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仪可算听清了,友好地招呼她:“怎么啦,我在呢。”
那笑眯眯的嘴脸在季辞眼底无限放大,她像是吃了回魂丹,眼皮终于支了起来,撒起床气似的嘟囔道:“我不是叫的你~”
“轰”的一声雷响,江仪瞬间石化。
得,她可算明白了。
“学姐”是大白兔的限定词,终究是她不配了。
江仪叹了口气,向大白兔指了指旁边的小疯子,吐槽:“她叫你呢。”
于是起身主动和白月璃交换位置,白月璃看了看醉得不省人事的季辞一眼,没有拒绝。
那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季辞仿佛垂死的鱼儿重回水中,眼睛亮闪闪的迎接她学姐,“你来了呀学姐。”
像是散了骨架似的,爪子嵌入她学姐的胳膊里,燥热的脸颊往她身上蹭,沿着胳膊一直到下巴点缀在她肩上,终于寻得一个舒适的坐姿。
白月璃并不嫌弃这个沾了一身酒味的人,无比迁就着她,关怀道:“要喝水吗?”
季辞肆无忌惮地靠在她学姐肩上,抬眸望着天花板,醉醺醺的,憨笑:“我,我要你选,你让我喝,我就喝。”
白月璃给她倒了杯茶,季辞哆哆嗦嗦地接过来,放至嘴边,小口小口地抿着,那个角度是个死角,待白月璃发觉过来,杯底空空如也,那些水恐怕只沾湿了她的唇角,全顺着下巴流淌到了她的衣服上。
“咦,没了?”季辞皱着眉头,无辜地扭过头,似委屈似抱怨:“学姐,不够喝啊。”
白月璃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喝了点酒跟个小孩子一样。”
但还是体贴地从她手中接过杯子,重新倒了一杯。
季辞置若罔闻,好像在沉思着白月璃的话,待那葱白的手指漾到她眼前,眸光一闪:“那你喂我喝好不好呀?”
她清澈的眼睛里不掺染任何杂质,令白月璃的心跳仿佛错漏了半拍。
一会儿愣神的功夫,季辞以为她是不愿意,嘴角瞬间压下来,双手抱着她学姐的胳膊卖力晃荡:“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学姐?”
白月璃无奈,
纤长的手指段微微屈合,捏着杯子,哄小孩子般,温柔道:“嘴巴张开。”
季辞乖乖照做:“啊~”
另外两人看傻了。
饶是裴玲这样没有表情的人,也不禁跟上江仪的节拍,两人一个鼓着大眼,一个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吃饱喝足,季辞舔了舔溢出来的水珠,
“好点了吗,”白月璃贴心问道,“还要不要喝?”
季辞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她双眸微酣,只觉四周都在晃荡,一身累得很,就想赖在白月璃身上。
因为她身上有令她舒服的味道。
“学姐,我想回家了。”季辞靠在她学姐的肩头,想到什么便实诚地说什么。
另外两道目光纷纷向她们投来,白月璃倍感为难。
“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说好要一起跨年的吗?”附在女孩的发顶,白月璃轻声提醒。
“谁要和她们跨年啦!”季辞噗嗤笑出来,两侧的红晕愈来愈显眼,看向白月璃的眼神既委屈又深情:“我只想和你一起呀。”
裴玲:“……”
江仪:“……”
白月璃无言,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辞,这么黏她,这么热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
“我们回家吧学姐,”季辞奋力使自己提上来了一些,贴在白月璃耳畔吐气如兰,“这儿好热呀,你快带我走吧。”
白月璃倍感为难。
一面拗不过不断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季辞,一面又不好将江仪和裴玲搁在这儿。
“呃…”江仪清了清嗓,道:“我没问题哈,你们要回去就回去吧,她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还能去唱K嘛,早点回家也好,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雪。”
裴玲也旋即表态,她的态度就是点点头,给了白月璃一个肯定的眼神:“嗯。”
白月璃会意,“那我就先带她走了。”
这家餐厅是先吃后付的模式,季辞醉醺醺的,已然没有了动手操作手机的能力,白月璃领着她路过柜台时,准备替她把钱付了。
刚掏出手机,靠在她肩上不省人事的季辞忽然“活”了过来,生硬地将她的手按下去,拿出自己的手机,嘴里碎碎念叨:“不,不能让学姐出,每次打车都是你出的。”
白月璃看着她摇摇晃晃却一脸执着的样子,无奈笑:“你还记得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把之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这家餐厅就在大马路边上,平时要打车并不难,只是现在这个天气加上跨年,很少有人出来,连带着路上的汽车都少了许多。
等了一会儿无果,白月璃便只得麻烦白蕴的司机,呼了一通电话给他,他正好也在附近,说是一刻钟之内赶到。
挂断完电话,白月璃问道:“林叔叔马上就到了,我们先送你回家,你带了……?”
