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份上,李茗静也不好说什么,她知道的,这孩子骨子里很固执,一经决定好的事情很难改变。
她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叹了口气:“希望这事能够快点过去。”
白月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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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道模糊的人影渐渐定格,她挣扎着从女人怀里坐起来。
“妈,妈妈?”她跪坐在地,睁睁看着女人额角的大窟窿,源源不断的血顺着脸部淌到颈间,将白衫浸得鲜红。
女人像个提线木偶,神色阴郁。
白月璃晃了晃她,声音发颤:“妈妈,你不开心吗?”
女人双眼无神,静默良久,机械般地转动脖子,睁睁看着她,像两根绳子牵拉着嘴巴,一张一合:“妈妈死的这样不甘,你叫我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白月璃双手半握成拳,嘴唇被咬得没有一丝血色,说话间,一颗眼泪淌了下来:“他,他…”
“我已经给您报仇了,您是不是还不满意,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白月璃牵着女人冰冷的手:“求你了,笑一笑啊,妈妈。”
任她如何恳求,哭诉,女人无动于衷。
蓦地,她嘴唇微勾,咧开一个笑容,粗冷地将白月璃推倒在地。
女人阴郁着脸,居高临下,嘴巴缓缓张合:“你还不明白吗?害死我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是你啊。”像冰冷的播音机器,一字一顿,字字锤在白月璃心尖,令她呼吸凝滞。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非要去找白咏?”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周围弥漫着血腥,
“该死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冰冷的话语仿佛将白月璃卷入一道漩涡中,将她的世界搅得昏天暗地,一遍又一遍循环着这个声音。
该死的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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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璃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紊乱。
她还是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只不过耳畔已经没有了妈妈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海岸的潮汐,此起彼伏。
她艰难地吞咽了下,缓缓从床上坐起,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无助地埋在臂弯中。
“啪”的一声,房间亮了。
李茗静探出只手,抚拍着她,她没有防备地轻颤一下。
“又做噩梦了吗?”
白月璃将自己尘封起来,她不说话,李茗静只好继续安抚着她,陪她一块儿沉默。
良久,白月璃掀开眼帘,“我去一下洗手间。”
第36章
静谧的浴室中响起了刷刷水声,白月璃捧了勺凉水洗面,水珠滴滴垂下来,她垂着眸,渐渐从被梦魇惊扰到的戒备状态中缓和下来,妈妈的声音又徜徉在脑海中,她扶着洗手台的手指甲盖泛着白色。
回到房里,李茗静还没入睡,忧心地望着门口,见她若无其事般的回来,关切问道:“月月,你还好吧?”
白月璃匀了抹笑容,她笑起来无论是否情愿总是自然隽雅,或许是床头灯光冷白的原因,看上去竟透着些许勉强。
她摇了摇头,问李姨要不要用灯,李茗静说不用,“啪”的一声,重回到黑暗中。
皎洁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掩挡在窗外,只在间隙处透了些微弱的光。
李茗静本想借此安慰说教几句,但见白月璃侧身单手枕着头,纤薄的身子一起一伏,刚才的事情就这么被翻过篇章。
李茗静阖上唇,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白月璃并没有睡着,双眸注视着黑暗。
自从车祸发生后,这样的梦魇便时常困扰着她。起初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梦到的总是妈妈的笑容,后来不知怎的渐渐梦境渐渐变得扭曲。
她在梦里哭过很多次,或许正是因为晚上绝望愧疚上演到了极致才让她把白天的自己塑造得比谁都坚强。
其实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过类似的梦了,这些天睡眠颇好,不会总是断断续续的醒来。
或许是为了给她提个醒吧,这样的平静不应该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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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朦朦亮时,李茗静便起来了。
见白月璃双眸微闭,呼吸浅淡,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生怕打搅到了她。
白月璃并没有睡多久,她接近四点多才浅浅地进入到睡眠中,李茗静才走不久,便间隙性地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六点不到。
她也不打算在睡了,当即买了双份返程的票。
季辞是第一次来海岛,加上安慧对这里还不太适应,本是生性活泼好动的人因为陌生的环境而处处拘谨。白月璃本想带她们在岛上玩一玩,奈何时间太赶了。
今天已经是周天,她们下午就要赶回北城,势必在中午前便要出发。
临走时,瓦莎恋恋不舍,她好不容易盼到月姐姐回来,可她只呆了一晚便要走……
白月璃摸了摸她的头。
瓦莎是她妈妈大学同学的女儿,她出生那天,她也跟着妈妈一起去了医院。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女孩挺投缘的,不止是看着长大的关系,甚至连经历都颇为相似,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懂得瓦莎的想法,也事事迁就照应着她。
“等你念初中,我把你接来北城怎么样?”看着瓦莎嘴巴撅着两颗大眼圆鼓鼓的,莫名让人有些想rua的冲动,白月璃眉眼温润,悄声和她画大饼。
瓦莎一听变戏法似的眼睛一亮,“真的?”
