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初今日只有跟予未和予晞聊天时才有些笑颜,不过心底里也到底是担忧着萧锦钰的,如今听到萧锦钰无事,又被予安这样逗着,这笑容总算是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这会儿还没那么晚,予安便又逗弄了她一会儿,又被她央求着明日若是去县主府要带着她。
这事予安可不敢瞎答应,萧锦钰明日什么情况她不得知,而且予初还要上课。
“等过几日的,过几日阿母带你去看钰姐姐好不好?”予初当下便撇着嘴,转头去看向柳淮絮,柳淮絮自然也不能随便答应她,便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结果予初又把眼神看到了柳淮嫣的身上。
今日下午她跟妹妹弟弟说话时,听到两人聊起过萧锦钰,便注意听了那么一耳朵,所以她知道柳淮嫣这几日要去县主府送东西,便挣脱开予安,跑到柳淮嫣的腿边,有些讨好的说道:“姨娘,你明日去看钰姐姐,可不可以带上初初?”
予初有些话虽是听到了,但也不太全面。
柳淮嫣和柳淮絮说起的也是情况允许的话才会去,这会儿被予初眼巴巴的问着,柳淮嫣不忍拒绝,但事情她也说不准,便只好说着:“若是明日可以去,你又无课姨娘可以带你去。”
私塾的课每日都是不同,但这几日最后一堂都是邹老夫子的课,予初想了想她与邹老夫子的交情,便说道:“那姨娘最好明日或者后日去,到时候初初才可以一起。”
予初在课堂的具体情况几人都清楚,自然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没说不行,只说到时候看。
果然第二日晌午时分,等着半天消息的柳淮嫣得知今日为最关键之时不宜过去,便又等了一日。
予初知道后虽有些失落,但也为去看萧锦钰做好了准备,下课后她找到了邹老夫子,甜甜腻腻的叫着邹爷爷,希望明日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可以免了。
邹老夫子便是自荐而来的那位先生,予初有画画天赋,邹老夫子本就极为喜欢她,更别说是这样的撒娇了。
于是邹老夫子答应了,予初笑的一脸开心。
可开心不过多久,邹老夫子捋了一把胡须,也笑眯眯的说道:“这次休沐回来,初初要给老夫带一副山水画回来,如何?”
予初小嘴微张,一脸的抗拒,可又想了想,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大不了,这次休沐的时候少去看钰姐姐一天好啦。
就这样,予初如愿的和柳淮嫣去了县主府。
不过萧锦钰确实压根就没瞧到,柳淮嫣把做好的吃食交给柳淮诚和宁王,让他们在萧锦钰清醒的时候再交给她。
予初陪着柳淮嫣送完东西,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去了萧锦钰的房门前。
不过门前有齐四湖守着,里头有阿韵在,谁人都不可进去,饭菜等东西都是齐四湖递到门口,阿韵接过去。
这一趟可是予初牺牲了一日休沐时间换来的,自然是极不开心,便走到门口央求齐四湖,她抱着齐四湖大腿,泪眼汪汪的喊着:“齐阿母,可不可以让初初去见钰姐姐?”
齐四湖虽然是三个孩子的干阿母,但确实最为宠爱予初,如今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软,思索了许久,到底是放她进去了。
不过她也不是因着偏袒,而是予初确实与旁人不同。
旁人不可轻易进去是因为正处于分化期间的萧锦钰信香紊乱,除了服下特质药物的她和阿韵之外,只有中庸侍女可进去,怕的就是紊乱的信香会干扰他人。
予初如今还没有分化,身上一点信香都没有,完全不会受影响。
临进去前,齐四湖按着予初的头叮嘱她:“见到你钰姐姐不准乱动,她身上还不舒服又涂了药,你若是动了也会惹祸,知道吗?”
