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直以为是她克死的爸爸,其他人不知情,可她永远都会记得。
姑姑那晚喝了许多酒,整个人酒气熏熏路都走不稳,那天已经很晚了,奶奶去了国外,爸爸一直在书房办公。本是好心带姐姐回房间,不想反倒触怒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和爸爸吵起了架。
她房间和爸爸的书房挨的最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不管姑姑怎么说爸爸都没生气,直到提起她和妈妈。
姑姑说了很多刺激爸爸的话,当时爸爸的身体状况本就不是很好,更何况忙到这么晚,最后才会发生悲剧的事。
这一切都被藏在门后的她目睹。
有关白家的回忆对她而言实在称不上有多美好,那些产业她也没有那么在乎。能够自食其力之后,她很少再依靠白家,未来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志向经营白家的产业,她既没有选择相关方面的专业,也没有足够的把握上位就一定比姑姑做的更好。
而她死死攥住继承权不放手,或许是因为骨子里带了些报复心理。
报复她奶奶,报复她姑姑。
姑姑越是对这些东西有执念她便越不想让她得偿所愿。一直以来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现在,她也没这么在意这些了。
有些人填补伤口的方式是靠一朝一夕的治愈,而有些人是等一个新的伤口冒出来,让你不得不遗忘以前的旧伤。
而她,应该是两者均占吧。
其实和季辞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暗暗想过,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姑姑好好谈一谈,时间也定好了,就在这次寒假。后面发生了太多事,直到今天她才做下决断。
白蕴今天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西装,栗色微卷的头发梳得整齐有致,别在两侧耳后,看上去干练简约。
她确实很有一个领导者的气质。
“姑姑。”白月璃礼貌地微微笑,释怀之后,笑容也比往常明媚真诚了许多。
她们原来一见面就是各怀心事,步步谨慎。
“月璃,”白蕴也笑了,“你突然要找我...?”
“我想来和姑姑谈一下公司未来发展的事。”白月璃开门见山,左右看了看简约气派的办公室,落地窗的对面,是一栋栋高档写字楼。
“以前我年纪小,很少来公司,没想过被姑姑管理的这么好。”白月璃顿了下,由衷道:“以后,也请好好管理下去吧。”
她前面那番话配上今天突然来的行为,像极了过来宣示主权。毕竟钦定的继承人是她,在法定成年的年纪便有权接过公司的经营权,而她明年即将毕业,这时候来要权再合适不过。
白蕴:“你这是...?”
白月璃:“公司的领导权就由姑姑继承吧,我所拥有的股份也会让渡给你。”
“......”
对方松口松得过于突然,以前无论她怎么诱导也不妥协,现在她不再提起这些事反倒白月璃主动提了出来。
白蕴到底还是见过大世面,一瞬间的惊诧后,立马缓和过来,笑:“月璃,你想清楚了?”
“嗯。”白月璃不假思索,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白蕴没有被她那个条件撼住,纯纯的好奇:“你说。”
若是以前,她恐怕不会这么坦然,与白月璃这么多年的接触中,她早就领教到了这个侄女的能力,至少并没有看上去的单纯简单。她提的条件绝对比股权继承权这些要大的多。
“我想让您帮我成立一个基金会,每年投入一笔钱,用来资助那些出过车祸的家庭。”白月璃顿了顿,本来只想到这一个资助条件,可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一个,便道:“或者因为父母欠债没办法上学的孩子,就资助到他们上完大学吧。”
白蕴:“只是这样吗?”
