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渐凉,可予安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滚烫,汗水不时从额头滑落,脚步踉跄。
没走几步,视线中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就在她快要脱力倒下的时候,她看到其中一个人影慌乱的向她跑来。
落地前的一秒,予安感觉自己跌进一片薄荷冷香当中,她抬起发沉的眼眸看向抱着自己的柳淮絮,嘴唇动了动,小声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比柳淮絮脚步慢了些的齐四湖这时冲到了两人面前,看了一眼予安,又对神色焦急的柳淮絮安抚道:“她身子太虚,所以暂时昏迷了,别担心。”
“把她交给我。”
“可…可她身子好烫。”柳淮絮的鼻尖有些红,此刻已经是强忍着泪水。
从早起时见予安面色潮红身子滚烫时柳淮絮便开始着急,一路小跑到了齐四湖的医馆,又带着人回到家里,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松懈,便看到予安晕了过去,她能不担心吗?
齐四湖知道她急,担心,可此刻一直被柳淮絮抱在怀里也不是办法,她扯过予安的手臂,劝着柳淮絮:“你一直抱着她只会耽误她的病情,放心,交给我她一会儿就没事了。”
柳淮絮也知道自己抱着予安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冷静下来之后渐渐松开了手,帮着齐四湖把予安给背进了屋里。
“你先站在门外等着我,放心。”
齐四湖的医术柳淮絮自然是信的,方才只是关系则乱,如今听她说了几次的放心,默默的点头,看着齐四湖又返了回去,把门关紧了。
她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完全就是耽误齐四湖医治予安,心里愈发的不好意思。
而进了门的齐四湖完全没心思想刚才的事儿,此刻她静下心来给予安诊脉,而后又给予安施了针,拿出白酒来涂抹予安露出的皮肤,一顿忙碌下来齐四湖的身上出了一层细汗。
予安的病只是风寒,但症状却凶猛异常,齐四湖见她稳定一些了,便开了个药方出了门递给柳淮絮。
“妹媳,你去趟医馆,把药方交给阿韵。”
她身上也带着了一些医疗风寒的药,但刚才诊脉时却发现予安胸口郁结,还需要其他几味药材,只好让柳淮絮去趟医馆。
柳淮絮应了声,拿着药方就要出去,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退了回来,问齐四湖:“我能…看她一眼吗?”
齐四湖见她眼底那焦急的神色,点了点头,让出位置让她进屋。
柳淮絮却没进去,只是在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便出门去了医馆,她临出门时齐四湖喊住她,提醒了一句:“你来回慢一些,别累到了,回头予安还需要你照顾呢。”
“好。”
……
出了门,柳淮絮的脚步明显还是加快了些,虽然没有刚才去好齐四湖时那般快,但也不慢。
等到了医馆,她把药方给了阿韵,然后便在一旁坐着等阿韵抓药。
可阿韵却没有先抓药,而是倒了一杯水给柳淮絮。
“你之前身子虚,才刚刚养好,可不能这样急切劳累。”
这话跟刚才齐四湖说的话差不多,柳淮絮有些理亏的点点头,慢条细理的喝着阿韵递过来的温水。
“一会儿我把店铺关了,跟你一道回去,你别着急。”
这一路回去有阿韵看着,柳淮絮的只能跟在她的身后慢慢的走着,阿韵不急是因为心里有数,知道柳淮絮是关心则乱,在路上安慰她许久,终于把她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到了家里,阿韵先跟齐四湖说了句话,便叫着柳淮絮一起去厨房熬药。
反正予安也没醒,柳淮絮守在门口只会更加的心烦,还不如有她陪着说说话。
这药熬好需要个把时辰,阿韵常做这事早就习以为常,但柳淮絮却因着关心予安一直没静下心来。
阿韵虽然和柳淮絮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看的出来柳淮絮的性子清冷了些,以为她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会如此,却不曾想予安只是风寒发热柳淮絮便如此方寸大乱。
想起早上柳淮絮发丝凌乱的跑到医馆时的样子,还有现在时不时便往屋里的看一眼的样子,阿韵叹了口气,安稳道:“淮絮,没事的,予安只是有些发热,四湖给她施了针,再吃上这副药很快就会好的。”
柳淮絮回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撩撩头发,小声的说:“我知道的…就是…”
阿韵接着她的话说道:“就是担心…是吧?”
柳淮絮默默的点头,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
阿韵看后,拄着下巴颇为感慨的说道:“陷入感情里,大概都是这样吧,就像我对四湖…”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抬眼看柳淮絮,见她眼里的担忧散了不少,眼睛看着她,像是等着她继续说。
阿韵笑了笑,问她:“你知道我为何有时对四湖那么凶吗?”