事关萧锦钰,予初听的无比认真,听完还郑重的点头:“你放心吧齐阿母,我进去只看看钰姐姐就好。”
如此乖巧,齐四湖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牵着她的手敲开了门。
门里的阿韵以为齐四湖是有何时,结果一打开就看到扬着笑的予初,还甜甜的说着:“韵阿娘,齐阿母同意我去看钰姐姐了。”
这对小姐妹的青梅情谊几个大人都看在眼里,而且阿韵陪着萧锦钰这一日一夜更是不知听到了几句萧锦钰的呓语中有予初。
她从齐四湖手里接过予初的小手,轻轻的带着她走了进去。
萧锦钰的闺房予初来的不算太多,每次留宿时她也只是在隔壁,所以此刻便乖乖的跟着阿韵。
停在床边时因为又帷幔挡着,予初瞧不清楚,便把头往前伸。
站在旁边的两人侍女也认识她,见是她过来,便轻轻的撩起一边帷幔,让她过去。
予初的手一点点松开阿韵,在彻底松开时阿韵又拉紧了她,低头对她说道:“你钰姐姐的后颈处有药,不可乱动。”
“知道,齐阿母说过了。”予初脆生生的答应着,眼神也看向她,但身体却像床边前倾,迫不及待的想要过去,阿韵便也松开了她的手,让她过去。
萧锦钰的症状如予安所说,算不得十分凶险,昨日没让人过来是正巧在分化的时机,今日便只是身体发热,信香不稳,神志混沌罢了。
等再熬过一两日发热便算是彻底分化成功了。
可予初却是不懂这些道理,她一走过去趴在床边,便见到萧锦钰的脸红扑扑的吵着热。
她蹙眉摸了摸萧锦钰露出的手腕,觉得有些烫人,又神色焦急的喊了一声萧锦钰,也不见她答应,便赶紧往回跑去找阿韵。
“韵阿娘,钰姐姐好烫,叫她也不应声…”
萧锦钰的情况予初进门之前,齐四湖已经说过萧锦钰不舒服了,但心急如焚的予初俨然全都忘了,拉着阿韵想要去给萧锦钰看一看。
分化之事虽说度过了危险期,但也还是会不舒服,阿韵本就不知该如何说的,可眼下予初急的泪水都快出来了,只能蹲下身安抚她:“分化时发热是很正常的,明后日你钰姐姐就会好了,别担心初初,有齐阿母和韵阿娘在一定会让你钰姐姐无事的。”
予初被安抚住,也想起了进门前齐四湖与她说过的话。
她没做到齐四湖叮嘱的,乱碰了钰姐姐的手腕,还叫了好几声,这会儿冷静下来便觉得有些害怕,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抱住阿韵的脖颈抬头问她:“韵阿娘我没听齐阿母的话,碰了钰姐姐的手腕她会不会有事啊?”
小脸哭的通红,对萧锦钰当真上心极了。
阿韵虽觉得幼童的话有些好笑,但又不免觉得年少时的予初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她亦是毫无章法的关心着齐四湖。
“无事的初初,你钰姐姐知道你担心她,所以轻轻触碰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予初听了这话收起眼泪,却扔是不确定的问着阿韵,直到得到了好几句肯定的话之后予初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松开了阿韵的脖颈,乖巧的问着:“那我可以在钰姐姐的身旁多守一会儿嘛?”