白月璃点点头:“嗯。”
“好耶好耶!!”她兴奋地跳了起来,白月璃立马拽住她的手,眼睛瞅了瞅一旁的安慧。
“那你要答应姐姐,好好照顾这个新来的小朋友知不知道,不要问她任何问题。”
瓦莎瞅了瞅这旁边这个一度被她忽视,且有些弱弱的女孩,一面观量一面点了点头。
临走时,白月璃又看了眼安慧。
她俯下身来,抱了抱孱弱的小女孩,平视着她清澈的双眼,轻轻道:“我走啦。”
周旋完这些小朋友,白月璃倒是差点忘了还有一个被她邀请而来的大朋友,此时她就站在铁门的一角,静静地等待着她。
白月璃莫名有些负罪感。
她可以和小朋友们画大饼,可对季辞,当然不能这样,只得一再致歉:“抱歉,本来想带你到些景点看一看的,可是明天还要上学。”
“没关系。”季辞不过大脑理所当然地说:“下次再来就行了。”
白月璃笑了笑,没有说话。
季辞忽然觉得气氛过于安静,笑容凝固在脸上。
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对于尴尬,只能嘻嘻笑着来掩饰了,所以她现在看上去像个原始人类祖先,笑得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白月璃滞后性地轻轻“嗯”了声,诚恳真挚。
季辞:“?”
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阿姨准备好了饭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白月璃当然还记着邀请季辞去海岛时自己说过的话,洗漱完时间尚且还早,等季辞差不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守在她门口。
没一会儿季辞便来了,脑门上大写的问号。
白月璃说:“你现在不睡吧,说好的帮你补习思品哦。”
季辞:“……”
其实她现在已经有了些许困意,这两天的体力活都上赶着抢着分担了不少,况且长途跋涉的,好想睡个美容觉。
不过当然不好意思拒绝白月璃的热情,于是脸上既揣着难为情,又盛着受宠若惊般的笑意,复杂地邀请白月璃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这种记忆向的东西她学的很快,哪怕原主脑袋里没有半点存货,在她死记硬背之下基础渐渐也打捞了。
而白月璃对这种是讲方法的,作为那一届评分最高的人,帮季辞划分板块,整合知识点,思品课是公开大课,老师更多的是引导,无法做到事无巨细。
听白月璃讲述其实要有意思的多,侃侃而谈,声音也娓娓动听。
“这里明白了吗?”白月璃轻柔地问道。
季辞点点头,“嗯嗯。”
白月璃:“那你自己先看一看,我去接一杯水。”
“好的。”
白月璃盖好杯盖,见季辞已然耍起了实事热点的新闻,便笑道:“你把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稳固就行啦,考前几天我会给你做一个高频合集,你争对性的看一下就行了,这个考到的几率很小很小。”
“啊?不用考吗?”季辞讶然问:“可是我看考纲上实事热点占比百分之十五呀。”白月璃点点头:“百分之十五是不假,如果你上过林知梁老师的公开课就会知道这句话形容的不是那么准确了。”
林知梁,国家特级教师,策划思品考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季辞若有所思:“原来还有这回事啊。”
白月璃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现在知道也不晚呀。”季辞立马笑道:“我才刚开始看呢。”
白月璃扭开杯盖抿了口水,季辞仍然维持着撑头看她的样貌,见她喉间缓缓滚动,季辞不知不觉便随着优美的线条游移到她的锁骨间。
她们坐在地毯上,白月璃晚上只着了一件素色衬衣,长发被随意挽起,垂下来几缕,柔美动人。她肤色雪白,像凝脂一般透着淡淡的光泽,衬衣未扣至最顶端,松了两颗,露出张扬着精致傲人的锁骨。
季辞此时的心境就像一池平静的湖水,被岸上的顽童丢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她怔怔看着,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对白月璃的身体产生了别样的感觉。她眼神瞬间闪烁起来,心头慌乱不已,不过很快便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她把这一切归咎于美术生的职业病,对美的东西迫切地想要记录下来。
她肯定不是对白月璃有什么想法,而是说将她视作一件艺术品般的存在。
嗯,艺术品,就这样。
白月璃将杯子盖上,见季辞直直盯着她。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盯过她,不过每当她因此而投去视线,这人总会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开。而这一次,看得未免有些过于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