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猜到这点,也算你有进步了,等着看吧,好戏在后面呢。”
秦邈故作神秘地一笑,完全没有告诉秦溯的意思。
知道秦邈就喜如此,自己再怎么问也不会说了,秦溯干脆不问了,“行,那等你的消息。”
回到正阳宫,秦溯不禁有些背后发凉,她始终和秦邈在一起,秦邈做什么倒也没避着她,可是秦邈已经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自己却一无所知,实在不敢想,若是秦邈算计的是自己,那自己可还有活路?
头一次,秦溯从心底承认智慧的强大,同时也在庆幸,秦邈选的是自己。
至于秦邈为什么选择的是自己,秦溯觉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就像为什么从小秦邈就对自己好一样。
纵然不知原因,秦溯依旧不怀疑秦邈半毫,就像在战场上,她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战友一样,她对秦邈也有这种来自直觉的信任。
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秦溯洗漱完让赤水给自己更衣。
“咦?殿下这配饰怎么变了?”
秦溯的起居一直都是赤水负责,秦溯身上有什么东西,她比秦溯还了解,看着这个陌生的荷包,赤水有些惊讶。
“下午去了一趟丞相府,沈小姐送的。”
秦溯接过赤水递过来的荷包,又想起沈奕,脸色柔和了些。
“原是如此,沈小姐的女红当真一绝,全京城亦找不出第二个来,”赤水夸赞了一番沈奕,“只是殿下之前带出去的玉坠可曾带回来?”
被赤水一问,秦溯才想起来这事,她当时走得太急,似乎是忘了,“……应当在丞相府?”
“那便无事,沈小姐看见应当会送回来,那可是娘娘留下的,丢了就可惜了。”
赤水松了口气。
秦溯看着手里的荷包,她今日竟因此遗落了母后的遗物,属实……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初六礼亲,虞府
“沈小姐已送过本宫两次东西,赤水,你说本宫是不是该回回礼?”
秦溯放下荷包,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自是应当。”
赤水了解秦溯心思,“前些时日陛下又赐了殿下一批宝物,正放在宝库里,殿下可亲自去挑选,殿下选的,沈小姐定然会喜欢。”
“那便明日去选吧。”
秦溯只着中衣,揉了揉额角。
“是,”赤水将此事记下,“还有一事,殿下,明日初六,今日将军府照例递了信来,您明日去不去?”
时间太久,秦溯差点把这事也给忘了,“自然要去,回礼一事……等过两天吧。”
赤水又低头应下,不再打扰秦溯就寝,熄了灯,退出门外。
月牙挂在窗角,并不明亮,秦溯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还想着秦邈的话。
外祖家前世也是受自己所累,这一世自己决心要开了祖制先例,必定有重重阻碍,功败垂成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那自己还要扯上外祖一家吗?
秦溯不想将外祖一家也当成赌注,但事已至此,自己亦别无他选。
边想着边睡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秦溯又梦见了前世,尸山血海,跨不过去的午门,越不过去的宫墙。
一夜醒来,秦溯险些误了早起的时辰,头昏脑涨,哪都不舒服。
“殿下可是没睡好?”
赤水难得见秦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担心。
“噩梦罢了,许是这几日过得太舒服了些,便来提醒本宫何为居安思危。”
秦溯一身绛色宫装,簪钗冠钿,珠玉步摇也皆一样不落,端的是雍容华贵,总算不像平日里疯疯癫癫,终于有了些公主样子。
“殿下若是如此,可叫太医来开些安神宁心的方子。”
赤水站在一旁,递上茶来。
“不必,算不得什么大事,看看时辰,是不是该走了?”
秦溯摆摆手,扶着侍女站起身来,喘了口气,“这身衣服倒比本宫的盔甲更重些,这些首饰也压得本宫脖子酸,倒不知道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夫人,如何顶得起这些金银珠宝的。”
“已经安排好了,殿下净爱说笑,这如何与盔甲比得?”
