为文雪柔做了多少事情,没有人比薛子晴这个好友更清楚了。
在文雪柔被雪藏的时候,是温暮雨花费高额违约金帮忙解约,甚至为了文雪柔开了娱乐公司,一步步把人捧到一线。
在文雪柔怕落水戏份发高烧的时候,是温暮雨连夜赶到剧组,在身旁精心照顾多天。
在文雪柔着急转型导致被全网黑的时候,是温暮雨日日夜夜守着,就怕她出事。
……
相反,这么多年,薛子晴就没见文雪柔做了什么。
现在两人终于离婚了,她为文雪柔终于放过好友而开心,但也止不住担心,因为她太清楚文雪柔在温暮雨心目中的地位了。
事实上,她也担心温暮雨会做傻事,接到电话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该伤心的这三天里早就伤心完了,温暮雨心想。
薛子晴看她神情还算轻松,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说:“我没担心,只是我刚好也分手了,想让你陪我喝酒。”
“行,那今晚就不醉不归。”温暮雨带人到大厅,放下啤酒后又去拿红酒,将直至将两米左右的茶几摆满了才停下。
薛子晴:“……”
这喝的不是酒,是命吧。
*
两人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左边放着装着小半红酒的高脚杯,右边放着罐啤酒,一口接着一口,安静地喝着。
几瓶啤酒下肚,薛子晴就觉得有些涨得慌,刚想要说话旁边温暮雨的声音就先响起来了。
“她说当初结婚是想回文家。”
薛子晴坐直身子,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就文家资金链断了,文雪柔大概用结婚这件事和文父做了交易。”温暮雨一口灌完剩下的啤酒然后丢开空罐,转而端起装了七八分满的红酒就开始喝起来,脸颊红彤彤的像个成熟的苹果。
“她说三年的婚姻是对不起我的补偿,现在她累了。”
“什么累了,她明明就是和许晓雅搅在一起!”
薛子晴没想到竟然还牵扯了许晓雅这个温暮雨的双胞胎妹妹,眉头紧紧皱起。
她和温暮雨一起长大,对当年温母为真爱抛夫弃女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而如今,最爱的人和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双重背叛下也怪不得温暮雨维持不了平时的冷静。
“为什么偏偏是许晓雅?”
“子晴,我发现她们很早就认识了。”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我是不是被当成了替身?”
温暮雨想问的,但她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说完,她就打了个饱嗝,视野里的东西渐渐开始出现虚影,声音也逐渐低了下来。
“为什么我先出生就要被抛弃……”
“为什么我比她健康就要被丢下……”
“为什么……”
“小雨这并不是你的……”薛子晴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偏过头却发现当事人已经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身旁散着一堆啤酒罐,还有几个空的红酒瓶。
薛子晴起身,拿起毛毯盖温暮雨身上。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就没事了。”
*
温暮雨做了一个梦。
在漆黑的、寒冷的仓库里,两个小小的团子紧紧抱在一起取暖。
一个小女孩对另一个哭着的女孩说:
“那我长大后娶你。”
然而,那个长大后的女孩却忘记了当年的承诺,更忘记了当年的那个女孩。
“我们离婚吧。”
平静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温暮雨惊醒,猛地坐起身,按着胸口粗喘着气。
“小雨你可算醒了,要是再不醒你估计就要上明天的热搜了,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新娘子因睡过头错过了婚礼……”
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暮雨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偏头,看到对方的模样有些惊讶,“子晴你去拉皮了吗,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
“我才23岁,怎么就不年轻了?”薛子晴气恼地举起手,但看见好友身上的婚纱,手又放下来了,“算了,看在你今天结婚的面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23岁?结婚?
温暮雨愣,偏头看向四周。
墙壁上贴着“€€”字格外显眼,而且四周的摆饰都以红色为主,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喜庆。
她瞬间清醒了,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白色的钻石婚纱,顿了顿,提起裙摆迅速走向不远处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有着精致的鹅蛋脸,肌肤吹弹可破,一双凤眼微微瞪大,眼底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温暮雨回神,镜子里的人也恢复了面无表情,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是她的脸,但嫩了两分,脸上还有些婴儿肥。
她低下头,看见身上的婚纱。
这是她找了文雪柔最喜欢的服装设计师特别定制的钻石婚纱,上半身由大大小小的钻石点缀,腰身往下则是精美的手工刺绣,奢华之余又透着优雅。
这婚纱她只在三年前的婚礼上穿过。
温暮雨想到某种可能,深吸了口气,右手掐左手手臂。
疼。
但面前的一切没变。
她真的重生到三年前了?
温暮雨想不明白她只是和薛子晴在家里喝酒,怎么就重生了呢?
薛子晴看好友突然掐自己还突然笑出来,止不住担心,“小雨,你这怎么了?”
“我没事。”
温暮雨心情有些复杂,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去思考为什么重生的时候,她更需要思考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重生了,意味着她能做很多事情。
比如说提前带奶奶去检查身体,不让奶奶的病到了末期才被发现以至于为时已晚;
比如说提前准备,避开公司发展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危机;
比如说……
温暮雨抬头,看见墙上的她和文雪柔的合照,想起了三年后那张裂成两半的婚纱照。
已经注定好结局的婚姻,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温暮雨垂下眸,想起了收到离婚短信后那三天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痛苦,心脏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有些喘不过气来,右手捂住心脏。
“小雨你没事吧?”薛子晴担心地问。
“没事。”温暮雨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那些都过去了。
薛子晴出声提醒:“我们要先过去了。”
“好。”温暮雨有了决策,眼神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