柳淮絮摇头。
“因为啊,她可不听话着呢,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人呢,也没有现在这么话多,像个闷葫芦似的,难受了也不说,不开心了也不说,生了病就更不说了,烧的人都神志不清了,那时候我也像你现在这样急。”
“后来她学了医术,身边围着的人多了点,可我还是很急,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我现在对她凶,也完全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她太难管了,可就算再难管,我发现我也是乐不此彼。”
柳淮絮听了她的话,深感认同。
阿韵长相温柔,为人处世更是,可偏偏对待齐四湖,像是能随时就能点着似的。
可能就是对待的喜欢的人特殊吧。
……
予安梦到自己走在一片沙漠当中,喉咙干涩难受,汗水更是打湿了衣裳,身体燥热又疼痛,让她的每一步子都迈的及其艰难。
走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她步履蹒跚的走向那里,刚想捧起一口水喝,绿洲却消失不见,她只得痛苦的哀嚎着。
“水…水…”
连续嘟囔了两句,予安感觉嘴唇有些湿润,猛的睁开了眼睛。
烧的太热,让予安的眼神有些迷离,看了好会儿才聚焦。
齐四湖的脸放大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予安在梦里寻求许久的水,她猛的坐起身,从齐四湖的手里夺过杯子,水像倒似的进了喉咙,干涩感褪去,予安才有心情看向齐四湖。
可开口的依然还是想要喝水。
齐四湖知道她醒来会很渴,早早的就备下了温水等着她,听到她的话又地过去了一杯。
予安连喝了三杯,才有了些精气神,半躺在被窝里,声音虚弱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风寒,发热。”
予安听完,垂下了头,总觉得好像不似这般简单。
她又不是没有生过病,但从来没有过这么重的时候,再加上如今的身体素质也很好,普通的风寒根本就不至于让她这么严重。
果然,她刚想完,齐四湖便开口说道:“以你的身体,风寒不至于发热,发热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胸口郁结。”
说完这话,齐四湖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看到予安的手指捏紧了被褥,才肯定是说道:“你有心事。”
予安直到被她看穿也没反驳,而是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了些,半闭着眼问她:“四湖姐,你有什么事瞒过嫂子吗?”
齐四湖被她问的一愣,想起了前些日子瞒着阿韵给予安药丸的事。
那天回去之后阿韵便狠狠的惩罚了她,先是把她赶出屋子,让她在医馆睡了两宿,而后又是几晚的信香诱惑,每次她都以为自己离那茉莉花香近一些时,总是反回来被阿韵给标记。
如此反复几天,齐四湖是真的蔫了,也真是知道错了。
所以此刻被予安问起的时候,脸色不自然极了。
她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跟予安说道:“瞒过,可是每次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我劝你有事情赶紧说出来,别自己抗出了毛病,又惹的人家不高兴。”
第158章
齐四湖的话, 太带有真情实感了,予安听到后半睁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风寒,发热, 胸口郁结, 可不就是她自己憋出毛病了吗?
予安又猛然想起昏睡前看到的那张焦急的脸, 是柳淮絮接住了她, 看到她这样,恐怕吓坏了吧?
她又睁开了眼睛, 有些急切的问齐四湖:“淮絮呢?”说着也不等齐四湖回话,就打算翻身下地,被齐四湖赶紧给拦了下来:“哎哎,别乱动, 身子还有针呢!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真是…”说完还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才说道:“放心吧, 你媳妇没事,就是担心你的紧。”
可予安听完还是很急,抓着她的肩膀问道:“那她在哪?”
齐四湖安抚住她, 把她的手拿掉,又给她按回了炕上才说道:“在厨房给你熬药呢。”说完又撇撇嘴补充一句:“和我媳妇一起。”
予安这下算是安静了下来, 又在齐四湖的帮助下盖好被子。
“药估摸要熬好了,我去看看。”
予安刚才起的太猛, 身体又不舒服了一些,抬了抬眼皮,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
齐四湖走到她身边,又喂她喝了一口温水, 然后把针拔了下来才出去。
刚踏出门口, 本在厨房跟阿韵聊着天的柳淮絮听着的动静, 便站起身往她身边走去。
“予安醒了吗?”
“醒了,我就是过来喊的,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把药送过去。”
“好。”柳淮絮应了声便往急忙的往屋里去,等人进去了,齐四湖才往阿韵身边走过去,自然的从她手里那过扇子,又贴着她坐下。
她神情有些恹恹的,阿韵瞧了便问她:“怎么,予安的病症还有什么问题吗?”
齐四湖看她一眼,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胸口郁结需要调理一下。”
这情况阿韵看药方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更是不解的问道:“那你又是怎么了?”
齐四湖看了她一眼,委屈的说道:“刚才跟予安聊天时,突然想起了前几天你对我做的事。”
“乾元的脸都要丢尽了。”
阿韵听了她的话,眯了眯眼问道:“你跟她说了?”
齐四湖大惊,立马站起了身,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跟她说呢?”
“那你有什么可丢脸的。”说完阿韵又站起身,贴着齐四湖的耳朵,吐气如兰:“我标记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些记忆钻入脑海,齐四湖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轻轻的推开阿韵,磕磕绊绊的说道:“药…药好了,我去给予安送药。”
齐四湖慌乱的把药倒好,起身就往屋里送过去。
药已经熬好了阿韵在这也不知道干嘛,三两步也跟到了她的身边,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语气恶劣的说道:“把药拿稳了~”
齐四湖被她拍的一晃,药果真差点洒出去,控制好角度之后,有些气恼的撇撇嘴,可又不敢发作,只闷闷的应了声,然后憋屈的走进了屋里去。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屋,还没等开口,就见予安闭着眼假寐,柳淮絮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
很安静,好像在她们进来之前也没有交流似的。
齐四湖看了一眼予安,在心里叹口气,然后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又小声的跟柳淮絮说:“妹媳,予安该吃药了。”
柳淮絮回头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