赤水边说着,边为秦溯戴上镯子。
准备妥当,时辰也差不多了,秦溯浩浩荡荡从宫中出发,前去将军府。
倒也不是秦溯想如此隆重,只是自己这外祖家一向规矩森严,而且大将军和将军夫人也极注重礼仪,为二老高兴,秦溯每次正式去将军府,总会格外注意一些。
秦溯到虞府的时候,虞大将军等人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
双方见礼,秦溯馋住虞老夫人,众人边说边进了府。
虞府地位尊崇,本就是世家,更在永乐帝上位初期,保皇诛逆,战功赫赫,虞老爷子位至大将军,不仅手握天下兵权,甚至位在丞相以上,若真论起来,连永乐帝到虞府,亦要见礼。
秦溯与众人进了虞府,虞老夫人与秦溯最为亲近,忙问起近况,秦溯俱一一应答。
说谈间,虞府众人也都到齐了,见礼问安,甚是繁杂。
虞大将军共有三儿二女,三个儿子两个位列将军,长子镇守固安关,是大雍的西大门,三子驻守东海,守在大雍的东大门,都是战功彪炳的英豪,就二子无用,整日只知游山玩水,不见人影,连妻都未娶,算是二老的心病之一。
两个女儿,一个便是秦溯之母,德仁皇后,已经逝去多年,另一个也在多年前出家,不问红尘,这又是二老提起便心痛不已的心病。
五个孩子,现在在虞府的,竟一个也没有,只有长子三子的妻儿留在虞府,让这偌大的虞府添了些生气。
说过话后,又闲聊一会,虞老夫人让长媳去安排用膳,支开众人,只余虞老夫人和虞老爷子还有秦溯三人。
“外祖父,外祖母,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秦溯也感觉到不寻常,主动提起。
虞老爷子板起脸来,略显严肃,让秦溯也不由自主坐直了些。
“子寻,外祖知此话不妥,但亦要提醒你,此门说,此门了,你只当一听。”
“外祖父您说便是,子寻洗耳恭听。”
秦溯心里有些忐忑。
“子寻,此次浮梁战败,使团入京和谈,是战是和,亦在你一念之间,以老夫之见,莫要再战了,前些日子你大舅三舅递回消息,两地驻军军饷已拖欠多时,供给亦是断断续续,恐是因这连年战事,若长此以往,怕是要出乱子。”
虞老爷子这话确实僭越,若不是把秦溯当亲孙女儿,定然是不敢说的。
昨日秦邈便跟秦溯提过此事,今日再听虞老爷子一说,却没想已严重至此,秦溯心里有了数。
“外祖父放心,子寻记下了,此事必定以和为主,以万民生息为重。”
前世秦溯记不清虞老爷子劝没劝过自己了,但就算是劝了,自己也未必会听,当时自己年少气盛,做事一意孤行,又无秦邈劝诫在先,想来也是全当了耳旁风。
这一世,自己必不能重蹈覆辙。
听了秦溯的保证,二老放下心来,又提起今日京中发生的事。
“听闻寻儿与丞相府小姐走得近些?”虞老夫人握着秦溯的手,笑着说起沈奕。
秦溯没想到这点小事也能传到二老耳里,只点点头,“许是有缘吧,第一次见沈小姐便觉亲近,一来二去,也熟络起来。”
“沈丞相为人清正廉明,沈府家教甚严,府内和睦,这沈小姐虽自小养在江南,但亦听闻些贤名,才情样貌俱佳,克己守礼,温婉贤良,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京中女子少有企及,可惜外祖母还未见其人,不知子寻觉得沈小姐可是如此?”
听虞老夫人滔滔不绝地夸赞沈奕,秦溯亦有些与有荣焉,笑意盈盈与虞老夫人说起沈奕。
“在子寻看来,沈小姐不仅如此,亦博学多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书礼乐俱佳,一手刺绣更是京中头一份的,外祖母你瞧,这荷包便是沈小姐送我的,精巧绝伦,子寻甚是喜欢。”
像是炫耀自己珍藏的宝贝一般,秦溯夸起沈奕来,也是不遗余力,甚至还拿出沈奕刚送她的金凤荷包给虞老夫人看。
“果真是名不虚传,”虞老夫人点头附和,拿过荷包细看,“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心灵手巧。”
秦溯正得意点头,就听得虞老夫人下文。
“子寻,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可还记得你琛表兄?
他今年刚过弱冠,过几日便要随你大舅舅回京,刚好到了议亲的时候,我思来想去,唯觉沈家小姐,端庄贤良,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虞老夫人兀自说着,却没看见秦溯脸上的笑意渐消。
“外祖母,子寻倒以为不妥,”秦溯想了想,开口劝阻,“琛表兄虽是与沈小姐年龄相当,但是琛表兄常年随舅父驻扎固安关,沈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恐怕照顾不周。”
“沈小姐体弱一事,我亦有耳闻,”虞老夫人不知怎么的,竟就看上了沈奕,“你琛表兄从小便事事自己打理,从军后更是与将士同吃同住,衣食住行自己皆可,倒用不上沈家小姐照顾。”
“外祖母,我说的是琛表兄可能对沈家小姐照顾不周,”秦溯松开虞老夫人的手,“沈小姐身子不好,需得人时时照看,琛表兄远在固安关,如何照看得来?我看此事还是作罢为好。”
“这……”虞老夫人看了一眼虞老爷子,有些为难。
虞老爷子看得出秦溯不快,出声打圆场,“子寻说得也是有理,不过儿孙之事,儿孙自有主意,我等多管便是讨人嫌了,夫人,此事不如琛儿回京再议,况且还要问过人沈家意见才是,你现在说这些,皆是空谈。”
虞老夫人一向遵循祖制,觉得儿孙婚事就当是长辈拿主意,现在被这么一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看着虞老爷子摇头,也不欲再惹好不容易见一面的乖孙女不快。
“好好好,不提此事,”虞老夫人重又拉起秦溯,“寻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说这些,看外祖母给你准备了什么。”
说着,虞老夫人让人进来,拿来几碟点心水果,皆是这时节难得一见的。
“知道寻儿爱吃这些,快些尝尝,这梅花糕今年用了新法子,与往日不同,还有这百花酒,从去年酿到现在,尝尝味道。”
看虞老夫人精心准备的这些东西,秦溯又觉刚才自己着实不该,怀着些许愧疚,一直在虞府陪老夫人用过晚膳才走。
回了正阳宫,秦溯刚要就寝,又想起虞老夫人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哪都逃不开沈奕的婚事呢?
“殿下因何叹气?可是因为太学一事?”
刚要熄灯的赤水听见,转头来问。
太学……
秦溯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太学,明日便要开学了!
把被子蒙在头上,秦溯又想叹气了,她怎么就这么难?
“沈小姐是不是也要去太学?”
等赤水又要熄灯,秦溯突然从被子里露出头来。
“……按理应当是的。”赤水看着开始起床穿衣的长公主殿下,觉得有点不妙。