“当然可以,不过嘛…不要再如此大惊小怪了才好。”阿韵语气带着些调侃,予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羞红了脸颊点了点头,便又坐在萧锦钰的床边去了。
这一守便是大半个时辰,晚饭时候予初都没出去吃,而是齐四湖给她送进来的。
可平日贪吃的予初却一点没心思,摆了摆手,把下巴放在床边,小声的跟齐四湖说:“我想等钰姐姐醒来一起吃。”
上次醒来是过了晌午的时候,萧锦钰只简单的喝了些粥和水补充些体力后便又睡了。
晚饭后的时分大概会醒,但时间齐四湖还真叫不准,但见予初如此定是要等着萧锦钰醒来一起吃了,便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阿韵的身边去。
她这一年多已不再闭关,但跟阿韵的关系也还是没恢复到从前去。
萧锦钰这一遭不止阿韵心有感慨,其实齐四湖也是。
尤其是刚刚跟予初对话时,想到了少时阿韵守在她身边时的样子。
那时候也是谁让劝都没用,阿韵非要等她醒来才安心。
她默默的牵起阿韵的手,想与她说些体己话,没想到刚一触碰到阿韵便挣开了,还往旁边迈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感情,付出更多的那个毫无疑问是阿韵。
不管是少时守在她身边,还是成婚多年没有孩子,都是阿韵为她做的让步。
十多年前与予安初相识时齐四湖动了想要孩子的心,也完全是心疼阿韵。
她心疼阿韵,阿韵更心疼她,不愿让她迁就自己便说不要孩子。
而实际的情况齐四湖后来才清楚,是她要不了孩子。
刚刚成婚时,她总是会克制,不在雨露期的时候标记阿韵,若是阿韵实在难受逼不得已标记时,阿韵便说她会吃事后药。
后来她才得知,其实那药阿韵一次也没吃过。
几次还可以说是运气不好没怀上,但几年过去,明明就是她有问题。
她得知时曾抱着阿韵痛哭过,替阿韵不值,这一生都栽在她这个病秧子的身上,什么都给不了她。
可阿韵却只是说,她能够陪在身边,便是什么都给了她。
如此深情,她却总是在辜负。
偶尔疯魔固执的性子齐四湖不知道是随了谁,只知道从懂事起便是如此,年轻时不觉得阿韵多辛苦,这些年来却是深刻的觉得了。
没有宽容是应该的。
两人今日离心都是她作出来的,她心有愧疚,也不愿一直如此。
深吸了口气,又装着胆子拉住了阿韵的手,这次无论她如何挣开齐四湖都攥的死死的。
语气更是软绵的不成样子:“阿韵,我想你了。”
深爱着一个人,对方只要示弱一点,便会万劫不复。
阿韵此刻便是这样的心情,她眼底湿润的看着齐四湖,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这几年是我混蛋,往后再也不会了,我会把自己的调理的健健康康,一直陪着你。”
两人相识数十年,对方心里如何想早就一清二楚,齐四湖一开口便命中了阿韵的要害。
她也是担心齐四湖的身体才如此与她生气的。
这会儿这么一说,她完全没有话要接。
声音也软了下来,还带着浓浓的委屈:“你若是再如此不顾着自己,我便也不要你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好不好?”齐四湖说话时带着极为谄媚的表情,还把阿韵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阿韵霎时间红了脸,瞧了眼一旁站着的侍女和乖乖守在床边的予初,瞪了她一眼,嗔怪道:“这么多人呢!”
齐四湖及时收手,又凑到她身边悄声说着:“那等这几日忙完的好不好?我们许久都会一起度过雨露期了。”
越说阿韵脸越躁得慌,气恼的训斥道:“闭嘴,这么急着被我标记吗?”
堂堂乾元总是被标记,齐四湖也没面子,登时被捏住要还一般不吭声了。
乖巧的模样惹的阿韵发笑,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刚想取笑她,床边的予初却喊了她一声。
“韵阿娘,钰姐姐好像醒了。”
……
萧锦钰确实是醒了,而且身体的郁热也下去了不少,而且一睁开眼就看到予初让她心情大好,半天都没再有郁热,又在予初的陪同下吃了晚饭才又睡下去。
一朝分化,萧锦钰体力消耗极大,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予初已经不在了,只有阿韵还守在身前。
她如今不知道自己到底分化成了乾元还是坤泽,只觉得后颈上护着药极为难受,挣扎着起身想要清醒清醒。
而她这一动,正假寐的阿韵也醒了过来,以为萧锦钰有什么不舒服便急急的走了过去。
萧锦钰恢复了些力气,乖巧的叫了一声韵姨,又有些紧张的问道:“我是分化成乾元还是坤泽了?”
“是坤泽。”
阿韵轻声应着,可她一说完便瞧见萧锦钰的脸色白了一分,心中疑惑不已却是没问出声来。
倒是萧锦钰神情混沌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为何是坤泽呢?若是乾元就好了…”
“若是乾元,婚嫁之事便能更自由自在些。”
寻常百姓里也会觉得分化成乾元更好,体力上和许多事都是坤泽比不上的,也更有话语权。
而身处皇室可能会更明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