季辞眯了眯眼,打断她:“什么什么?我们不是要一起回家嘛,学姐。”
“是啊,”白月璃点点头:“我们送你回家。”
“不对~”季辞皱着眉,纠正:“奶奶过世后,我没,没有家了,我只有学姐了。”
“奶奶过世了?”如同听到一个惊天噩耗,白月璃惊诧道。
身畔静悄悄的,季辞的鼻尖被冻得泛红,一阵寒冷夜风刮来,将她从红润眼角下淌出来的两行热泪风干。
白月璃见她这样子,忍不住将她抱紧了点儿,她今晚上说了许多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白月璃一时也无法判断出她是因为喝醉酒语无伦次还是其他什么。
“学姐,”季辞醒了下鼻子,忽然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白月璃:“生气?”
季辞点点头,“要不然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去,你气我故意带季风和你见面。”
几乎是娇蛮的笃定了的语气。
白月璃差点没跟上她不断跳跃的脑回路,这又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没有生气啊,”她喃喃说着,也不介意跟一个“醉鬼”解释,“我只是想等你主动来找我,等到最后你也没来,我不还是去找你了吗。”
“结果,”她自嘲地笑了笑,“三言两语就被你哄好了。”
可惜,季辞现在没有一点判断能力。
说的话就和灌水似的,不断跳跃,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一会儿,车来了。
林栋梁是个alpha,轻易地便分辨清季辞的二次分化性别。
当她看到自家小姐和一个alpha这么亲近时,眼珠子都快惊到地下。
“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走?”
白月璃下意识地报了季辞那个小区的名字,看了眼在她肩膀上昏睡的女孩,忽的想起来她刚才在冷风中黯然神伤的样子,垂了垂眼帘,改口道:“不去那里了,回白家吧。”
林栋梁遂不厌其烦地掉转车头。
以白月璃的力气将季辞从餐厅带到马路边上已是够勉强了,实在没办法把她再扛到客厅,只好再次麻烦林栋梁。
林栋梁毕竟是白蕴的人,做了白家十几年的司机,她平时和林栋梁接触的不算多,对这个家里原有的员工说不上有太多感情。
只拖他把季辞带到客厅,正好白蕴有事呼他,他便走了。
没想到季辞会被江仪灌得烂醉,事出突然,打破了她们原本的节奏,今晚蒋姨也不在,白月璃看着软绵绵躺在沙发上的季辞,也不知道把她带回来是对还是错了。
不是不欢迎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好她。
她若是回去,有她妈妈的照顾应该会好很多吧。
白月璃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挤靠着季辞坐下来,贴心地为她把外衣脱掉,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毛衣,房间里面开了暖气,这会儿已经热了起来,并不会有多冷。
即便如此,季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吗?”白月璃关切问道,犹豫着要不要把衣服再重新给她穿回去。
季辞甩了甩头,但身体实诚地饱了一个抱枕放在大腿上,紧紧抱着她,这才觉得暖和一点了。
白月璃不动声色地将空调开至最高温,尽管她现在已经觉得有点热了。她又从储物间里取了一床毛毯,轻轻地盖到季辞的身上。
季辞侧躺在沙发上,神情厌厌,看样子已经差不多睡着了。
白月璃想一会儿自己把个人卫生处理完再来叫她,岂知她刚一起来,季辞便一把拉住她的手。
“别走。”她掀开泛红的眼眶,哑声道。
白月璃没有任何防范,被她拉到沙发上跌坐下来。
偏偏对着这样一个醉酒的人,是生气也不是,抱怨也不是,甚至连借机调侃也不是。
忽的一团阴影笼罩而下,季辞的脸庞放大版呈现在她眼前,这人在她面前一向展现的温和,可是现在,白月璃深深地感受到一股来自于alpha的压迫气息。
呼吸因她而变得紊乱,白月璃是个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饶是如此,眼神也难免慌乱游离。
“你……?”她双手撑着,背抵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被季辞圈在一隅,无法逃离。
喝醉酒的alpha,饶是往日在她面前单纯简单的季辞,也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她是个omega,若是季辞想要,她什么也抵抗不了。
季辞深情地凝视着她,黑漆漆的眼仁里满心满眼的都是面前这个美艳绝尘的人。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屈拢着,轻轻落在少女精致的柳眉上。
白月璃下意识地合拢眼睛,弧长睫羽垂着,洒下一小团阴影。
眼帘被团温热轻轻触弄,这瘙瘙痒痒的触感沿途向下,不知不觉移到了右边。
白月璃忍不住掀开眼帘,季辞任然维持着刚才的神情,歪了歪头,愈发细致地打量她。
“白月璃。”季辞用指腹刮了刮那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咧开嘴,露出齐整雪白的八颗牙齿,没心没肺的笑着。
白月璃的思绪仿佛飘离到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冒冒失失地叫了她的名字。
“白月璃,你,你,”季辞醉眼熏熏地戳着白月璃的脸颊,画风一变,忽然憨笑:“我以前好讨厌你的,你知道不知道。”
白月璃眼眸中略微闪过一丝讶然,提了些兴致,无辜般地说道:“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