白月璃:“嗯。”
这么多年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这一刻来的过于容易,白蕴很是想不通,甚至露出一丝苦笑。
她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有将权利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快感。 。
将白家的事情处理完,白月璃又来了一趟医院。
季辞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双眸紧闭,人瘦了很多,€€白的背景将她的脸色辉映的愈发憔悴苍白。
白月璃站在床边,深沉地看着她。
有一瞬,她发现季辞的手指动了一下,顿时澎湃起来,可这下之后等来的是几月如一日的宁静。
内心一点一点归于平静。
白月璃叹了口气,想来是这些天自己过于绷着,看花了眼。
本没打算久坐了,或许是借此放松一会儿,或许是为又几个月不能来探望而难以离别,白月璃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替季辞将被子里里外外掖好。
面前的这个人之于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到现在心里的界限依然模糊。
明明知道就算她醒过来,变回原来季辞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明明知道那个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可她,依然常常来探望,依然寄予着自己的思念。
白月璃双手交握着抵着额头,回忆过往的种种,许是累了,难得地歇下来,竟然浅浅睡了过去。
等她醒时,意识到在医院驻留的时间过久,她该回去了。一抬眸,恰好对上一双熟悉的清澈的眸子,对方见她醒来,有一瞬的茫然失措,瘦弱的手滞留在半空中,只差一寸便要挨上她的肩膀。
白月璃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平静的脸色下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学姐。”女孩最先出声。
许是太久没发出过声音,她像个婴孩初掌握说话的本领,嘴巴几乎只是嚅动。但这两个字早已深深刻进她的脑海中,融汇她的血液里,成为一种见到白月璃时才会触发的肌肉记忆。
没有太多的对白,也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去考验去论证。
就一眼,白月璃便知道,
她回来了。
第77章 番外1
季风最近有亿点奇怪。
平时他们放学都是一块儿回家,这段时间这个家伙总是一个人急匆匆跑了,喊他也不应。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每逢第二节 下课要跳操的那个长长的课间,一打下课铃他就跑到走廊上去看,有次还被老师点名批评了,说他像猴一样坐不住,一下课就想玩想闹,对此他也不以为意。
这样的情况多发生几次后,尽管她不怎么会刻意关注别人,也不免发现了季风的猫腻。
“你在看她。”她盯着校门口在执勤的一个女孩,眉眼淡淡的道。
十足十的陈述,并不需要季风说是还是否。
季风笑得山花烂漫,倒是大方承认了,“怎么样,她好看嘛。”
她表情厌厌地盯着那个女生。
“密密麻麻的一团人谁看得清。”
看清了的。
那个女生正和人聊着天,有说有笑的,距离虽然有点远,但好在隔得很开,校门口也只有寥寥几人。
而且她也不止一次从季风的眼睛里注意到她了。
的确挺好看的,尽管这个年纪对美没有太多认知,但什么样的样貌看得舒服看得合人心意,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吧。
对她的印象也只有好看而已了,世界上好看的人千千万万,她妈妈也很好看,可那又怎样呢。
“切,你再仔细瞧瞧,她那么特别,呐,那个就是。”
季风还特地指给她看。
她一点都不感兴趣,低声给季风的行为下定义:“花痴。”
季风闷闷地瞄了她一眼,很快就释怀了,又乐哉乐哉地看他的小女神。
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回教室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也会和那个女生有交集。
班里有个叫李乐乐的男生,自称是他们班的班霸,一下课这个组逛逛那个组逛逛跟他的“哥们”聊天,顺带着欺负别人。
她很少关注这种事,只是偶尔班上有女生被他弄哭吵到她睡觉了而已。
这天,课间休息时她在睡觉,李乐乐跟另外两个男生玩她的头发,还碰她摆放在桌子上的相机,相机是小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当然没惯着。
结果就是四个人齐齐进了办公室。
她打架有一手,留着长长的指甲,这个年纪一没发育好二没分化力气没有差异,指甲就成了优势,男生们被她抓得破了相,一直到办公室还哭哭啼啼的,烦死人。
李乐乐的小爸当即赶来了,后来她才知道李乐乐家里有点权势,班主任惹不起也不敢惹,人一过来差点没把椅子让给别人坐。
他们都有家长来撑场子,神气极了,只有她。
她心底对妈妈还是有些期待的,以为她会来,会关心自己的吧,可打脸来的飞快,班主任的电话没挂,她已经听到了那道冰冷的声音。
“我没时间。”
当即她便攥紧了拳头,眸中充满戾气。
她忘了后面是怎么离开的老师办公室,一出门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紧接着是书飞满地的声音。
她麻木地站在原地,明明是她冒犯了她,可那女生客气极了,蹲下来一本一本将书拾起来,微笑着说:“没关系。”
她笑得很明媚,特别是半逆着光,阳光打在她身上,映着一层浅浅的金边,美好极了。
是她?
她多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而已,便不以为然地走了。
四年级恰逢学校七十周年校庆,学校组织了一个大型活动。他们班被安排表演一出话剧。
全班四十个人有十几个要参加,她本来是不乐意的,班主任征求意见的时候大家纷纷报名字,季风是老师们眼中的红人,说话又有分量,他跟着起哄报了她的名字,班主任竟然真的将她划入进去。
事后推也推不掉。
他们抢角色的时候她不以为意,最后落了一个没人要的。
是一个服侍巫婆的侍女,照顾巫婆的衣食起居,脏活累活都她干,而她也特别喜欢嚼舌根子,正反两边都不讨好。
上台演出那天出了意外,排练的时候好好的,扮演巫婆的女生太紧张,本该扔道具的时候慢了一拍,而她的动作已经续上,结果恰恰好落到她脚下将她绊倒。
这和他们排练的不一样,但这个场景的目的就是为了惩罚侍女,结果弄巧成拙,成为一个最理想的效果。
台下的人在拍手叫好,说他们演的棒。
台上的人面面相觑,一副演砸的心悸,然而一接收到正面反馈,便按部就班开始下一幕。
刚爬起来“女巫”便一下推过来,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又摔倒在地上。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腿都被摔青了,可是没有人在意她疼不疼。
面无表情地陪他们演完这出话剧,班长领着他们有条不紊地下台,她一跌一跌地跟在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