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怔住了。
叶瑾依旧暴怒,“是谁让你提禅让的?”
“是你自己想的吗?”
“江枫让你当长史,许你楚相,你还缺什么?你要如此害她?”
“你想让江枫重蹈高祖覆辙吗?!!”
“当年以高祖代侯之势,若非急功近利行禅让,谁能让她们低头?”
“谁能让她们妥协?!”
“凭该被抄家灭族的’君子‘吗?”
“世人皆以征诛为贵,我们大势在握,凭什么要行禅让?”
“狗皇帝何德何能?”
“届时是不是还要给她高官厚禄以示恩德?”
“也德报怨,何以报德?!”
叶瑾嗓音飙高,“我不允许!她必须死!她必须死!她必须以死以谢天下。”
赵襄被她说的脸色阴沉,却没有反驳。
余殊眼神微动,也陷入沉思。
江枫脸色沉静。
叶瑾所说,也是她所虑。
高祖的均田令,出发点是没问题的,但是结果……
代侯之血未干。
她现在实力未稳,大势未足,还未考虑夺田之事,害怕激起反弹。
但是,禅让,万万不可。
她的皇位,她会用刀,用剑,自己砍出来。
不需要别人让。
她是胜利者。
不是摇尾乞怜者。
叶瑾:“贼子混入中廷,请立斩之!”
江枫听见她几乎嘶哑的嗓音,叹了口气,“好了,文景应当是惯性思维,没想那么多,你也坐下来吧。”
寻找叶瑜的失败,让叶瑾对皇帝的恨意再次疯涨。
这次发现赵襄余殊有意包庇皇帝,她便立刻炸了。
江枫瞥了眼余殊,“余殊,你以为呢?”
余殊恍然回过神,立刻低头,“臣觉得祭酒所言极是,王上剑之所指,即臣魂归之所。”
江枫:“……”你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还有……为什么每次都是你称呼更新的最快?
还没登坛呢?你王上就喊上了?
众人看着一口一个王上,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红衣女子,表情那叫一个扭曲。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你那么赞同赵襄的话,别说你没说,你行动是这么表示的!
江枫看了眼四周,看见了目瞪狗呆的许子圭薄淮杨,也看见了一直面无表情的李清明,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走了下去,握住赵襄的手,“好了,别理她,她最近情绪有点激烈,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襄手心汗涔涔的,冰凉刺骨。
江枫摸了摸,“怎么这么冰?”
赵襄终于回过神,抽回手道,“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
难得看她这般萎靡服软的模样,江枫瞬间心疼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别想了。”
赵襄青筋跳了跳,避开了她的手,冷眼道,“你再摸?”
江枫看她又支棱起来,才收回手,“那我们继续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树上,秦秋听的下意识看向树下。
姬命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察觉到她的眼神,她才淡淡自嘲,“丢人丢到史书上了。”
“谁都知道,我急功近利,害死了阿舟。”
秦秋坐了起来,“是那些蠹虫的错,你想均田,怎么会有错呢?”
姬命垂眸淡漠,“终究是我无能。”
“现在想想,当初让阿舟带兵杀了她们,也未见得会更差。”
反正那些人,最后还是被她杀了。
当该死的人都死了,不也没人敢说她。
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只可惜了陈谷她们……
姬命露出了淡淡的惆怅,还有回忆。
*
晚上,余殊正在帐中榻上回顾这几日的事情,忽然听见轻咳声。
夜都深了,江枫又来做什么?
她坐在床上没动,“进来吧。”
下一瞬,余殊脚趾都蜷起来了,猛然拉起衣服盖住脚。
“长……长史……”
赵襄惊鸿一瞥看见了她的脚,又看了眼她雪白的中衣,淡淡打道,“余将军以为是谁?”
余殊干笑,“殊失礼了。”
如果知道是赵襄,她就规规矩矩穿好靴子和衣服,再客气的掀开帐帘,让她在外面说话。
根本不能让她进来啊!!!
虽然人在里面,但是叶祭酒的人眼睛又不瞎。
余殊心中绝望了。
看着女子的眼神,余殊更绝望了,笑容也干巴巴起来,“长史有事吗?”
求求你了,不要害我!
【作话】
第270章 骗我的?.
“将军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
赵襄走出帐, 声音从外面传来。
余殊:“……”
很快,穿戴整齐,余殊看着重新进来的女人, 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让长史见笑了。”
赵襄眼皮微掀, “我找你是想让你帮一个忙。”
余殊郑重了起来,“长史请说。”
片刻后,听完赵襄的计划,余殊的眉头蹙了起来。
“长史, 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理由。”
赵襄身姿颀长, 一身青衣淡然负手,连表情都没变。
她确实足够傲慢了。
余殊纵使脾气好,却也有了恼意。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直属上司只有李清明。
但是实际上,她连李清明的话都不会听,她只听江枫的。
余殊笑容依旧,“没有主公命令, 殊不敢擅自配合长史。”
顿了顿, 她看了眼赵襄, “否则,主公到底是惊喜, 还是惊吓, 殊也说不清了。”
赵襄仿佛早就料到了一样, “你需要盟友吗?”
余殊心中划过万般思绪, 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我们不是同僚吗?”
赵襄嘴角微挑, “你指的是叶君瑜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吗?”
余殊看着她轻蔑的表情, 心中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长史与祭酒,其实并不相斥。
相斥的是,她们对自己的定位。
或者说,赵襄她不甘心现在所处的位置。
此前余殊其实一直无法理解她的所为,明明她才是江枫之下第一人,世人公认的储相。
一旦江枫登位,她必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她还不甘心?
但是渐渐的,余殊能理解她了,或者是她可能是最能理解她的人了。
这一日,她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